第119章平步青云关节案,告老还乡大清洗

  徐光启受西方学术的影响,思想先进,听完《强明五论》,自然对杨乐的变法十分赞成,便向全场拱手道:“皇上,诸位大人,大明王朝的弊端,大家都心知肚明。欲得强明,必须变法,舍此无二途。杨乐的变法方略,有五个核心要点,一是奖励农耕以富民富国,二是激赏军功以强兵强将,三是统一政权以集中管理,四是均分土地以聚得民心,五是检举报告以法律为尊。在此五项法令之下,又各有若干分法令保其实施,若当真施行下去,大明必能起死回生,脱胎换骨列位大人以为然否?”
  徐光启的这一番话,明显是支持杨乐变法的,崇祯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但场中总有人心怀不满,因为杨乐的变法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钱谦益对皇上的心情和对策以及场中情势非常地清楚,见徐光启说完,便站出来说道:“皇上,臣以为,杨国公的变法实在是荒缪之谈!其一,藩王、功臣的封地本身就是合法的,是私有财产,为何要重新丈量,变为承包,还要缴税?这样一来,难免导致藩王们、功臣们寒心,或者更严重的是叛乱,这个责任谁来负责?他杨国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其二,工商业者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劳苦奔波,还要收取他们的赋税,这不是压迫剥削吗?还能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了?”
  “其三,建立郡县制度,统一政权?政权本身就在皇上您的手里,还要怎么统一?”
  崇祯眼睛一眯,瞅了钱谦益一眼,不过他并没有率先说话,他想看一看,这个时候,有没有臣子站出来为他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有,当然有。
  温体仁看着崇祯面无表情的脸面,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站出来躬身行礼,朗声说道:“皇上,钱大人,臣有不同的看法。臣以为,土地本身就是国家的财产,就是皇上的物品,各位大臣的封地也是皇上册封的,现在重新丈量有何不可?以前张居正丞相不就丈量过土地了吗?臣看是有些人其中藏有猫腻,不敢清丈土地吧?”
  “此说法当真是稀奇!”成基命突然站出来愤然作色道:“温大人家里就没有土地吗?钱大人不是怕丈量土地,只不过,是怕劳民伤财,大动干戈,到最后竟然增加不了税收,却弄得全国鸡飞狗跳!”
  温体仁眼色一寒,和周廷儒对视一眼,周廷儒看到温体仁暗示目光,站出来说道:“成大人,不要那么激动嘛,臣觉得杨乐的变法其实挺好的,比如检举有功,臣昨日在翻阅案件卷宗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样一条有趣的案件,相信钱大人一定会感兴趣的!”
  说着话,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发黄的卷宗。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呈给了皇上。
  大殿里的气氛骤然紧张,且完全脱离了正题,而将矛头直接对准了钱谦益。
  当钱谦益看到崇祯接过去这封卷宗的时候,赫然变色,脸色吓得苍白无力,因为他知道这就是那一封“一朝平步上青云”的关节案。
  当年,钱谦益在浙江主考时,考生钱千秋科考作弊,将“一朝平步上青云”写在每段话的末尾作为暗号,与考场官员金保元、徐时敏勾结,被人举报,事发之后,钱谦益受牵连被罚俸。
  钱谦益没有想到,这么古老的案子都被温体仁和周廷儒翻阅出来了,他这才明白过来,朝中这群小人为了进入内阁,为了内阁首辅之位,竟然做出如此卑鄙龌龊的伎俩。
  崇祯翻阅着卷宗,眉头渐渐皱起。
  吏部给事中章允儒也知道钱谦益的曾经的这个案子,同时也知道温体仁当初没有进入内阁就是钱谦益从中作梗,因而温体仁借此机会进行打击报复,于是为钱谦益极力辩解。
  崇祯默默听着,并不言语。
  钱谦益没想到温体仁会突然弹劾自己,惊吓之余,慌忙寻找对策,他知道,言辞必须十分委屈,以赢得皇上的原谅方可,于是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皇上,臣知错了,当时臣并不知道钱千秋与考场官员金保元、徐时敏相互勾结啊,臣是被他们蒙蔽了双眼,否则怎么会知法犯法呢?请皇上明察啊!”
  但是温体仁得理不饶人,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报复机会,盛气凌人诋毁说道:“皇上,臣本来不是言官,不能随意弹劾,何况对方是内阁大臣,臣更不应该胡乱说话的。但是此事涉及到社稷安危,涉及到律法的尊严。钱谦益结党营私,收受贿赂,满朝大臣没有一个敢说话的。臣不忍看到皇上您被人欺骗,所以不得不说。”
  崇祯皇帝早就怀疑钱谦益结党营私,听到温体仁这么说,十分认可,他心里有升起一股凉意,魏忠贤的阉党集团对他的心灵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三年过去了,他心里对“结党成派”始终有一股害怕的阴影。
  成基命一看崇祯铁青的脸色,情知事情要糟糕。但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他和内阁大学士李标对视一眼,李标明白,只要他们倒了下去,朝廷之中,就成了温体仁这群小人的天下了,到那个时候,大明可真就完了!
  李标、韩爌都很受崇祯的器重,他们也都是内阁大学士,这个时候,必须要站在一起,拧成一股绳。他们相信,皇上不至于把他们全部都赶走吧!
  李标轻咳一声,请求说道:“皇上,臣斗胆谏言,臣认为,钱谦益当初确实是受了蒙蔽,而且已经受到了惩罚,他也知道错了,请皇上原谅他吧!”
  韩爌也站出来说道:“是啊,皇上,不知者不罪。您就饶了钱大人吧!”
  见这么多人为钱谦益求情,崇祯更是怒气上涌。这个党实在是太大了!必须马上铲除!他原本想着,只要这些人同意变法,他可以饶过他们,此时竟然让他发现了一个“团党”,让他十分震惊加恐慌。
  温体仁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皇上,臣人少言微,自知争论不过他们,但臣不服,臣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当初,廷推内阁大臣之时,钱大人故意从中作梗,让臣不在名单之上,这件事情皇上您是知道的。臣觉得冤枉,臣一心想要辅佐皇上,跟随皇上左右,却是被人陷害,可恨呐!”
  周延儒立刻上奏说道:“是啊,皇上,廷推名义上看是很公平,但是实际上主持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人,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一旦说话就会徒然给自己惹祸,名字也就不会在名单之上了。并且钱千秋这个案子本就已经有了定论,不必再询问大臣们了。臣相信,皇上的心里有杆秤!”
  崇祯脸色冷若寒霜,厉声喝道:“来人呐!把乱嚼舌头的章允儒给拖下大狱,另外,摘去钱谦益的官帽,听后发落!”
  “皇上,您可不能听信小人的谗言啊!”李标不死心,依旧求情。
  “来人,把李大学士、韩大学士的官帽也一并摘了去!”
  随后,章允儒被捕下狱,钱谦益、李标、韩爌连续被罢官,诸位被牵连的大臣也被严词责备。
  处理完这群东林党,崇祯心里感慨地万千:“如果没有温体仁、周廷儒,朕几乎就又要犯下大错了!”但是,崇祯不知道,相信和重用温体仁才是他最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