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愁觞
那门后院子里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修缘慢慢向他们走近。
那老者看着修缘展露了笑容，如此慈祥，三个人再相见恍如隔世。
“你还好吗？”
修缘淡淡一笑，“我很好，你们呢？”
“我们也很好，”小童迫不及待的接话，他伸出手抱着修缘的腰身，“我们好想你。”
修缘扶着孩子的肩膀，他微微一笑，小童松开手看着他，老者摸着孩子的头，“我们要走了。”
“走，去哪？”修缘奇怪的看着他们。
“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你，引你入得佛门正途。”老者依旧慈祥。
修缘叹了一口气，想来自己确实也是一名僧人，这一生要在佛家清幽之地修行，宿命如此。
“但是你还有更多使命要去完成。”老者顿了顿。
“为民除害，除暴安良，罗汉这是你今生要做的事。”小童接话。
修缘指指自己，“我？”
老者点着头，“这也是你的宿命，改变不得。”
“空静是一个开始，修缘，你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一定会走上这条路，你心地善良，只要看见世间不公就会打抱不平的，所以这一世，就尽你自己所能为这世间凡人多做一些事吧。”老者意味深长的说道。
修缘看着这两个人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继而看着这满园的生气，一个四季过去，再不见那萧条的秋色，这满园风景打眼的美丽，修缘抬起头，他看着阳光，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灿烂的光芒，等修缘回过头，老者和小童已经不在面前，修缘一愣随即四处看去，只见两个人站在门口正回身看他。
“罗汉”老者叫着他，修缘一愣，看着老者，他就像见到了想念已久的人，眼睛里满是感恩的目光，“你保重啊，我们走了。”
小童也向他挥着手，修缘看着两个人向门外走去，背影越发虚幻直到消失，修缘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低头一看，只见自己一身麻纱袈裟，他快速走到水边。
那池子清澈，里面清晰的倒映出了一个人，修缘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尽管五官相似却多了年代的沧桑，水中人分明是降龙罗汉。
他直起身子，摸着自己的脸颊，这一世，他终于变成了降龙罗汉，难怪刚才两个人见到他是那番神情，修缘坐了下来，一阵风吹起他的纱衣，他看着自己苍白修长的手，我，李修缘，就是那降龙罗汉。
这是第一个梦，修缘夜里醒来，看着自己的手，黑夜中看不清，他翻身准备下地，却一个不稳没站住，眼见就要摔到，没想到却来了一个椅子一把托住了他，修缘一愣，摸着冰凉的椅子，他点起了灯，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椅子却出现在了它不该出现的地方，修缘看着这椅子，他下一刻拿起灯就跑了出去，院子里一片墨色，修缘环顾四周，茂密而低矮的灌木丛中有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他转了一圈又一圈，那感觉不会错。
*
不渝，龙不渝来过。
“你出来！”修缘说道，“龙不渝，你出来！”
依旧无人应答，修缘看着这墨色的夜，院子里那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时高时低。
“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永远在暗处，你要一辈子躲着我吗？”修缘对着空气说。
树木依旧颤动，修缘仰起头，繁星满满的占据了天空，“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给我一个解释。”
在另一边，不渝正躲在隐蔽的灌木丛中，她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听着修缘的声音，他近在咫尺却不能上前。
修缘，你误会的我太深了，不渝心里这么想着。
修缘得不到回应，他举着灯的手垂了下来，修缘最后一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慢慢走回了房间。
直到关上门，不渝许久才敢松开手，她慢慢探出头，那窗子中昏暗的灯光里映着修缘的侧身，他坐在桌子前。
不渝看着那轮廓，她闭上眼，心口一阵发闷。
兴许这是最后一次看你了，修缘，她不舍的看着那侧影，突然，灯熄了，不渝的心也随之空了，她慢慢站起来一个跃步跳上房檐，看着修缘那间屋子不渝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不渝所住的地方，婆婆正抱着小忘痕，看见不渝回来她迎了上去，“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不渝看着婆婆手上抱着的熟睡的孩子，她摸着忘痕的脸蛋，“忘记时间了，忘痕还乖吗，有没有哭闹？”
婆婆摇摇头，“她有多听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就是不会哭。”她轻轻搂着忘痕，不渝伸出手，婆婆将孩子交到她手上。
在碰到那温热的小身体那一刻，不渝的心软了，她心酸的看着忘痕的脸，粉嫩如樱，不渝不知觉的搂紧了孩子。
“你怎么了？”婆婆看着她，眉间那难以掩饰的忧伤，“你别把孩子弄醒。”
不渝低头在忘痕的额头上轻轻的吻着，她闭着眼，在碰到忘痕皮肤那一刻，不渝抑制不住的泪水流了出来。
婆婆看着她，“不渝你没事吧？”
不渝摇摇头，“没事，只是看着孩子，就觉得她很可怜。”
婆婆摇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都已经是孩子母亲了。”她欲接过忘痕，不渝不舍的将忘痕交回婆婆手中，她看着婆婆带孩子的幸福神情。
“婆婆，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婆婆看着不渝。
“这孩子无论我以后在不在，请你一定好好带大她，永远不要告诉她她的身世。”
“怎么无端的说些这个？”婆婆蹙着眉头看她，“你好好的带孩子，要亲手把她带大，带她领略这个世界。”
不渝顿了顿，“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能亲手将她带大，请一定要帮我照顾她好吗？”
婆婆看着不渝，她点点头，不渝在得到婆婆的肯定之后才放心的抿抿嘴唇，看着熟睡的忘痕，心里又是一阵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