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那一幕终曲
“易朗日，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最后回答我，如果我不是狼妖，如果没有戚皓月，你会喜欢我吗？”
朗日顿了顿，没有说话，洛冰含着笑看着他。
“我懂了，”她离开洛言的怀抱，走到朗日面前，朗日很高，从来当她看他的时候都是这种仰视的身姿。
洛冰伸出手，触到朗日坚挺俊朗的五官。
“洛冰，我，不会说谎。”
洛冰点点头，依旧含着那种让人读不出意味的笑容，“我知道，易朗日，我全知道。”
朗日还要说什么，洛冰将食指按在他薄毅的嘴唇上，对他摇了摇头，“我要走了，你要记住我，永远不许把我忘了。”
朗日还反应不过来，洛冰猛地转过头朝着通道跑过去，那肩上的披风飘落，朗日一伸手正接住，洛冰头也不回的跑进通道，当她进去的那一刻，墙面再次启动慢慢合上。
“姐——”洛言在她身后大喊，洛冰转过头，眼睛里全是泪水，她看着外面的两个人，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等待着墙面合起。洛冰捂住嘴，无声的哭着，“易朗日！你别忘了我！”
下一刻朗日像遭雷劈了一般，洛冰的过往在他脑海里翻滚，那美丽的绿色眼睛，那娇俏的红唇，雪白精致的面庞，她趴在他背上让他带她回家，她伏在自己身体上喂自己药水，她乞求的看着他希望他和他一起走，她无助的看着他眼里全是泪水说着自己是一只狼妖，以及现在，她捂着嘴掩饰哭泣呜咽喊自己的名字，朗日发疯了一样向通道跑过去，急速狂奔，只差一尺，那墙面还是合上了，朗日伸出手也没能阻拦，眼睁睁看着墙面关闭，而洛冰在墙内一点点消失在自己面前。
朗日对着墙大喊，“洛冰！”
只是这一切再次恢复到刚开始一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的墙面再次合上，狼族刮起了风，风卷着朗日的衣襟和长发，朗日望着这面高大的墙壁，“洛冰——”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被抽走，那种失去一切的无力感又回到他身上。
洛言走过来，他看着易朗日，“我从没见过我姐这样，会为什么做出这么大牺牲。”
朗日望着墙面久久不能回神，他伸出手触摸粗糙的墙壁，这里经过岁月风沙的洗礼已经刻画记录了狼族的历史。
“我们一直不知道怎么办，是灭了狼族还是回来做首领，后者我们都不愿意选择，前者也一样，只有这个办法，让这个种族沉睡，直到这世界再一次混沌糜烂，他们就会醒来，再一次横行这里。”
朗日看着洛言，那和洛冰近乎一样的脸。
“只是不知道要再过多少年了。”洛言叹了口气。“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朗日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我想回屠狼族看看。”
“屠狼族不是已经没了吗？”
“有我的回忆，”朗日实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要做什么，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有这样心无定所的一天。
“那皓月呢？”
朗日摇摇头，“我也不能面对她。”
洛言点点头，“我要回去了。”
“天台山？”朗日看着洛言。
洛言点点头，“先回去吧，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这是我们俩唯一相像的地方。”
于是洛言和朗日就在沉睡的狼族分手，走向不同的方向。
朗日走在大漠里，手里提了一壶酒，他抿一口酒抬眼看看天空，晴朗的大漠，无风无云，朗日被耀眼的太阳照得睁不开眼睛，恍惚中他似乎又听见婉转的笛声，越来越清晰，就在不远处。
这熟悉的笛声勾起朗日心底的回忆，他向远处望去，冥冥中，一个黑衣女子站在小沙丘处，手持长笛。
是梦吧，朗日自己跟自己说，五年来这景象只有在梦中才出现，朗日摇摇头，向着沙丘走去，他立定，仰头望着那沙丘上的女子，女子背对着他，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一下子就让朗日泪水满溢。
“皓月——”朗日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即使是梦，他也想再看她一眼。
女子缓缓转过身，右手拿着长笛，左手的袖口空空的在风中飘动。
皓月静静的看着他，朗日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师兄，”皓月低低的叫了他一声。
“是你吗？”朗日不敢相信，已经五年没再听过这个称谓。
皓月点点头，“是我，我回来找你，修缘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朗日睁大了眼睛，修缘和莫愁从他身后走了过来，“朗日大哥。”
“修缘，你们，怎么来了？”
修缘走到他面前，依旧保持着他温婉的笑容，“这一个月过去了也没有你的音讯，是皓月要回来找你，我们就跟她回来了，看看你怎么样。”
朗日还没反应过来，皓月已经悄然走至他身边，“师兄。”
朗日回过头，皓月的脸，一如五年前一样，清澈的海蓝色眼睛，美丽的眼底，朗日一把抱住皓月拥入怀中，皓月自有的香气迎面扑来，朗日闭上眼睛把头埋在她的长发中。
“你回来了皓月，太好了，你回来了。”朗日的心里有热热的东西翻滚。
皓月含着泪雀啄一般的点着头，她用仅有的右手抱着朗日的臂膀。
“对不起，师兄，对不起，伤你伤的这么重。”皓月哽咽着重复这几个字，想起朗日差一点死在自己手里，皓月激动地抽泣。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朗日挤出一抹笑容，抚摸着皓月的发丝。
皓月已经泣不成声，朗日托起她的头看着她梨花带泪的面容。
莫愁看的心里发酸，把头也轻轻靠在修缘的肩上，修缘从始至终含笑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
皓月依偎在朗日怀中，朗日突地轻拍了拍她，“皓月，你回头看看。”
皓月转过头，包括修缘，莫愁，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空中有一幕海市蜃楼，穹窿般的大漠天地，屠狼族那些人民在那里载歌载舞。
皓月激动地捂住嘴，她向前跑了几步面对着大家，族民们喜悦的欢唱，跳舞，皓月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勇士们，老人，孩子们，皓月再也抑制不住哭出声来，族民们纷纷驻足，像看见了皓月一样面对着她低下头将右手扣在胸前，这是屠狼族特殊的礼节，皓月也将右手扣在胸前，深深地弯下腰鞠躬，再抬起头，人群中走来一个人，皓月睁大了眼睛，惊呼了出来，“爸爸！”
戚济格正款款向她走来，伟岸的身姿，披风在身后飞扬。
皓月跑上去试图去触摸父亲，只是幻像还在那里，奔跑的皓月停了下来，戚济格正对着她微笑，那熟悉的音容笑貌让皓月跪在地上捂着嘴放声大哭起来。
景象持续了好久才渐渐消失，皓月伸着手逗留在空中。
朗日走上前从后面安抚皓月，皓月转过身，只有朗日还真实的存在，皓月看着朗日的脸，她将右手放在胸前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师兄，谢谢你，谢谢——”
在场人都泣不成声，朗日扶着皓月从肩上滑下摸着她空荡的左袖，朗日一阵心酸，“我答应了师傅，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永远不让你再受到伤害，永远。”
皓月扑上去抱着朗日的脖子放声大哭。
修缘拍着莫愁激动哭泣的肩膀，他不经意的一瞟，不远处一个灵动的白点，正站在山丘上。
那白点在阳光下发着奇异的光芒，修缘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正是不渝，他的手抬起向她挥了挥。
不渝望着修缘，她跟着他，无论在哪，一个闪身不渝跑走消失了。
朗日安抚好激动的皓月，修缘和莫愁走上来，“大哥，你和皓月先回到我那去吧。”
朗日看了看皓月，似乎在征求意见，皓月笑了笑看看朗日，朗日知道她要什么。
“不了，大漠是我们的家，我们还是要留在这里。”朗日看看皓月，皓月微笑着回应，这就是皓月要说的，他们会留在这里重建屠狼族，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
莫愁还要说什么，修缘拍拍她，示意她不说，他知道朗日他们心意已决，“我明白了，那我也不强求了，皓月现在完好的回到你身边也算一个美好的结束了。”
朗日点点头，顺便看看皓月，“只要我们还活着，这就够了。”
皓月笑着点头，“谢谢你修缘，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修缘摇摇头，“我只是说出真相，谢谢你相信我，其实你还是愿意相信朗日的，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你选择了他，你的选择是没错的。”
皓月看看朗日，十几年过去，朗日的面容产生了变化，从前那个瘦弱狼狈的小奴隶已经长成今日强壮的勇士，皓月那海蓝色的眼睛还是如此清澈，一如十五年前，是那命定的一眼，选中了对方，朗日回想起那时候，高大的马背上那个异族的小姑娘清澈的看着他，脸上挂着这世上最纯真的微笑。
朗日和皓月离去，走在这大漠上，修缘望着他们的背影微笑着看看莫愁，“咱们也该回家了。”
莫愁点点头，随修缘走向另一个方向。
朗日走着走着，突然感到有什么，他回过头，天空依旧湛蓝，那天空中有一张美丽的脸，清幽的墨绿色眼睛，雪白精致的面容，洛冰出现在海市蜃楼里，朗日不由得看傻而停下了脚步。
皓月愣了一下，“师兄，怎么不走了。”
朗日回过神，“没事，走吧。”在最后看那景中人一眼，朗日拉起皓月继续向着他们该去的方向走去。
洛冰，朗日在心里默默念着，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