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荒山之夜(下)
抬头一看,四周是黑茫茫的山林,萧瑟的月光照得树枝疏朗诡异。紧接着,屋内,传出了刺耳的哭喊声,以及大吼着追赶他二人的愤nù
声音,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又是一片喧哗的杂乱。
若萱已经四肢发麻,脚上的疼痛因刺骨的寒风而失去了知觉,背后的声音吓得她心惊肉跳,几乎晕厥。而那随之而来的脚步声,也在预示着再不走,就会再度被抓。
侍卫没有再犹豫,此刻自然分得清孰轻孰重,当即起身,背上公主便跑。
顺着黑漆漆的树林,越跑越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面,发出凌乱焦急的“吱吱”声。幸好乌云遮月,头上的枯枝残叶也遮挡了部分月光,令这林子黑暗不清,背后的脚步声由大变小,渐渐遥远起来。
不知跑了多久,只记得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了,月亮又重新从乌云中挪出,陡峭的树干直直地刺向天空,脚下的这片雪地才开始明朗起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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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终于停下脚步,将公主安稳放在地上,自己也已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地。
若萱大口喘着气,一边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一边回想着方才的惊险,似乎像一场噩梦一样,还未回过神来。她在宫中十几年,出宫又有几次?这种险情连想都不敢想,何曾遇到过?
此刻呆坐在那里,浑身僵硬,忘记说话,也忘记了哭泣。
直到看见地上晕染而开的血迹,她晃了下神,微微一怔,猛然抬起头来。发xiàn
侍卫正靠在一棵树上,左手捂着右肩后方,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背滑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雪地上顿时盛开了一朵朵鲜艳的红梅,分外刺眼。
公主杏目圆睁,一时惊住,他受伤了?
方才从窗口落下时,似乎听见他一声闷哼,接着就倒在地上了。当时情况危急,天色昏暗,因此她一直未注意到他受伤。
若萱忙起身过去,面色堪忧,朝他肩后看了看,蹙眉道:“你何时受的伤,为何也不吭一声?”
“公主,属下无事。”
“说,还伤到哪儿了?”
“没有了……”
“让我看看。”她向后移了移,就要伸出手去。
“公主殿下……”那侍卫猛地抬起身子,向另一侧躲了躲,“属下无事,小伤而已……别脏了公主的手。”
听到此话,若萱不禁生起气来,此刻若是耽误了身子,那明早就别想下山了。他要是流光了血,死在这里,自己还如何回去?
如今可倒好,一个崴了脚,一个受了伤,寒风凛冽,冬雪冰冷,二人四顾无人,孤立无援。
就在这时,透过横斜的树枝,她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一个硕大的黑影,站起来凝神一看,像是个茅草屋。不禁一愣,这山上还有人在住?
不管怎样,坐在这里定是不行的,不过多时便会被冻坏。她让侍卫起来,这回换成她扶着他,二人在寒风中,颤颤巍巍向那“茅屋”走去。
走近一看,才发xiàn
根本不是什么茅草屋,连个“屋”也算不上,就是一张草席被几根木桩支起,下面亦铺着一张破烂的席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里面空间十分局促狭小。
失望之余,还是有了莫大的安慰。好在有个遮挡风雪的地方,虽然一面透风三面漏风,可也好比四面无一物的好。
此时风势略有减小,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声。
坐下来之后,若萱为那侍卫检查了伤口,刀伤落在左肩后方,不是很深,开口却大。她迟疑了一下,将他身上被血渍浸透的衣衫撕扯下来,简单处理了过后,却不知该用什么来包扎了。
方才在小黑屋中,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衣,可走得匆忙,那外衣也掉在了屋子里。如今侍卫身上只有两层单衣,若是再用那衣裳包扎,怕是要把他冻坏了……
她哀叹了一下,四顾无物后,低头朝自己身上瞧去,目光忽地停留在了腰间。迟疑片刻,最终解下了腰间的束带,从他肩后缠绕过去,一层一层将伤口包扎住,终于止住了流血。
冷冽的风阵阵刮进棚中,侍卫裸露着肩膀,紧咬着牙隐忍寒冷,嘴唇却冻得微微发紫,却是一动不动,不敢吭半声。
“好了。”若萱轻轻说道,收回手来。
侍卫闻言,赶忙将袖子披上,转而靠在了草棚上,身子这才打起颤来。扭头看了若萱一眼,面色苍白,声音也异常微弱:“多谢公主。”
若萱向后蜷缩着,寒风窜了进来,使她也微微发抖。
“公主,你来属下身后,属下……属下能给你挡风。”侍卫见状,又小声说道,声音继xù
抖乱不稳。
若萱闻言,向他身后靠了靠,风势果然小了许多,身上不再打颤,顿时心安下来。
她不禁扭过头,朝他多看了一眼,清凉朦胧的月光下,他的半张脸隐隐发亮,鼻翼挺立,眉目明晰,脸庞棱角分明,盯着地上不发一言。看年纪应该比她大不了几岁。
“是属下无能,没能救回公主的侍女,也没能守护好公主殿下……”良久,他说道,“明日……明日下山之后,属下便去向大王请罪,但求公主能莫伤心,捱过这一夜就好了……”
若萱眨了眨眼,把头垂在双膝上,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旁边的身子突然一倒,向她靠过来。若萱吃了一惊,扶起他的头来,触碰到的却是火炭一般烫的额头。
由于负伤失血,加之长久劳累和冷风侵袭,这位侍卫体力不支,竟然晕倒在了此处。
若萱一时惊恐不已,左右摇晃他,不见其醒来。手指从他额头上拿开,触碰到他身上之时,却是冰火两重天,寒冰般得凉意。
不知是恐惧,还是担忧,她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滴在了侍卫的脸颊上。哭过之后,她一边抽搭着鼻子,一边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襟,朝侍卫身上靠了过去。
温热的体温触及冰冷的身体时,令她觉得刺骨难忍,可是身子却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待她醒来之时,睁眼看到的,是自己熟悉温暖的寝房,身下是舒适柔滑的软床香枕,镂空的雕花窗投射进来明晃晃的阳光,细碎安静地洒在地上。淡淡的檀木香飘散在屋内,让人心神安宁。
而那侍卫,却不知了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