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再听壁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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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世曼扭头对襄城说起了上次在雁翎山捉兔子的场景,景先却朝不远处一破败小庙里跑去。襄城瞧见扯了扯高世曼道:“他不会以为那破庙还有什么菩萨吧?”
“走,去看看!”高世曼当下好奇心大起,一般聪明人都是不信鬼神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嘛,景先居然会去一个破庙参拜?
几人走近,只见景先将手中吃的东西一骨脑儿摆在一个小菩萨面前,一边放一边嘴里还叽叽咕咕、念念有词。高世曼示意大家轻点,别打扰到了景先,她悄悄上前凑到景先背后侧耳听他在求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若他真有什么心愿,也不该在这破庙随便找个小菩萨拜呀,好歹也应该去普安寺。
待她定神,只听景先嘴里叽咕着道:“菩萨帮帮忙,弟子实在不想拿了,这些都孝敬您了……”
高世曼差点笑岔了气,这景先太也有趣,东西不想拿了便都敬了菩萨,这孝心也真够纯的。景先扭头瞧他们都跟了来,笑呵呵地道:“姐夫,你要不要也拜拜菩萨。”
沈立行瞧了一眼那个菩萨像,似是一个女娲娘娘,索性将手里的东西也摆到神像面前,心中念念有词。
有景先这么个活宝,高世曼也不虚此行,待到过年,因着国泰广场并不关门,所以周边城镇赶来京城开眼的人有不少。连皇上都动了凡心,初一下午微服带人悄悄来到了国泰广场。
虽是春节第一天,国泰广场人却不少,彼时阳光融融,倒也衬得京城祥和繁华。高世曼上午被沈立行拖着四处拜年,已烦不胜烦,下午便借口要与景先商量促销事宜,跑到了国泰广场。
其实年前各促销活动都已经吩咐下去了,怎么可能会临时抱佛脚,她不过是不想再跟着沈立行四处打哈哈罢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跟景先在这里闲扯呢。
皇上带着随从,暗卫散在各处,他一踏入国泰广场便觉得很是新奇。与送到手里的消息一样,这里商品琳琅满目、人山人海,特别是广场内的幼同中心,很多孩子在这里玩耍,那场景实在让人说不上来的和谐有趣。
高世曼与景先正坐在休闲中心喝茶,冷不丁瞧见童公公进入自己的视线,再一瞧,皇上装的跟个富家翁似的,也朝这休闲中心走来。高世曼忙扯了扯景先低声道:“皇上来了,咱们是躲起来,还是迎上去?”
景先下意识朝那边望去,见到童公公的样子便是宫里人的样子,于是便小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相信他也不想见到熟人,你坐进来,我挡着你,等他们不注意,咱们就偷偷溜走。”
高世曼忙趴在桌上盯自己的脚尖,待皇上选了一席坐下,高世曼忙悄悄挪了挪身子,跟景先并列、以背对着皇上那边。
皇上也正好背对着他们,高世曼觉得这样甚好,于是小声调侃景先:“我觉得皇上很是欣赏你呢,今儿你躲着他,赶明儿可别后悔啊。”
景先嗤笑一声道:“我用得着他欣赏嘛。”
“啧,你这么牛,大舅妈知道吗?”高世曼调戏他。
景先瞧了她一眼道:“为何要让娘亲知道?”
“我跟你说啊,做人千万不能像你这般目中无人,我承认你智商很高,但是你的情商不能与智商太不匹配呀,你是男人,将来肯定是要入朝为官的,政治觉悟也不能太低。”高世曼笑嘻嘻的,景先就觉得她是没话找话。
“何谓情商?”景先一下就戳中这个字眼。
高世曼凑近他道:“情商主要是指人在情绪、情感方面的能力和品质,简单来讲,提高情商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怎么就没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景先明显不服。
“不是的,我跟你讲个案例你就能懂了”,高世曼挪正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历史上的白起、蒙恬和韩信,这些人都是杰出的天才军事家吧,这个你不否认吧?”
“嗯”,景先点头,这三人都是历史名将,其中秦武安君白起更是位列战国四大名将之首。
“就拿白起来说吧,邯郸之战中,秦王不听白起之言,强行发兵,最后秦军伤亡惨重,白起拒战不说,竟敢还在背后说秦王的风凉话儿,说什么秦王不听他的计谋,是以落得如此下场,被人告密于秦王,惹恼秦王后方有名将迟暮之悲,最终饮剑自刎,你说是他智商不够高么,并非如此,而是他情商不够高”,说起这些历史人物,高世曼总能侃侃而谈,都忘了背后还有皇上。
殊不知皇上一进来便瞧见了她,不过见她躲躲藏藏,装作没有看见罢了。这会儿见她与一男子咬耳朵,这男子又并非沈立行,好奇之下便悄悄凑了过来。荔枝等人立在一旁瞧见有人靠近,正准备提醒高世曼与景先,却被皇上凌厉的眼光给吓住了。再一瞧,这人身后跟着的正是屡屡到高府颁旨的童公公,心中似明白了什么,于是个个噤若寒蝉。
景先听完想了想道:“我明白了,原来这便是你说的情商。蒙恬手握三十万雄兵,在胡亥篡位时,他完全可以利用公子扶苏的名义控制政权,可是他却放弃了抵抗,兵权在握,太子在手,居然不懂得审时度势、揭竿而起,他作为太子的老师,在新皇眼中属于必死之人。既然无路可退,何不破釜沉舟?最后不仅葬送了大秦帝国,而且也死于了非命。”
高世曼听完乐道:“是啊是啊,他们两个,一个是该争时不争,一个是该退时不退,跟有些后宅妇人一般,真真是白长了个聪明脑袋。”
“啧,你不就是后宅妇人?”景先听了倒嘲笑起她来了。
皇上在他俩身后站的吃力,索性示意随从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高世曼若是知道皇上最爱听她壁角,肯定庆幸自己是忠君爱国之辈,得亏没有说皇上什么坏话。
高世曼一听景先枪头对准自己,不满地道:“你是不是我弟?我好心教你,你倒好,竟敢讽刺于我?后宅妇人怎么了,聪明的也不乏其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妇人要这般聪明作甚?长的漂亮就好”,景先似笑非笑地看着高世曼,明知她最不爱听这话,却偏要说出来逗逗她。
“哼,你说的不算错,可是人丑就要多读书啊,要不然怎么跟那些漂亮的争?老天很公平啊,它给你一副美貌,也许就不会给你聪慧,那种为你关上一扇门、再夹断你一根手指的事情老天可干不出来几件”,高世曼说完又白了一眼景先接着道,“所以,你这么聪明,却情商太低。”
景先笑了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既然你情商高,那前几日为何跟姐夫生了闲气,还跑回娘家?”
高世曼丝毫不以为意,她咧了咧嘴摇头晃脑道:“你以为在世家大族里这么好混呐,身为女子,比你们男人混的更为艰难,单有智慧远远不够,还要有情商、有佛心,谄媚、威压都是下乘手段,忍辱、偷安更非良策,若论主母风范,自然是如我这般,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抬脚踹不平,进可欺身戏夫君,退可瘪嘴装可怜,哈哈……”
景先以为她有什么高论,却原来是在瞎扯淡,他嗤笑一声道:“原来你那天是故意调戏姐夫的啊,装的倒是挺可怜,害得姑姑也替你生了场闲气。”
说起这个,高世曼还真有些不大好意思,她的原则是生气绝不回娘家添堵,可上次她却利用娘亲将沈立行好好责备了一番,虽则沈立行认错态度良好,但其副作用可不就是让娘亲也跟着生了场闲气么。
可她嘴上仍不服输道:“你以为娘亲这么容易生气呀,她能端得稳高府主母手中的铁饭碗,必是宽厚容让之人,顾全大局乃为大气,包容体谅是为格局,岂是你这种没有人生经验、更无社会阅历的黄口小儿可以妄加猜度的。”
景先听她说自己是“黄口小儿”,可真是气坏了,他翻了个白眼儿道:“你自己都胎毛未褪、乳臭未干,凭什么说我是黄口小儿?”
高世曼哈哈笑了两声道:“我胎毛未褪?世娟是我二妹吧,她生的儿子今年多大了,只怕他的胎毛都褪光了吧,你敢说我胎毛未褪?”
“我瞧着你还不如你外甥!”景先本就有些好强,听了这话自然要强词夺理。
高世曼正待还口,突听荔枝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道:“少夫人,表少爷,你们别争了!”
景先瞪了她一眼,却听高世曼对荔枝道:“你知道孔夫子为何能高寿吗?”
荔枝插话的目的本就是提醒两人,皇上在后面坐着,让他们说话小心着些,哪里知道高世曼问的这个问题是何答案,于是没有出声。
景先嗤笑一声道:“莫非孔夫子最喜与人抬杠?”
高世曼早忘了皇上这一茬,她忍着笑道:“不是,因为孔夫子从来不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