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朋友之谊,善孝之心

  高世曼一扭头,见沈立行脸色不好看,忙道:“怎么了?”
  他上前将她双肩一搂道:“他们说卫太医过来了,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她安抚了笑了笑道,“瑞娴的朋友生病,不好意思看医生,让我帮着问问。”
  沈立行怀疑地看着她,她只好道:“事关人家小姑娘的隐私,所以……”
  真是被他的眼神给打败了,高世曼只好如实相告,沈立行行了这才放了心,对她道:“中秋宫中有宴,到时一块儿去。”
  这么一说,她又想起了襄城,这身在京城,却不能与家人相见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沈立行见她脸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襄城的事儿怎么办呐,总不能让她一堂堂公主,老这么躲在庄子上吧……”她哭丧着脸。
  “还能怎么着,此时她不宜露面”,沈立行头疼,也不知道她怎么一天到晚的净瞎操心,自己的事儿却不关心。
  “也不知道那边知道襄城不见了没”,高世曼自言自语。
  开玩笑,一年时间,觉蒙王妃早发现襄城不见了,她一直不敢跟赞普说,后来听说谷露山雪崩,死了不少人,按她一直派去小院儿查看的婆子编的大致时间算了算,她自作多情地估摸着襄城一行自寻了死路,葬在了雪崩之下。逻些此去京城,几千里迢迢山高和路远,一群弱女子就算不死在雪崩之下也会埋枯骨于长途。
  觉蒙深觉解气,但又怕赞普对她发雷霆之怒,于是想好托辞,说襄城一行试图逃离王城,结果葬身于雪崩之下。赞普大惊,以吐蕃目前的实力,绝非大夏的对手。这两年来,大夏国主全力发展农业,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吴下阿蒙与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何况大夏远非吴下之阿蒙。
  “你确定她们已葬身雪流沙?”赞普皱眉细问觉蒙。
  觉蒙心虚,但她仍信誓旦旦地道:“没错。”
  赞普松开眉道:“下令封锁消息,就说夏妃身体不适,闭门卧床,不宜见人。”
  “是。”
  只要对外宣称夏妃身体有恙,再不见人,适当时机再借口她已病逝,这样一来,大夏便是有怒也不能轻易发了。他将中原文化学的不错,尚知道师出无名不可轻举妄动,但是他却学艺不精,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也是我中华文化之瑰宝。
  赞普同样不知,襄城早已回到京城,京城之所以没什么动静,是因为襄城有高世曼这么个奇葩的朋友,她可谓满腹伦理道德而偏又口灿如花、行事万变,且从不按常理出牌,按正常人眼光来看,半个疯子她是够格了。
  中秋月夜,皎月当空,这京城有头有脸的都齐聚一堂,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很多人频频向齐王妃贺喜,高世曼压根儿就挤不过去。
  沈立行也被人频频招呼,也没时间搭理她,她离皇上近,也不好你来我往的,正百无聊赖,有一队歌姬前来献舞。她可有可无的瞧着,突然发现中间领舞的那个容貌十分漂亮,若称之为国色天香,高世曼是绝不会提出异议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高世曼并不因为人家是个女的她就不看了,她看得滋滋有味儿。
  沈立行扭头见她如痴如醉的模样,瞧了一眼那领舞之人,一时也惊为天人。高世曼酸酸地道:“怎么样,美不美?国中绝色啊,真是少见。”
  他凑近她耳边道:“这是郑氏,皇上已经聘她为充华,诏书已经签发,今晚上她说不定就是皇上的人了。”
  高世曼咧了咧嘴道:“你没机会了。”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酸得嘴角都耸拉着,心中暗笑。
  高世曼远远瞧见窦大人匆匆过来,忍不住瞧了过去,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有事儿发生,她很好奇,佳节之即,大家都在吃喝玩乐,窦大人有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因她离皇上近,只听窦大人对皇上道:“陛下为民之父母,抚艾百姓,当忧天下之忧,乐天下之乐,自古有道之君,皆能想百姓所想……”
  高世曼一听,这窦大人要说什么,钱戏也太多了些吧,她正在腹诽,又听窦大人气宇轩昂地道:“郑氏女早已许配陆氏,陛下毫不考虑就要她进宫,也不事先打听和询问……臣听到的虽未证实,但担心有损于圣上的美德,所以不敢隐瞒自己的看法。君王言行都有史官记载,希望陛下特别留意。”
  什么,郑氏已许配他人?高世曼瞧了瞧沈立行,他并没有什么惊讶。再看皇上,却是一脸吃惊,不似做假。这时有几位大人陆续起身道:“郑女许配陆氏,无明确的根据,诏书已发,不能半途而废。”
  皇上无心再宴,起身示意大家随他去,沈立行对她道:“等我。”说完竟到另一席一壮硕男子跟前低语几句,带着他往皇上那边去了。
  此人正是陆爽,皇上见他与沈立行一道儿过来,没有出声,陆氏忙上前进言:“皇上,老父生前,与郑家互有交往,也时常互相馈赠礼物,但当初并无婚姻之约、结为亲家的想法,外面的人都不知实情,实在都是在乱讲。”
  皇上头疼,屏退陆爽。这时左右都劝皇上收用郑氏,皇上道:“你们大都顺从朕的旨意,可以理解,何以陆氏也极力分辩呢?”
  窦大人道:“以臣看来,陆爽的意图可以看出,他们把陛下同先皇一样看待。”
  皇上愕然道:“为何?”
  沈立行瞧了眼窦大人,他还真是敢说,结果窦大人铿锵地道:“先皇刚平定京城之时,得到了辛处谨的妻子,对其十分宠爱恩遇。辛处谨当时为太子舍人,先皇知道后很不高兴,令他离开东宫去万年县做官。辛处谨因此常常心怀恐惧,老担心哪天性命不保。陆爽认为陛下今天宽恕了他,却担心陛下以后会给他暗地里加罪贬官,所以才会矢口否认,这实在不足为怪。”
  皇上听了笑道:“外人的想法,也许真的如此,朕所说的,的确也未必能使人家一定相信。传朕旨意,郑氏已受人聘礼,前几天出文书之日,朕没有详细审查,是朕不对,也是有关官属的过错,授其充华的事情就此作罢。”
  皇上的几句话,决定了一个女人一生的命运。待沈立行再坐到高世曼身边,她不知怎么回事,脸色微醺,双眼迷蒙,沈立行心中一动,再看到她手中的小酒杯,怒从心起,夺过她手中的小酒杯道:“你喝酒了!”
  “你老不来,我就尝了尝,这酒好好喝……”,她对着他傻笑,见她跟个孩子似的望着自己,不由自主心便化了。他拉着她的手轻声斥道:“别再喝了,再喝我便不管你了。”
  她摆摆头不以为意道:“皇上怎么了,发飙没有?”
  沈立行凑到她耳边将事情简单讲了一遍,高世曼忍不住朝皇上瞧了一眼,做大事者真是不拘小节啊,难能可贵。詹何事楚王曾言:未闻身治而国乱者。不外如是。
  宴会继续,高世曼瞧了瞧沈立行,又瞧了瞧皇上,今夜,月亮是圆的,她和沈立行也是圆的,可是襄城她……一个人在庄子上,这会儿,她只怕正在当空望月长叹吧。心中一痛,不自觉将那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沈立行来不及阻止,气得瞪着她,她突地起身朝皇上走去。
  “曼儿”,沈立行欲拉回她。
  “干嘛啊,我跟皇上说句话儿”,她对着他笑,趁他愣神的当儿,她走到皇上面前道:“皇上……”
  “世曼喝酒了?”皇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李陵和瑞娴都朝她望来,只见她小脸儿泛粉,犹为可爱。皇上也看出她喝了点儿酒,指着身边的座位道:“来,坐朕身边儿。”
  席间众人谁不是两只眼睛时不时盯着皇上在转,见皇上邀高世曼入座,都望了过来。
  高世曼压根儿就没打算客气,她往皇上身边一赖,还未说话,皇上笑呵呵地对大家道:“瞧瞧,谁能相信这么个小醉猫儿,竟是那《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的作者之一?”
  大家纷纷附合着笑了一场,各种赞誉之词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掏,高世曼木讷地听着,一言不发,她正在酝酿着一股矛盾的情绪,可她又发现这会儿脑子不太好使。
  有人道:“听说沈少夫人的表弟一同参与了此书的写作,咱们不服老不行啦,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啦!”
  众人凑趣哄笑,皇上见高世曼自过来后便一言不发,平日的伶牙俐齿丝毫未见,不免扭头笑道:“世曼,今儿怎么不高兴呐!”
  高世曼突然抱住皇上的腰,一头扎进他的怀中,竟呜呜地哭了起来。皇上一愕,随后瞧了沈立行一眼,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是不是沈彦堂欺负你啦?跟朕说,朕好好罚他,替你出气!”
  沈立行冤枉死了,又见她伤心,脑子一蒙,竟也想不出她为何这般,最后只好归结于她喝了点酒。
  聚宴各位更是如堕雾中,还有的只等着看她的笑话,有的女眷见皇上这般恩宠于她,羡慕之余心中不免大大不服。
  一时间场中声音小了许多,都想看她在唱哪一出呢。高世曼抱着皇上,抽抽咽咽地道:“今儿中秋佳节,襄城一定很想念皇上,父慈难报,我替襄城抱抱皇上,一来全了我与她的朋友之谊,二来也算尽了襄城的善孝之心。”
  话一说完,皇上沉默了,作为一个父亲,他也很是无奈,但是襄城身为公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尊贵显耀却是飨自天下万民。她为国舍己,远去吐蕃,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宿命,便是皇上,也只能顺承天命。
  “皇上”,高世曼仰头,脸上跟花猫儿似的,却挤出一丝笑,“您想不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