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触目惊心

  第二百二十五章触目惊心
  “姐？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姐？
  “爸爸呢？妈妈呢？出什么事了？
  “姐。
  “他想杀我……他想杀我。”
  金泠玉紧紧的拥抱着怀里的这个人，这个身子骨那样瘦弱的小女孩儿，这个瞎了的人。
  女孩在她的身子里发抖，她于是也跟着发抖。
  “刚才有人进来……
  “他掐我，我喘不上气来，然后……然后……
  “他跑了……出什么事了？”
  金泠玉想起那个她刚刚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冲出来的流脓糜烂而死的人。
  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只知道怀里这个女孩儿抖厉害，于是搂得更紧，然后她在某一刻，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的、缓缓的、抬起手来。
  女人看见自己的手掌心里面开了一个口子，血肉……糜烂。
  她的牙抖起来，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怀里面的那个人女孩。
  那个抬着头，用黑洞洞淌血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的女孩。
  她的妹妹。
  女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血肉在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沿着手臂蔓延，腐烂、流血、然后是脓水。
  “出什么事了？
  “姐？
  “……出什么事了？”
  女人咬着牙将这个女孩死死的抱紧了。
  她用生命拥紧了她。
  女孩儿渐渐的不问了，她沉默下去，脸上有从黑洞洞眼眶里淌下来的两道血泪。
  触目惊心。
  这个世界便就此安静下来。
  女孩儿沉默下去，在黑暗里静静的喘息，小小的身子渐渐的平静下来，呼气也缓缓的平稳起来，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的回升。
  仿佛一个死人，活了过来。
  因为她的姐姐就在这儿啊……
  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得过血癌，那时候她都没有怕过，她的亲人在支撑着她。
  她有什么好怕的。
  瞎了又怎么样，小石头不也看不见么，正好……正好……
  但这个小小的女孩儿注意到了么，拥抱着她的那具身躯越来越冷，有粘稠的液体从那具身躯上流淌到她的身子上。
  金泠玉向来没有什么主见，又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会是正确的。
  她只能做她能做的。
  她拥紧了这具身躯，仿佛要将这具小小的身躯融化进她的身躯之中。
  “我在这，我一直会在这。”
  但“溶化”的是她的身躯。
  小女孩的眼睛，空洞，像是魔鬼。
  但她的血，是魔鬼。
  ……
  ……
  ……
  “姐？”
  女孩低低的问了一句话。
  没人回应她。
  她缓缓抬起头来，可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她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的伸出手来，推了一下那具身躯。
  然后那身躯倒了，仿佛将永远抱紧她的那双手松开了。
  女孩儿略微有些惶然，她跪在地上，一点点的摸索，一点点的探寻，最后在黑暗的世界里触摸到了那具身躯的边缘。
  但那……是她的姐姐么？
  血肉都翻卷过来，像是烂掉了一样。
  像是烂掉了的布娃娃一样。
  她像是触电一样往后缩了缩，她“看”着那个方向，小小的身子再一次的颤抖起来，又一次一遍遍的问：“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最后渐渐变成哀嚎，像是在哭，可她不像哭，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一步步摸索着向前，被卧室门口的那只断手绊倒了，受伤的那只脚里面、骨头从血肉里穿出来。
  这回没有人扶她。
  “爹……妈……姐……”
  她摸索着墙壁，路过自己父亲的尸体、路过自己母亲的尸体，可她什么也看不见。
  “小石头……怪物哥哥……”
  她摔出了这间简易房，外面的人像是躲瘟疫一样远远的躲开她。
  可她知道么，在远处，在微亮的世界之下，名为石门的城市之中，被层层军方布置围在中心的黑色举动中，一只岩石打造的手臂，从大地之下伸出，然后一具仿佛全身都融入进了地面之中，有十层楼高的庞大石头巨人从大地之中一寸寸的拔出，滚滚的烟尘与纷飞的碎石中，震撼全场。
  那些周围的，眼看死守的工作人员与战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拔地而起的庞然大物。
  它缓缓的迈动脚步，从地上随意的扯起一个人，在手心里捏成一团血肉，然后它伸出另外的一只手来，沾着血，在作为自己头颅的那个位置上画了一个滑稽可笑的简单五官，就像是曾经那个女孩儿给它画的那样。
  它懒了不知道多少年，再也呆不下去了。
  因为有一个人需要它。
  那样的需要它。
  它也需要她。
  它是看不见东西，但大地是它的眼睛，从幸存者营地到那个小小的卖场，那么远的距离，多少头变异体或心怀不轨的人，女孩儿为什么能来来回回那么多次、却永远安安全全。
  那是因为它。
  它在大地之上迈动脚步，地面之上，它每一脚落下，都有一块巨石粘连在它的脚下，它的身躯越来越庞大、它的体型越来越不可思议。
  它在大地上奔跑起来、小心翼翼的避过那个小小的卖场。
  然后向前。
  有人察觉到了这头怪物前进的方向正是幸存者营地，天空有直升机呼啸而来，却被它随手砸飞出去。
  除了那个小家伙，还有谁能阻拦它呢？
  它活起来，便不会再懒下去。
  因为有个人要死了。
  女孩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她能听见周围一圈的人声，但她听不清那些声音，她却仍然在一遍遍的问着：“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爸……妈……
  “小石头……
  “小石头……”
  她又一次摔倒在地面之上，她摸着冰冷的地面，一遍遍喊着自己只认识与知道的人。
  可仿佛……没有人回应她。
  不，是有人，有男人拎着消防斧从人群里走出来，仇视的一步步走向这个小女孩。
  有风从遥远之处来。
  风声，像是哀嚎。
  女孩儿抬起头来，满含希望的问那个要杀她的人：“你看见我爸爸妈妈和姐姐了吗？”
  没人回应她，因为所有人都想杀死她。
  她沉沉的望向沉沉的天，可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世界深冷如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