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出走逃离

  买好了酒,穆和特又买了两条雪莲烟。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晃悠回家。路上热西提早早的打好电话吩咐家里杀羊煮肉。他也看出来,穆和特的心情不是很好。穆和特和今天送到医院的人肯定有故事,但是看透不说透,我们还是好朋友。有些事情没必要过分追究真相,既然选择了不说,那你追问,难道让人给你编出来一个完美的谎言才开心吗?非要触碰别人的底线,是容易换来争吵和不愉快的。难得糊涂,有时候也是最好的关心。
  何况买热提认为:男人很简单,不开心的时候喝一顿大酒就会好很多。如果喝一顿大酒没有解决那就喝上三天三夜。
  一行人,淡定的穿过游客会尖叫的沙漠区域。还是那句话,外人觉得刺激的,其实都是我们生活的日常,好比你让战斗机飞行员做过山车,有什么刺激可言呢?
  回来的路上以为没有伤员的存在,一直都是买热提开车。但是回来的路上就冷清了很多,基本没人说话。车里放着维语舞曲,欢快的舞曲,却让人有点压抑的感觉。买热提兄弟两人都能感觉到穆和特的阴郁,套用哈萨克斯坦民歌歌词:我想不出是什么样的过往,塑造了现在的故事。我想不出是什么样的经历,带来了这个男人的神秘……
  夜幕降临,热气腾腾的手抓肉,已经上桌,配合着一些民族特色小吃。每个人面前放着一碗奶茶,酥油在奶茶里化成袅袅白烟。
  热西提特意让自家达达(维语:爸爸)坐在首座,自家在下位,对面坐着穆和特。
  在做完都瓦(伊斯兰祈祷仪式)之后。穆和特熟练的拿起小刀,先割下羊头脸颊两块嫩肉一块双手递给热西提老爹,另外一块给了维医大爷。然后把羊头递还给热西提……这一套习俗穆和特早已习惯,虽然长相有差异,虽然语言有差异,虽然信仰有差异。但是尊重民族礼节,准守民族习惯,也是穆和特早年走南闯北一直拥有的礼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有融入当地文化,才能获得别人的认可,也能交到当地的朋友。这个道理没错吧?
  酒水过半。
  “哎~阿达西,我们去找ahong,给你做一个萨摩留(伊斯兰入教仪式)你皈依我主吧。我知道你是天上的雄鹰,不是鸽子,但是雄鹰也需要一个窝,你不能和汽车过一辈子吧。”热西提脸色没变,却说话带了一点酒气。
  “还好,老爹(这里指买热提两人父亲)不懂汉语,要不然你要挨揍了呢。撒时候真主说皈依了。”穆和特不在意的喝了一碗白酒回道。其实他也明白这是兄弟看出来什么了,想要自己安个家,有家才能安定吗?自己以前的家又是被自己怎么作死的呢?穆和特也不想提起女人的话题。举起酒碗,岔开话题。“来兄弟们走一个,赛车手不需要女人!”
  “哎~你们两个不要多说呢。今天嘛,我们要喝完穆和特买的酒耶。他五年了第一次给我买酒呢。库尔邦节都没给我送过方块糖的人呢。今天买伊力特呢。”买热提也在一边插科打诨,他可没有他的u卡能喝。这时候已经脸红脖子粗了。也没有他的U卡心细,听出对话里隐藏的意思。两位老人也听不懂汉语,只是看到举杯,就跟着凑热闹,然后就自己在哪里交流着,年轻人的事情,他们管不住,也不想管。虽然在座的也都不年轻了,但是年纪再大,在他们眼里也都还是自己的孩子。
  一瓶白酒很快喝完了,这个时候。一般情况下穆和特该表演aoe了。但是今天却奇了怪了,他没事人一样,继续陪老爹和维医喝着。
  肉撤下去,奶茶、抓饭端上来。五个人,净手后吃完一盘抓饭。两个老人就提前休息了。
  穆和特抓了一块皮牙子(新疆俚语:洋葱)。嘎吱嘎吱的嚼完。
  “哎~我们继续嘛?给我一碗肉汤。然后尾巴端上来嘛。你给我吃那么瘦的肉。我们怎么喝酒呢?”
  “欧呦喂?你今天奇怪的很耶?你不是一瓶子就要睡觉的吗?咋啦,自己买的酒,要自己喝回去呢?”热西提也很奇怪这个五年了,都是一瓶倒的男人今天似乎喝完一瓶半了都没什么变化。
  “哎,我还佛呢。你平时给我买的是不是假酒呢。啊?你们也学坏了嘛?天天拿白酒糊弄我呢撒?咋我自己买的酒,我就喝不醉呢……”
  “你好好的,你就买了一箱子酒。我们要是喝完了吗?一会我让羊缸子把我藏给我丫头的茅台拿出来给你喝。行不行。”
  “你佛的。可以呢,今天必须提前把我侄女的喜酒喝掉呢。”看起来真的没什么反应的穆和特回。
  “阿拉依,阿卡们。我也舍命陪君子呢。我先喝一瓶。”听到有茅台喝,热西提赶紧凑热闹。
  “去撒,天有多高,你给老子滚多远。你就是惦记我丫头的茅台呢。”
  一直到半夜2点多,三个人喝了一箱伊力特,加3瓶茅台。这时候热西提两兄弟已经直接睡下了。
  穆和特不要脸的,端着剩下的三瓶茅台跌跌撞撞的回自己家去了。都是自己兄弟,这几瓶小酒算什么,喝不完必须带走,像买热提那种牛饮是浪费……
  这次他也没有上房顶。毕竟将近三瓶白酒下肚铁打的人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卸下背架,穆和特站在院子里洗了一个凉水澡,顺便把骨头丢给买热木。点上烟,就夹在手上,安静的看买热木啃骨头。也不抽一口,就慢慢的等烟燃尽,变成白灰断落……
  第二天中午两点多,热西提才起来。躺在床上一直叫唤:羊缸子,给我弄一个揪片子。多放西红柿,还有醋。
  酒后一碗酸酸的揪片子,尤其是大醉之后。只有揪片子能解决一切不舒服。
  吃完,热西提身体感觉舒服多了,眉头却皱了起来。
  “哎,买热提,起来了呢。我咋感觉你穆和特阿卡,昨天不对劲呢。快点起来,跟我去看看……”特有的大嗓门把还在睡的买热提直接吵醒。
  当两兄弟走到白房子时候,发现门关着却没有上锁。热西提上前跟往常一样直接砸门却直接把门砸开了。
  诶?喝多了回家没有锁门吗?热西提奇怪的嘟囔道。
  穆和特!!!穆和特!!!起来跟我回家吃揪片子呢?羊羔羔肉的呢。大嗓门响彻白房子。却没有一点回应,狗叫声也没有了。而大房子里本来被穆和特改装了大半年的拉达尼瓦也不见了踪影。
  来到小卧室,以前脏乱的卧室。今天出奇的干净。床头放着一张信纸和一张银行卡。
  信上简单的写着:
  我的兄弟,我走了。谢谢你当时救了我,也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上次那块籽料。我卖了800多万,给你分400万。以后有事可以给我电话,这个房子里所有东西给你用着,不收你钱,你弟弟热西提也能收拾车子了。技术有我一半了吧。有太大问题就打电话吧。再有如果有人来找我请帮我保密我所有信息。电话号码也别告诉任何其他人谢谢了。谢谢你的茅台。这是真的,等我回来给你带一箱。勿念,萨里麻利轰。
  肯别的(维语:去你的),走了还要偷走我的茅台。这个贼娃子。嘴里骂着,眼中却有光芒在闪烁……
  可能早就想到了离别,可能男人不适合表达离愁,也可能是习惯了这样的不辞而别。总之穆和特走的很决然,带走了自己的行李,除了依旧井条有序的修理车间,睡觉的地方都一改往日的整齐。
  热西提看着空下来的房间,坐在陈旧却干净的床上,手里拿着信纸和卡片,久久无语。他也知道有些人,不属于这里。救回来时候也是一时好心,以为这只是一个迷路的驴友。要不是机会偶然发现居然有修车天赋,要不是机会偶然发现居然有开车天赋……也许早就赚个救援费赶走穆和特了……生活没有那么多也许,但是有许多偶然,都是生活积累,和用心的准备。
  他也不知道自己救回来的这个男人,有什么故事。为什么躲在沙漠五年,为什么明明有专业赛手的本事,却愿意躲在背后修车,为什么明明和自己找到宝贝,卖了几千万,却只想买个小破车。太多想不明白……
  穆和特,你个骗子。我们就属你最能喝了,以前都是装的吧……希望你解决了自己的事情。能和我好好醉一场,真正的醉了。能让我听听你到底有什么故事……热西提淡然了。本来就注定会走的人,走的人,也不一定不回来。留下美好记忆,其实也不错。总比闹翻了,今生无法再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