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固执己见不回头,惊涛骇浪唱海歌
“袁都督，我来看你了。”杨乐让侍卫打开牢门。
袁崇焕见是杨乐到来，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如今他是阶下囚，他以为杨乐是来嘲笑他的。
“袁都督，我来就问你一句话，你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又如何？想活又如何？”袁崇焕也不嫌地上脏乱臭，一屁股坐了下去。
“想死请自杀，想活的话，就请听我说一说。咱们好好聊一聊。”
“说什么？聊什么？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可说的？”袁崇焕仰着头，一副很臭屁的模样。
就这臭脾气，杨乐都要忍不住上去抽他两大嘴巴子。更何况象满桂那样的脾气暴躁的那群武将了，怪不得袁崇焕的人缘会那么差。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微笑道：“不妨咱们谈一谈你的“五年复辽”计划，如何？”
袁崇焕眼睛一眯，哈哈笑道：“不知道驸马爷读过几年兵书？竟敢和我谈论“五年复辽”计划。”
杨乐不去管他，自顾自瑕地道：“你的“五年复辽”计划不过是靠修建城池，靠城坚大炮步步为营，逐步蚕食后金领土，分化后金盟友，以经济封锁制裁，最后逼迫皇太极投降，我承认，这些都有效果，使后金的经济基本崩溃。但你知道吗，修一座城池要花多少银子？辽东一年所花费的费用是多么的庞大，那可是整整五百万两银子！如果一个普通老百姓省着点儿花的话，足够他一年的花销，你算算，这五百万可以养活多少老百姓？你打垮了皇太极的经济，却也拖垮了大明的经济！”
袁崇焕讥笑道：“那又如何？如果没有这些城池防护，那些农民早就被皇太极掠去了，要么杀死、要么抓回去做奴隶了，何谈生活花费？所以，修建城池才是王道，才是真正的保家卫国！”
杨乐反驳道：“但你会拖垮整个大明，国库入不敷出，官府只能增加赋税，一旦如此做，加上自然灾害，农民便吃不上饭，势必官逼民反，祸起萧墙，你要明白，这就是大明境内农民起义军的来源！你的眼光不能只看到皇太极，国内还有闯军呢！”
袁崇焕摇头道：“不，关内的事情我不管，我只负责关外。我多少次都把后金铁骑挡在了关外，你们就不能在关内努努力，把闯贼都给灭了？”
他咽下一口唾沫，继续说道：“你回去跟皇上说，你们负责剿灭流寇，我负责挡住后金。这次我要在大小凌河构筑防线，如此一来，后金想要入侵中原，就必须经过我的防区。”
“袁都督，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墙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皇太极会为了破解你的复辽计划，先是打击依附明朝的鞑靼部落，之后劫掠朝鲜，最后是绕过你那关宁防线而从蓟州入关抢劫，我以前跟你说过，皇太极会绕道鞑靼，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杨乐已经气极。
“绝不会的，按照军事理论上推算，后金长途跋涉穿越一望无际的科尔沁草原，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不相信！”袁崇焕依旧固守己见。
杨乐摇了摇头，他觉得已经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劝说下去了，袁崇焕根本就不听。“袁都督，皇上这次舍不得杀你，下次他一定会活刮了你！你等着吧，不听人劝，你一定会后悔的！”
杨乐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袁崇焕不服气地努了努嘴。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悲之人必有一个臭脾气。可叹啊！
皮岛之行算是圆满结束，杨乐终于从袁崇焕的刀下救下了毛文龙，历史或许因此而改变。看着山上被雷电劈成两半的大树，杨乐眼皮咚咚咚地直跳，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栗。
杨乐皮岛之行，已经触怒天威，似乎前方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他。那是死亡的预警，那是死亡的召唤，那是篡改历史引起的后果……
崇祯乐呵呵地来到杨乐身前，看着他望着一颗烧焦的大树发呆，嘻嘻笑道：“杨爱卿，此次出巡，让朕大开眼界，你功不可没，等朕回京一定重重有赏。徐爱卿已经把回程的事宜准备妥当，今天中午就启航。快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京了！”
杨乐回过神来，略微行了一礼，说道：“皇上，咱们走了，袁都督怎么处理？”
“先关他几天，消消他的气焰，等咱们走了再放他出来。走吧，船要启航了。”崇祯大踏步往渡口走去。
王承恩看见后，急忙恭迎了上来，这些天为了隐藏崇祯的身份，他一直和徐光启、汤若望等人住在船舱里。直到崇祯表明身份后，才敢上岸拜见。
十艘帆船浩浩荡荡从皮岛出发，回往京城。
他们都不知道，在皮岛岸边的一块岩石后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船队，直到船队离开海岸。随后，一只信鸽飞向天空……
……
不知为何，今日虽然太阳高照，海面上却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杨乐这只“旱鸭子”再一次晕船。直到吐得稀里哗啦，腹内空空，才算结束。
崇祯跟他一样，也是晕船，甚至比他还厉害，迷瞪着双眼，苍白的小脸露出痛苦的表情，凌乱的衣服沾上了许多口水。
到最后两人依着栏杆，相互对视一眼，互相指着对方咕咕叫的肚子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两人站在一起，趴在栏杆眺望着蓝色的大海。
看着波光粼粼的蓝色海面，杨乐忍不住轻声唱道：“我爱这蓝色的海洋，年轻的心要在大海上翱翔，我爱大海的惊涛和骇浪，它能把我锻炼的无比坚强，我爱这蓝色的海洋，祖国的海疆壮丽宽广，我爱海岸耸立的山峰，瞭望着海面像哨兵一样。啦啦啦……啦啦啦……”
崇祯被他感染，虽然不太懂歌词是什么意思，依旧跟着他的节奏一起唱起了后半部分：“我爱这蓝色的海洋，祖国的海疆有丰富的宝藏，我爱睛朗辽阔的海空，英雄的战鹰在展翅飞翔……啦啦啦……”
之后，士兵们也被感染，都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多么优美、激昂、振奋的旋律，一直飘荡在这片蓝色的海洋里，久久不散。
在许多年以后，狼牙营的参将蒋大鱼依旧记得他这个时候所唱的每一句歌词，他很自豪的唱给他的亲兵听。然后他就会流着眼泪讲下面的故事，那是一段荡气回肠、誓死英雄的传奇故事，当然，这个故事里也有他的身影。
海歌唱完之后，崇祯眼珠子一转，指着前方浩瀚无边的海洋，大声说道：“朕要学习隆庆皇帝，大开海禁，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杨爱卿，朕知道你这个愿望，朕也要满足你这个愿望，你高兴吗？”
杨乐扯着嗓子大喊道：“高兴！我太高兴了！我相信，皇上将来一定是世界上最最英明神武的好皇上！”
“皇上英明神武！英明神武！”众官兵一起高喊。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后方极远处海平面上突然出现的海盗船打破了祥和美好的氛围。
急促的警报声响起。
杨乐迅速拿起望远镜，当他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十二只海盗船以及中间的一只朝鲜龟甲船的时候，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危险要来临了！
难道自己改变历史，就要受到上天惩罚吗？
杨乐明白，有因必有果。种下什么因就会结出什么果。朝鲜国君是为李正觉报仇来了。
生死有命，因果轮回。他难道真的要葬身大海？
他刚才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过了。这些船都是海盗私自改装过的，全部都是四桅大船，四帆船，比他们的速度要快。而且每条船都架设十八门大炮，火力要比他们充足。0
崇祯也明白他们遭遇的处境，俊白的小脸瞬间变成毫无血色，颤音道：“杨爱卿，我们该当如何？”
王承恩几乎要哭了出来，声音尖锐地道：“皇上啊，咱们今儿个恐怕是走不了了！”
徐光启倒是十分镇定，冷声道：“皇上莫慌，老臣愿意留下来为您阻挡片刻，您乘着船快走！”
这个时候，杨乐迅速下了决定，既然老天要降惩罚给他，他绝不能退缩，绝不能后退，因为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做的努力白费，不甘心让历史重演！他要与天争，他要与地斗，他要与天搏上一搏！
他深吸了一口浊气，朗声道：“狼牙营全体将士听令！你们马上乘坐一号船护送皇上和几位大人立刻回京，不得有任何延误！从现在开始，马虎代替我继任将军一职。你们听明白了吗？！”
“谨遵将军令！”三百狼牙队员红着眼睛跪下行了一个军礼。他们心里明白，将军这是在安排后事。
“不！我不同意！”马虎红着眼睛，悲声道：“将军不走，我也不走！我要留下来代替将军，卑职恳请将军速速离开！”
“糊涂！”杨乐气的指着马虎的鼻子骂道：“难道你要违抗我的军令不成？这些人是为我而来，这是上天的安排，这是天意，你们不会懂的！”
他摇着头继续说道：“我不能走，也不会走。你知道吗，你的任务依旧艰巨，我要你把皇上安全送回京去，否则我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我要你立下军令状，誓死保卫皇上，直到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你能做到吗？！”
“卑职……”马虎堂堂七尺男儿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颤声道：“卑职谨遵将军令，卑职……在京等着将军归来！”
杨乐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着崇祯说道：“皇上，臣……请您速速登船，回京之后，告诉兮兮……就说我不能陪着她了，今生遇到她，是杨乐的福气，杨乐真的很开心，让她好好活着……不要挂念我……”
崇祯小皇帝流着眼泪望着他，久久不能言语，有些时候，一个举动，一句话，比什么海誓山盟更让人感动。
杨乐说完之后，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迅速爬上桅杆，站在最高处，大声高喊道：“所有的将士们，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你们报效国家，为皇上效忠的时刻到了，你们愿意和我一起留下来，为皇上争取逃脱的时间吗？”
“我们愿意！我们誓死护卫皇上离开！无愿无悔！”两千多名将士齐声高喊，声若霹雳，震撼天地！
“好！听我号令，除了一号船，全体掉头，迎击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