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惹煞题

  南天门固然有玉帝的人看守,但夜珩君要硬闯出去,众人也不敢多加阻拦。所以当夜珩君离开太上宫前,派了个小童去单灵宫告知灵雪因,他有事外出,今日应当不会殿休息了,随后便直接出了天庭。
  守卫来报时,珑御清正在殿中练字,一个个苍劲有力、霸气斐然的毛笔字跃然纸上,上好的玄真镇石,泛着莹莹的青白之光,辉映着白纸上几个金黄泛红的大字,有种说不出的别致。
  “哦?出去了?又说是去何处吗?”
  洋洋洒洒笔锋流畅的字体,听到守卫通报的内容后,稍微的停滞,一点多余的金黄墨迹,留在了尾锋处,坏了整个横条。珑御清也只是一滞,随后沾墨,提袖,落笔,如龙飞凤舞,大气磅礴,声音也是冷清威严的。
  “没,属下不敢多问。”
  守卫低着头,声音却是洪亮。仙界位阶虽不是极其森严,但有眼见的,都不会得罪那些资历极老的上仙,更何况是唯几几个的上古天神。
  不敢问。好一个不敢问,以那人的身份,即使是他,本也是该战战兢兢不敢多过问他的行踪的,只是从何时起,这种限制他的行动的做法,早已成了习惯,刻入了骨髓?
  “知道了,下去吧!”
  挥退那守卫,早已没了心情,扔下天山雪狐毛亳,溅了一桌的金黄墨迹,污了一张笔劲极好的墨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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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珩君寻到魔族新驻地时,已经过了将近三日,凡界如今万物复苏,渐渐地四处已经起了浓郁的绿色,点点野花,落在茸茸野草中,有着风姿绰约的秀美。
  此处山谷,由于被魔族驻扎占领,成了魔族之地。外间设了结界,营口处有看守,当然这些只能防着那些个小妖小魔,要防他这种上神,却是如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了。
  入得营口盘山处,守卫便极是森严了,一步设一个岗哨,盘山蜿蜒,易守难攻。
  走过几个岗哨,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如今的魔界纪律严明,比之空为在位的那些年,明显的魔界势力扩张了许多,而且实力提高了几层。
  嶙峋的石岛,只有这一条小道,中间还是断桥连接的,那桥没入黑色的海域间,浓重的黑云,将远处的岛隐没,只看到模糊的轮廓,四处了无草叶。
  不曾想,草长莺飞的山谷,过了狭道,却是另有洞天。这一愣神间,便被巡逻的魔兵发现。如此,他便也不再闪躲,直接便与那些魔兵打了开来。
  打斗声嘈杂,兵器交接不断,呐喊厮杀声震耳,这些他都听不到。唯一残留在记忆的,是不久前,与竹寒弦并肩作战,在人界四处奔走收服妖魔的场景。如今忆起,却似乎已经过了千百年。
  一路打将进去,到得断桥边时,被这边骚乱引来的一群群守卫魔兵,将他团团包围了,并有不屑地谩骂声。
  白云烟雾缭绕,他的身影掩在那云雾间,与那黑纱似的绸云,形成强烈的对比。一个旋转,银华泄地,耀花了一群妖魔的眼。一头银色长发,已经拉伸得极长极长,深入浓稠的黑色中,没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这……”
  “他是……”
  微微一笑,惊震满座妖魔。当年的囚笼罩,便是由女娲身边第一童子夜珩所创,多年来,众说纷纭,却无人得见。只道是,多年前,囚笼罩已赠于上任冥王作为新婚贺礼,从此埋没于冥界深府,却不知,今日所见,是否为当年的囚笼罩。、
  只这些妖魔见识短浅,不知夜珩君能创一个囚笼罩,便能创第二个,第三个。众人被困于他的浅笑倩影中,无法动弹,僵硬着身子,直瞪着眼,见他随着飞舞后扬的银发,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煞题在修养声息,几月前与天界一站,即使受伤不重,千里爬山涉水归来,元气损耗还是很大的。此处虽比不得那些上仙寻找的多日月精华之处,对于魔族修炼也是极好的,尤其是这浓稠的黑云环绕,浓烈的怨气集结,对魔族修养,很是滋补。
  闭眼精修,忽觉空气中带着强烈的银光飞来,睁眼便见一把利剑直刺眉心而来,抡起武器一个格挡,顺势一个滚动,躲开了去,来不及看清何人,劲气又到。过招几个回合,离开了些定在半空,才看清来人竟是夜珩君。
  “夜珩,你这是作何?突来魔族驻扎地,不会就是手痒要与本尊过招的吧?”
  虽然对方脸色清淡,气质冷然,煞题依旧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那些直接冲着他而来的。本是玩笑的话,说到一半,已经说不下去了。
  “废话少说,你若是有怒气可冲本座而来,何必惺惺作态,一面以援救之名带人入看跌山,一面却派人入单灵宫,打伤久魃。”
  话落,夜珩君揽绣飞来,那旋转着的绣摆锦绸下,是一把寒光迸发的雪微,剑锋凌厉,直取对方要害。
  煞题心中虽有疑惑,对方却不让他解释的机会,招招狠戾,式式新招,没有丝毫破绽。煞题虽在这些年法力升了不少,但在面对全盛时期的夜珩君,也只有挨打的份。
  过招半百,煞题见他已显现疲态,突然发现对方似乎故意留了一手,并非是要杀死手,如若是真正的生死对峙,定是用最厉害的法术将他困住了。
  虽心中如此想,手上动作不停,聚了全力,推送间,另一手同样结气狠狠地往对方心口撞去……
  “砰……”
  夜珩君被煞题那一击,直接打翻在院中的怪石上,撞击后,将半个小土墩高的石山,拦腰撞断,四零八落。一口鲜血,染红一身白衣。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本就有伤未得痊愈,来之前又为竹寒弦、久魃渡气过多,如今更是伤上加伤,他要的,本就是如此,一个对决,还了当年的债,从此便桥归桥、路归路,不必亏欠任何人,也不必担负往日的种种恩怨。
  煞题愣怔一瞬,随即明白发生了何事,一个劲气,将背后的一座庭院生生打得齑粉纷飞。几个呼吸间,缓了气息,上前将人搂入怀中,胸口依旧激荡着。
  “如此还债,本尊要来有何用,况且在本尊想好要你补偿的方式前,你自以为是的做法,就算还了吗?”
  煞题边气怒的说着,动作却是极其温柔,伸手想要拉开那件淌着血的衣裳,刚将衣领褪下肩膀,夜珩君却趁其不备,一掌拍上了他的胸口,将他打落在地上,胸口一阵激荡,血涌翻滚,却寻不到出口,极是难受。
  “你……莫名其妙,不知好歹。”
  煞题大怒,甩手就想一掌打上那张绝美的脸庞,绝傲的,冷然的,淡漠非常。手在半空,终究还是没忍心落下,有点悻悻然的收回。
  “刚刚让你,是还当年本座亏欠你的,刚刚那一掌,是还久魃重伤不醒的。”
  看着那懊恼的神色,夜珩君却冷冷的道,起身就要离去,却被身后一阵大力,拉住后退几步,被揽入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
  “既然来了,想走就能走的吗?反正本尊的恶名已被你坐实了,何不趁机再落实几分。”
  手上大力的掐住那尖瘦的下颚,让那张俊脸换了方向,对着他,他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悲伤,毫不隐藏的,脸上却又带着盛怒:“那就有请堂堂夜珩君,在此地逗留几日,让本尊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如何?”
  当日,夜珩君没有走出魔族新地。当日,魔族新地多了一个外族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