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三针
两位大宗,一位医学上的大宗,一位武学上的大宗。
两个开了窍的人,一个开了顶窍,一个开了顶窍兼两手心窍。
这样的老人,普天之下,估计也是屈指可数的。普通的老人,又如何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此刻,在场的这些老人,从世俗的意义来讲,其实,也都不是“普通的老人”,他们又有谁不是养尊处优之辈?谁没有专门的生活护理,谁没有专门的医护人员?
但。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从生命的立场而言,他们和普通的老人一般无二。
生命并不因他们社会地位的尊荣而有所偏爱,睡有讲究,吃有讲究,护理有讲究,医治有讲究……林林总总,最后,该一身病痛的,依然还是一身病痛。
普通老人是什么样子,他们一样是什么样子。
不求大道出迷途,纵负贤才岂丈夫?
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
只贪利禄求荣显,不顾形容暗悴枯。
试问堆金等山岳,无常买得不来无?
这是道藏中的一首小诗,许广陵此刻想来,只是淡淡微笑。
不是居高临下。
也不是看透荣华。
而是,一切,又哪有那么容易?
若所谓的“大道”最终求不来,那所谓的求大道本身就是迷途,反不如贪利禄求荣显来得踏实。
只是,“形容暗悴枯”,这确实也是一个大问题。
至少,假若生命可以用金钱来换,如果存在这么一个转换通道的话,在场的绝大多数老人,估计都会拼了全部或至少过半的身家,来置换的。
生命都到了这个程度,金钱算什么?那真的只是王八蛋。
对在场的这些老人来说,一百亿、十亿、一亿、一千万,估计没有任何区别,当然,再少就不好说了,毕竟生活还是要有着保障,虽然他们大多数的花费,都有国家来支出。
也不排除他们中的一些,甚至不少,两袖清风。
许多老一辈,清白得连今人都不敢相信的。
许广陵又想起了道藏中的很多人。
他们要不是进士及第,要不就是“累进士不中”,要么是太守之子,要么就是县令之子等等的。
真正的升斗小民,却是寥寥无几,或者说,迹近于无。
就如“不求大道出迷途”的小诗作者,即是进士。
想来也是,为五斗米而奔波而折腰的人,又哪有时间、哪有精力、哪有心神去求什么大道?他们要求的,是禄米,要拜的,是财神。——这或许不是大道,却是实实在在的正道!
从当前世界医学的整体进展看,其实正在从药转食、从外转内,从医疗转为锻炼,禁食、瑜伽等等替代医学的兴起,正昭示着这样的一个趋势。
只是,才只是一个苗头而已,说是星星之火也不为过。
全民修道的日子或许会有的,这毕竟是生命的本能需要,没有人能够拒绝来自生命本身的甘甜。
但那应该是在未来。
社会资源极度丰富之后,任何人自出生起,一生的衣食都不求而自足。然后整个的社会活动不是偏向于衣食,而是向着更高层次、更多元化的方向进展。
届时,遍布于民间的,可能就是“太阳系研究社”、“蝴蝶研究协会”、“修道馆”等等的什么东西了。
那得是多少年后呢?
两千年后?
两万年后?
想着这些,许广陵再次微微而笑。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庄子的这句话,说得太TM得真理也太TM得冰冷和残酷了。虽然,这句话看起来颇有诗意的样子。
说是“就一次简单的常规检查”,当然不可能只是检查。
现代医学虽然还不能站在大宗师这样的一个视角和高度来对身体健康作一个总体而细致的评判,但基本的诊断,总是有的。
许广陵若只是检查,有什么用?
所以检查了之后,他开始针灸。
许广陵说了之后,马上,一张针灸用床被搬到了观日台上。
这是一个能升降的小床,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柳老先生缓缓躺在了床上,侧躺。——卧躺的时候,心肺都会难受,同时腰部的疼痛也会加剧。
所以,好多年了,这位老人睡觉的时候都是侧躺,而且只能左躺,右躺的时候会有偏头痛。
也因此,长期以来,他的上半身也有点佝偻。
许广陵取针的位置,是手腕、脚腕,以及脑后。
这主要是为了方便。虽然无名山周边依然是一片绿意,看不到几片红黄的叶子,但从时节上来说,确实已经是深秋了,白天的温度,不到二十度。
就如此刻,许广陵判断若无误的话,周边空气中的温度应该是在十七点六度左右,正负零点一度。
这样的温度下,去除衣物,对这样的老人来说显然是极不适合的。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取针在什么位置,对许广陵的针灸其实是没什么影响的,纵有,也是微乎其微,因为他针灸的本质,本就不是“针”,而在于“灸”。
一针通五脏,一针通五腑,一针通百脉,一针通百骸。
一针泽全身。
手腕、脚腕、脑后,这三个位置,其实也只是需要其中之一就可以了,另外两个纯属多余。
但许广陵这是做给其他老人及周边医护人员看的,只取一个位置,在效果出来之后那就太惊世骇俗了,虽然,取三个位置,结果出来后,还是会一样的惊世骇俗。
好在,从一开始,在这些老人眼中,在这些医护人员眼中,他也就本非寻常人。
所以,也没有什么大所谓了。
三针,三个位置,也只是把“惊世骇俗”的层级略微降低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检查,两分半钟。
针灸,一样是两分半钟。
而针灸之后,效果一时之间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因为在取了针之后,老人已经呼呼地进入大睡状态了。
因为心肺都不好的关系,所以老人睡着的时候是打着鼾的,并且有明显的杂音。
但许广陵还未给第二位老人作诊治时,在场好多人的目光便都直了,尤其是柳老先生身边的那些医护人员。——
就在许广陵取下了针不到一分钟之后,睡着的柳老先生,无意识地翻了下身。
他由侧躺变成了卧躺!
而变成了卧躺之后,从其脸上的神情明显看得出来,他的眉头先是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又迅即舒展开,随后,便连呼吸,似乎都顺畅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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