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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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清自然知dào
  安王口中“该死”的人是谁。
  他忙低声道:“殿下!”
  安王会意,此时,正逢他适才命人拿来的“海碗”送上。
  “放下吧,都退下。”安王语气严峻,饶是他的心腹,也连忙低头退下。
  除了蒋清,在任何人的面前,他都是安王,至高无上的安王殿下。只可仰视,不可靠近。
  “来,蒋大哥,好久都没有人陪我饮酒了。”他自顾自的拿起身旁的酒壶,蒋清忙上前接过。
  蒋清犹豫了一下,向着那两只海碗中注入酒水。
  很快,精巧的酒壶所盛满的酒水,连一只碗都无法倒满。
  蒋清有些尴尬。
  安王却笑了笑,上前将自己面前那只海碗端起,向着蒋清面前的空碗倾倒。
  他倒得很慢,很细心。
  蒋清在一旁先是局促的看着,继而,神色却有些动容。
  “一人一半,不偏不倚。”安王笑道,“以前在牛水村,蒋大娘就是这样,把所有好的,都平均分给我们。”
  “是啊……”蒋清感叹的说道,那时,他们孤儿寡母,靠着村子里之前父亲的好人缘,日子勉强还能撑得过去。
  后来,村东头来了一户外地母子,听人说,那孩子是私生子,他的娘亲从来不肯告sù
  别人,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在哪儿,只是坚定的认为,有朝一日。她的夫君,定会接他们母子回去。
  可想而知,这样的一对母子。活的有多艰难,背后,更是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也许是同病相怜,当时的“蒋大发”,对这个虽然生活艰苦,却仍是白白胖胖的孩子,总是多了一份关照。
  而这个来自异乡名唤“小安”的孩子。在村里感受到第一份的善意,便是来自蒋大发母子。
  那些日子,或许是他们二人。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
  直到某日……
  “我不走!不走!”村里,突然来了几名穿着贵重的男子。
  他们将小安抱上一架不起眼褐色的马车之上。小安哭嚎着:“娘亲!娘亲!”
  然而,他们所住的小小院落中,却无人应答。
  这情景。被正抱着一筐桃子要来送与他们的蒋大发看到。他立kè
  扔下桃子,拼了命的向前冲去,口中大呼:“小安!小安!安姨……”
  然而,还未等他冲到小院,他的眼前一黑,只听到马车辘辘,小安绝望的哭声……
  后来,他是被一场倾盆大雨浇醒。那冲天的火光,即使瓢泼的雨水都无法浇熄……
  有人说。小安娘疯了,烧了村子然后上吊自尽。
  有人说,他们母子就是灾星,他们所过的每个地方,都有枉死的冤魂。
  有人说,那孩子的父亲,根本是个江洋大盗……
  那些流言蜚语,蒋大发都不信,他知dào
  ,当他看到那带着死亡气息的马车之时,小安娘,早就被人勒死在了院中!
  他不信,他不信平日里忧郁美丽的小安娘会忍心放火烧掉村子。他不信,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就像是糖人般的小安会是人们口中的灾星。他更不信,怎么一夕之间,好好的村子就化为乌有!
  他,他连自己娘亲的尸骨都找不到啊!
  蒋大发,是村子唯一的生还者,他,成了孤儿。
  要生存,就要吃饭,要吃饱,才有力qì
  ,才有力qì
  去寻找,杀害整个村子的真凶。
  他那样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除了比一般孩子的个头高些,身体壮些,就像一个空心的萝卜,长得太急,心智却没有成熟。
  如果不是,后来的某日,在一家肮脏的屠宰场,一如当年的那几名身着华服的男子找到了自己,也许,他会每日仍然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为了填饱肚子,在无尽的杀戮中苟延残喘。
  再后来,他见到了当日的“小安弟弟”,然而,当他惊呼着扑向小安的时候,却被人从身后重重一击。
  这一击,让蒋大发不由想起了当年,只是,这一次,他却是被人踢中了腿弯,向着曾经形影不离的小安跪拜行礼。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小安,就是当今圣上的第四皇子。
  而安姨为何会带着小安流落在外,这是即使如今改名为“蒋清”的蒋大发,仍然不明了的秘密。
  “蒋大哥……”当日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安,似乎就在那熊熊的火光中,化为了今日的安王。他举碗向着蒋清示意:“这杯酒,我敬蒋大娘!”
  蒋清的眼眶顿时有些湿润,他不再推辞,同时举起酒碗:“敬两位母亲!”
  酒味绵长,酒味苦涩,酒,是神,是魔,可动人心,可燃人情,可壮人胆,可灭,人命!
  然而,再难忘的回忆,也只是过往……
  “据你这些日子观察,那孩子,可是我们要找之人?”安王似乎无意识的拿起金樽,凝视着蒋清说道。
  一时间,蒋清也回到了那个毕恭毕敬的臣子模样,“回殿下,微臣……”他思索了片刻,字斟句酌的说道,“殿下恕臣失职,那孩子,目前微臣仍难以确定……”
  “如此……”安王的神情并不感到愕然,他微微向着蒋清一笑道:“你辛苦了。”
  安王转过身,自是向着墙壁上绘着的那棵淡雅傲然的寒梅出神。
  蒋清默然无言,如往日般,缓缓躬身倒退着离开了安王的房间。
  夜,如浓墨无边,挥洒在树影之中,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万籁俱寂,不闻鸟雀……
  这令人压抑的夜,总是格外的长,长到吴厚德寝不安席,辗转反侧。
  他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觉得,一切顺利的过了分,几次都死不了的“小耗子”,这次就会一口被自己这只大猫咬住喉管吗?
  醉翁楼那些傻瓜伙计都走了,为何那个沈十九,还是每日前去斗酒园?她真的只是做做样子?
  吴厚德不相信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娃娃,会有如此的心机与定力。
  可若不是那沈十九虚张声势……
  吴厚德披衣坐起,他慢慢的走向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最近,总是觉得燥渴,他怀疑,是否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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