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秃头的悲剧
“对,老二出事了,搞不好是被人家做了,我寻思着店里是不是要改动一下布局。”阎金龙说。
秃头面无表情的说:“需要我做什么?”
“这几天留在店里,24小时待命,我眼皮老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了,你再多找几个人过来,场子一定要看好,绝对不能出事,公安那边我去协调,你主要防着高土坡那帮人就行,必要的时候先下手也行。”
秃头说声明白,转身出去了,又把外面等候的三姐叫了进去。
“三姐,老二出事了,他要是把咱们的事儿漏出去就麻烦了,我寻思着把场子的布局改一下,这几天先避避风头。”阎金龙说。
“龙哥,不行啊,店里生意正好,大动的话肯定有影响,再说老二嘴严,就算出事也不一定吐口,我觉得吧,只要上面罩得住就没问题,出点事也能掩过去。”
听了三姐的话,阎金龙若有所思,从盒子里抽出一支九五至尊叼在嘴上,三姐过去帮他点燃,又说:“龙哥你放心,我压得住,这几天让兄弟们招子都放亮点,不会有啥事的,咱们金碧辉煌多少大风大Lang都挺过来了,还怕这几个小混子么?”
阎金龙吐出一口烟,终于点点头:“好吧,老二不在,三姐你就多担待一些,规矩放严点,监控器都打开,每间屋都要监视,有敢和客人乱嚼舌头的,就不光是扣钟的问题了,要严办。”
“我心里有数,金龙哥你放心好了,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去吧,再把财务给我叫进来。”
……
秃头叫马纯,今年二十六岁,他平时都是住在家里的,阎金龙对手下很厚道,帮他在滨河小区买了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又把自己淘汰的雅阁给他开,每月薪水上万块,奖金红包另算,一年下来,收入不菲。
江湖上能混到秃头这个份上的小流氓可不多,能有今天这个层次,除了金龙哥的栽培,秃头本人的能力也占了很大分数,他能打敢拼,上学的时候就是体育生,后来在技校里和人打架,一个打八个,被阎金龙相中,从此跟着金龙哥混了,说起来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这八年里,但凡阎金龙有事,秃头总是冲在第一线,下手狠辣,绝不留情,派出所看守所进了无数次,每次都是阎金龙托人给捞出来的,长此以往,他的名头也在道上响亮起来,以至于别的老大也喜欢在身边带一个秃头保镖,那都是借他的威名啊。
秃头不但是会所的保安部长,还是阎金龙的私人保镖,除了这两个明面上的职位之外,他还有一个神秘的身份,就是金碧辉煌的家法执行人,凡是脏活,都由他来处理。
几个月前,有个小姐偷偷写了纸条交给熟悉的客人报警,结果消息被杨峰截住报过来,阎金龙下令杀一儆百,那个小姐被秃头带到单间里用绳子勒死,然后放在浴缸里用钢锯把头颅手脚都给锯下来,尸体残骸装进编织袋,扔到江里去了,后来编织袋被货船捞上来报案,但是这案子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对敌人冷酷无情,对老板赤胆忠心,马纯靠着这两条才走到今天,如果江北市黑道要统计一个群英谱的话,他肯定要名列其上的,但是大家所不知道的是,其实马纯还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刚才阎总让他这几天都待在店里24小时待命的时候,马纯心里疙瘩了一下,但是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因为明天是他妈妈的五十岁生日,他本来想请假帮妈妈过寿的,但是阎总有安排,他只有无条件服从。
从老总办公室出来之后,马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这几天要出差,现在回家拿几件换洗衣服,明天妈妈过寿恐怕不能参加了。
“毛纯,领导有安排你就去,妈这里别操心,有你爸爸和小玲呢。”秃头的妈妈在电话里说。
小玲是马纯的女朋友,本来是KTV的坐台小姐,有此被人欺负,是马纯帮她出头的,后来就死心塌地跟了马纯,现在也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每天在家照顾老人,打打游戏什么的,反正男人在外面牛逼就足够了。
“妈,你让小玲接电话。”
电话转到小玲那里,马纯让她把自己的换洗衣服准备好,再抽空去订一个大蛋糕,自己有事抽不开身,家里就全靠她了。
“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等一下吧,等这波客人上完,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我回去一趟。”
……
十一点差五分的时候,马纯看场子里的客流基本稳定,也没有人闹事,便给手下交代了几句,让他们顶十分钟,自己去去就回,有事电话联系。
“没问题,马哥你去吧,有事我们几个就料理了。”手下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马纯把对讲机和工号牌放下,只带了手机和车钥匙,去停车场开了自己的雅阁,朝滨河小区方向驶去。
快到元旦了,天气似乎越来越冷,狂风呼呼的吹,淮江里有大片大片的薄冰从上游飘下,在月光下闪着银光,这种鬼天气里,能躺在蒸汽弥漫的的桑拿房里蒸一蒸,绝对是人家第一享受啊,秃头这样想着。
就在他驱车回家的时候,滨河小区内,某个避风的角落里,三个少年紧紧靠在一起打着寒颤,他们正是埋伏在这里的王文君、瘦猴和蚂蚁。
金碧辉煌的马纯是道上成名的人物,他和小玲的姻缘也是一段佳话,打听他家住在哪里不是什么难事,身为忠义堂编外弟子的瘦猴和蚂蚁用了一天时间就探听到了马纯的行动规律,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蹲坑守候,其实心里也直打鼓。
马纯是什么人,阎金龙手下头马,手底下起码四五条人命的狠角色,卓二哥手下那个叫猩猩的家伙,将近一米九的块头,人高马大,都被他用廓尔喀弯刀砍得住院,这种猛人,又岂是王文君他们几个初入道小毛孩子能对付得来的。
但是已经骑虎难下,三人已经发下誓言,一定要把秃头给做了,当做加入忠义堂的投名状,要想上位就必须下狠手,干别人不敢干的事情。
“再厉害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也不是铁打的身板,照样怕菜刀和板砖,你俩要是不敢下手,我一个人上!”王文君这样一说,瘦猴和蚂蚁也只得舍命陪君子。
而且,他们也确实很向往当老大的风光生活,吃香的喝辣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不管走到哪里,别人都要仰视你。听说贝小帅每星期都要换一个马子,还都是盘靓条顺的大美人,可是他们仨至今还是可怜的处男。
为了出人头地,为了美女,为了金钱,为了不再过那种仰人鼻息的生活,拼了!
天很冷,他们三人为了动作敏捷,只穿了很薄的外套,此刻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王文君从怀里掏出三瓶二两五装的红星二锅头,每人拿了一瓶,拧开盖子,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冲鼻子。
“别品,一口干了。“王文君说,并且率先喝光了烈酒。
蚂蚁和瘦猴对视一眼,也一仰脖子喝干了酒。
“暖和一点了吧?”王文君说。
“嗯,好一点了,我说高杆,今晚秃头要是不回家咋办?”蚂蚁问。
“那就继续等,等到他回家为止。”王文君坚定的说。
两人点点头,把手放在怀里暖着,待会儿要是人来了,手冻僵了挥舞不动家伙就惨了。
为了对付秃头,他们准备了好几件武器,二尺长的片刀,斧头,铁锤,还有一样特地安排的杀手锏。
“高杆,打不过怎么办?往哪里跑?”这回是瘦猴在问。
“三个人怎么可能打不过他一个,别说话了,省点力气。”王文君没好气的说。
“来了来了……不是。”蚂蚁指着小区道路上的汽车沮丧的说着,秃头的车牌号他们都是铭记于心的,但是小区内的灯光很暗,只有到了近前才能看清楚,这种乌龙已经出了不少次了。
三人继续蹲下守候,不大工夫,又是一辆汽车开过来,刺眼的光柱划破黑暗,本田雅阁缓缓开来,正停在秃头家楼下标着车牌号码的车位上。
这回三个人都没说话,他们都知道正主儿到了,少年的心怦怦直跳,握着家伙的手也在发抖。
“上!”王文君低声道,率先走了出去,从侧后方接近汽车,右手伸到怀里,握紧了片刀的刀柄,这把刀他打磨了整整一夜,风快无比。
马纯在停车的时候,已经从后视镜里注意到有个学生模样的人走过来,是个生面孔,但他没想太多,还以为是哪家邻居的亲戚呢,推门下车,正要锁车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劲风在接近。
到底是多年摸爬滚打出来的狠角色,马纯下意识的一侧身,避过了王文君的致命一击,顺势一脚踢过去,正中少年腹部,王文君片刀落地,疼的弯下身子。
马纯笑了,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来伏击自己,简直就是找死。
“你们还等什么,上啊!”王文君怒吼道,马纯望过去,只看见两个畏畏缩缩的人站在墙角处,迟疑着不敢过来。
“呵呵,胆子够肥的。”马纯丢下王文君不理,径直走过去,吓傻了的蚂蚁和瘦猴转脸就跑,马纯也加快了步伐追过去,两个少年的腿已经蹲的麻了,再加上恐惧,根本跑不快,被马纯三步两步追上,一脚踹翻蚂蚁,嘴里骂骂咧咧:“妈的,连我也敢动,小兔崽子活腻了吧。”
说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蚂蚁被打得急了,忽然想起手里的东西,拼命往马纯脸上一砸,顿时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石灰粉味道。
距离如此之近,马纯焉能不中招,眼里嘴里鼻子里全是石灰,顿时丧失了视觉,气得他狠狠掐住蚂蚁的脖子,蚂蚁被他掐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声音,眼瞅着就要丧命。
忽然,掐住脖子的手松开了,马纯无力的倒在地上,瘦猴惊恐万状的脸出现在上方,手里还拿着一柄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