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老树新花

  江月昭在盛天农庄里被奉若上宾,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
  盛庄头的媳‘妇’荣婶子是一个热心爽直的‘女’子,一边照料得江月昭熨熨贴贴,一边还要抱歉穷山僻壤,委屈了大少‘奶’‘奶’。每次看到她殷切的面孔,江月昭心里都会暖暖的。
  荣婶子总说江月昭太瘦了,需要好好调养,她当年怀着孩子的时候,身量能顶上江月昭两个。总要当娘的养好身子,才能够有力气生养,生出的娃娃也才会虎实聪明。
  江月昭对她这番说辞是有几分赞同的,在这个生孩子全靠‘女’人自己的古代,没有一副好身板,甭说孩子了,搞不好连当娘的都‘性’命难保。这两个月里她先是‘蒙’冤入狱,接着又躲开重重追缉、长途颠沛来到此地,一番折腾之下,难免忧累伤神。即便有神‘玉’守护,她仍是憔悴消瘦了不少。
  因此对于荣婶子每日里喂猪一般地给她端来各种吃食,她都欣然接受。经过一番生死劫难之后,她分外地珍惜自己活在这一世的这条生命。
  盛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自幼送到游云山庄习武,准备将来要接下盛天农庄的管理职责。
  二儿子盛宏磊留在家里帮着盛庄头打理庄务。他素喜读书,虽然田间地头养出一副壮实的身板,可经史子集却也读了不少,言语行事间颇有些书生儒士的风范。因此在盛天农庄里,他是唯一用一张冷淡淡的面孔对着江月昭地人。有一次江月昭一不小心,听到他跟别人说起:一个‘妇’道人家这般抛头‘露’面。16K.手机站ap.1成何体统。
  江月昭当时心里有些不舒服,随后想想也就释然了——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盛天荣对外只说她是游在龙的表妹,因为在家里呆得闷了,来这有山有水的地方散散心。
  三儿子盛宏峻年方六岁。是盛家地宝贝疙瘩,生得虎头虎脑,调皮机灵。每天出去玩得一身泥,回来就给江月昭带各种他认为好玩的东西。有时候是一只小山雀,有时候是一只小野兔。
  有一次他带了一条小‘花’蛇回来,献宝一样的从身后拿出来,递到江月昭面前,吓得江月昭一声尖叫。差点跌坐到地上。小峻就被他的爹爹拽出去一顿臭骂,要不是江月昭拦着,大概要尝一尝家法的滋味了。
  因为来的时候正值秋收,游在龙就顺便留了下来,说是要看一下打麦子的情况。至于他心里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江月昭就不想去猜了,这里毕竟是人家地地盘,也轮不上她说话。
  日子安定下来,江月昭闲来无事,就撺掇着要给青丫婆婆和萧都办亲事。对于这种提议。萧都是万分欢喜的。青丫婆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一提成亲的事,还是忸怩得不行。
  不过她老人家的心意,江月昭是很清楚的。因此她向两位当事人打过招呼后。就去央荣婶子借她个地方,给两位老人家成亲。
  荣婶子也是个爱热闹的人,一听说有喜事要办,也是十分的兴奋……16K,手机站ap,。她对江月昭说:“十日后就是重阳节,每年庄子里都会在那一天杀‘鸡’宰羊,庆祝丰收。不如就把两位前辈的亲事定在那一天吧,喜上加喜,讨个好彩头呢。”
  江月昭觉得这主意真是不错。两位前辈到底不是年轻人了。单单给他们俩儿办亲事,过于简单的话就显怠慢,过于隆重又会让人很奇怪。如今借着庆丰收的喜庆劲儿,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于是江月昭闲不住地劲头儿又来了,每天‘挺’着大肚子忙活着给两位前辈缝新衣服,布置新房。
  一转眼九月初九便到了。
  那天一大清早‘鸡’鸣头遍。各家房顶都飘起了袅袅的炊烟。庄人们起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便都向盛天荣家的庄院里聚拢。
  辰时刚过。盛家大院已经是人来人往,一片欢声笑语了。‘女’人们在后院厨房杀‘鸡’宰鹅,摘菜洗涮,一边忙着手中活计,一边叽叽呱呱地唠着家长里短。男人们在外院杀猪宰羊,挂灯结彩,讨论着今年的年景收成,计划着冬天去哪片林子里狩猎。
  真是好一片欢腾景象。
  为示隆重,江月昭在几天前就跟一位李姓庄人说好,成亲这天借他家地屋子一用,让青丫婆婆从他们家出‘门’子。
  吉时将近,探‘花’公子萧都一身大红新郎喜服,领着一顶轿子和一队吹吹打打的鼓乐班子,笑哈哈地奔李家而去。
  江月昭和几个庄里的小媳‘妇’早早地将青丫婆婆打扮停当,待听到外面敲锣打鼓之声,将李家的院‘门’一关,守在‘门’口叽叽叽喳喳笑成一片。电脑站.16k.cn
  萧都来到李家院‘门’外,没料到吃了一个闭‘门’羹,上前拍着院‘门’喊道:“小昭!快开‘门’!我来了!”
  江月昭强忍住笑,冲着院‘门’外回话说:“要迎新娘子可没那么容易,有没有见面礼呀?”
  外面静默半晌后,突然就有一把一把的碎银子从院墙外飞进来,噼里啪啦地掉了一院子。
  院子里的小媳‘妇’们和孩子们哄笑着奔上前去,一抢而光。
  “这下可以开‘门’了吧?”萧都问院内的江月昭。
  江月昭笑着喊道:“光有银子怎么行?还有话要问呢。娶了我婆婆进‘门’后,可听我婆婆的话?‘门’外又是半晌没动静,江月昭想象着萧都涨红着脸答不出话地样子,就捂着嘴偷乐。
  “听…”只有一个字,而声音小得可怜。
  “爷爷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江月昭故意亮开嗓‘门’,大声喊道,“你们听到没有啊?”
  “没听到!”小媳‘妇’们早得了江月昭的授意,大声附和道。
  “听!”显然是鼓了半天的勇气,才一猛劲冒出来这一个字来。
  “嗯,听话就好。那爷爷爱不爱婆婆呀?”江月昭接着为难道。
  这次院‘门’外彻底静默了,连原先吹鼓手议论哄笑的声音都没有了。江月昭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答,又问一遍:“不喜欢婆婆,就不能迎走哦!爷爷喜欢婆婆吗?”
  “死丫头!敢来为难爷爷,反了你了!”声音从江月昭身后传来,吓得她猛一回身,差点撞倒了猫在她身后听热闹的一个小媳‘妇’。
  只见萧都佯装发怒,瞪着江月昭,而他的右手正牵着一身鸾凤喜服,头上罩着盖巾地青丫婆婆。
  “哎呀!可不得了!新娘子地脚不能沾地的。”一个小媳‘妇’在旁边惊呼一声。
  “啊?有这规矩?”萧都一脸地无措,情急之下一伸手,就将青丫婆婆抱了起来。
  满院子的人哄然笑成一片。青丫婆婆羞得无法,狠狠地在萧都手臂上掐了一下。江月昭也捧着肚子笑了半天,方打开院‘门’,放萧都出去了。
  那萧老爷子见自己抱都抱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将青丫婆婆抱上了‘花’轿,放下轿帘。
  “起轿!”这一声喊之后,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萧都领头骑着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顶大红‘花’轿,两旁拥拥挤挤地随着看热闹的媳‘妇’婆子孩子们,热热闹闹地向盛家大院走去。
  回到盛家,按规矩拜堂行礼,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后,亲朋好友们便聚在盛家宽敞开阔的院子里,好酒好‘肉’地摆上桌来,开始推杯换盏地豪吃豪饮起来。
  可怜萧都一代名宗大侠,被一群庄户农人围着一顿猛灌,喝得醉眼‘迷’离,只知道一味傻笑。
  江月昭被这欢庆的气氛感染着,忘却了心中诸多烦忧,一时兴起,也饮了几杯。直到被游在龙夺了手中的杯子,才讪笑着‘舔’‘舔’手指上溅落的酒滴,伸手抓起一只‘鸡’‘腿’,啃将起来。
  一个汉子喝得面红耳赤,手抓一只斟满的酒碗,摇摇晃晃地走到江月昭面前,举碗一敬,闪着舌头说道:“我敬少‘奶’‘奶’一碗酒!你要不来我们庄子里,我铁三儿恐怕连做梦都难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啊?”在得到众多的哄笑附和后,那铁三儿更是兴奋了,继续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瞧瞧,这才叫‘女’人呢,细皮嫩‘肉’的,怀着孩子都这么好看!哪象我家里那婆娘,简直象头老母猪…”
  他还没有感慨完毕,就有一个三十几岁的胖‘女’人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快给我滚回去!跑到这里当酒‘蒙’子,平白吓坏人家大少‘奶’‘奶’,丢不丢人?敢说老娘象母猪?老娘当年也是‘花’儿一般的小模样!是谁把我祸害成这样的?屋子里那一群的娃娃,是你从山沟沟里刨出来的吗?”
  一边骂着一边将铁三儿拎回酒桌旁,摁倒在那里。
  众人指着铁三儿,一阵哄笑嘲讽。那铁三儿被拎得耳朵疼,酒也醒了几分,涨红着脸低着脑袋,再不敢看江月昭。
  江月昭只觉得这群汉子朴实憨厚,倒未感觉是受辱了。她见那‘乱’说话的铁三儿被自己的婆娘象拎小‘鸡’一般地拎回去,捧着肚子笑倒在桌子上。
  席如流水客如鲫,不知不觉,这顿酒席就吃到了日落西山,月出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