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杀人夜

  夜如魅,星月隐,最是杀人好光景。
  当然,杀人的人若是某妖,便需另当别论了,何时何地,只要他喜欢,都是杀人好光景。尤其是这些嫌命过硬过长的人,居然将主意打到欧夜珩身上,那他便不客气的成全他们。
  还记得刚刚欧夜珩软倒在他身上时,那微弱的气息,苍白的脸庞,以及已经紫黑一片的双唇,他就恨不得立即去将那群天杀的的给千刀万剐,或生生的用地狱之火将他们烧上七七四十九天。
  气急败坏地将人安顿好,并渡了些气给他疗伤,确保他没有大碍后,才询问那跟在欧夜珩身边的小厮。
  当知道事情经过后,他却是又气又怒,这个夜晚,或者是他这将近万年来,所有怒气总和加起来都不及的。修仙之人,首要的是要练心态,要做到绝七情六欲,变得寡淡清冷,无喜无欲无悲无忧,方能有所成就。所以这些年,他便也养成了对世事冷眼相看的态度,但如今遇上欧夜珩的事,他却再也做不到冷眼相待了。
  安从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天正是黑沉,夜也还漫长着。山中夜里微凉,欧夜珩睡梦间蜷缩着身子,额际却是冷汗连连,不知是因疼痛还是因今日所遇的风险。心里心疼着他,竹寒弦的气怒也隐忍着不发,细心的将小岑子放倒,然后才驱动法力,为两人结了个大结界。
  “弦,珩哥哥怎样了?他脸色好像不太好的?”
  安从安静的等竹寒弦细心的为欧夜珩盖好薄毯,便靠近他放缓声音问道。他因为刚刚那放开手去吓人,玩得还算尽兴,可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却又懵懂不知。
  “那些人往哪逃了,你可知道?”
  竹寒弦没回答,反倒问了另一个问题。说话间,起身离开了简陋的的车厢,来到已经熄灭了,只剩几缕苍白飘摇白烟的火堆旁。安从紧跟上前,发现竹寒弦紧绷的气息,还有如今刻意释放的毁灭煞气,不禁打了个抖。
  是有什么他不知的事,惹怒了弦吗?歪头想了想,好像弦不是生珩哥哥的气,因为刚刚他还很温柔的待珩哥哥,可也不是自己呀,虽说他刚刚有现出原形吓人,弦也没阻止,说明他是默许的,而且刚刚明明就是那群人在欺负珩哥哥……欺负珩哥哥!
  低头沉思的安从突然抬头看着隐在黑暗中的竹寒弦,眼中神色复杂变化。对于他们而言,夜中视物如探囊取物,更何况对面的人还刻意将眼中的怒色表露无遗。
  “弦……”
  “你带路,本尊不介意花几个时辰解决了那群杂碎!”
  话落,本站着人的地方凭空消失那黑影,安从无奈的嘟嘴,一甩宽大的锦织百合袍袖,原地一个旋身,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邪门!真他妈的邪门!那两只妖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两个臭**样的贱人,下次被老子见到了,一定要将他们扒皮水煮……你他妈的给轻点!”
  “啪!”
  一个不大的黄土砖围房中,三四级阶殿的上首坐着那个土匪头子,腹背熊腰挺得笔直,背后是一张铺着虎皮的靠背椅,左手放在椅旁的桌子上,骂骂咧咧时,还不忘握拳在桌上直“咚咚咚”的敲得雷响,四周的土壁都被震了几震。
  为他受伤的右手上药的大夫模样打扮的男子,被他那模样吓得手一震,力道大了些,涂抹在手上的药也滑落了大半。主要是弄痛了那处于暴躁中的人,被扇了一个耳光,摔得眼冒金星,嘴角也渗出了一滴血。
  “老大息怒!咳咳咳……”
  一脸阴郁之相的凤成踏前一步,手放在左胸上,似是被震出了内伤,说话间,已经咳出了血。
  “息怒?你叫我息怒?你他妈的还叫我息怒?我他妈的就是养了你们这一群没用的东西,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留着你们能有什么用?哈,说话呀!有什么用?比养一头猪还亏本。”
  有人出声,那土匪头子的怒气更炽,甚至将身边的木桌牵翻了在地,站立在下阶的众人不敢躲,离得近的,被砸个正着,但依旧有怒不敢言。
  大概十几个人,分两边站立着,甚至有几个缺胳膊断腿的,只是半坐在地上,伤口血肉翻飞,似是被什么兽类生生咬断了,即使疼痛得脸无血色,却依旧咬牙忍着,不敢发出一句呻吟。未受伤的,则默默地低着头,不敢再发出任何一句话。
  那大夫模样的男子也不敢再耽搁,立马上前继续埋头上药包扎。
  “你们就是一群废物!废物!居然会盯上那些个一文不值的猎物?猎物?我呸!”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免费送给我我都还嫌弃。妈的,今天不但白忙了一场,还让老子损失惨重,要你们这群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
  “既然没用,我帮你解决了如何?”
  土匪头子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冷冽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冰冷无比的声音,如空气般缭绕在不大的房中,吓得众人惊惧寻望。未受伤的几人,赶紧背靠背的紧贴在一起,围成一个圈,拿着武器戒备着。
  “嗞……嗞……”
  声音一起,众人头皮一阵发麻,那种凉意由脚底板直蹿上头顶,恐惧也从心腔传遍全身。
  “蛇妖呀!”
  一句话起,如巨石掷入湖面,水花四溅。而人,也开始四处如无头苍蝇般的躲避。
  “谁?谁躲在那?别装……装神弄……弄鬼的,你快出来……”
  土匪头子舌头在打着结,刚刚还围在他四周的人,如今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无半点武力的山中大夫躲在椅子底下,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看得他这样,那土匪头子更是气怒,一脚就踢散了那把当家椅子,“没用的东西!”
  “啊……”
  那大夫大叫一声,抱着头,跑了出去。没多久,一声更加惨厉的声音划破天际,再次惊散了一片林子里的宿鸟。
  “那你就是活腻了的东西了?”
  “啊!”
  土匪头子才一转身,却被眼前的青衣男子挡住了去路,回过神来时,已经给紧紧的掐住脖子,那白皙纤长的五指,不断加重力道,那本还有力气挣扎的人,脸色越来越酱紫,唇色紫黑,双目圆睁,目中满满的是死前的恐惧与绝望。
  竹寒弦冷酷着一张俊脸,眼中是浓浓的杀戮之气,手上劲道不减反增,生生的将那腹背熊腰的大汉举得双脚离地。那铁臂似的双手还维持着要扳开那五指的动作,可惜出气多入气少之时,那双手也缓缓的垂了下来。
  “才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竹寒弦阴沉的眸眼一眯,甩手就将他狠狠的扔了出去。
  那汉子如脱线的风筝般,在土墙上直直的撞出了一个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身上的疼痛还没感觉过来,刚要喘气恢复呼吸,一口血又呛了出来。
  竹寒弦轻飘飘的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俯视着那人。媚惑的嘴角挂上一抹残忍的笑,看着对方一个手肘一下一下的撑着地后退,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不近不远的保持着一段距离。
  直到,天边开始出现一丝鱼肚白,远处的山峦开始渐渐被染成橙红的颜色
  “弦!”
  安从回来,嘴上叼着已经晕死过去的凤成,安从一出现,几丈方圆内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那些都解决了?没有一个活口吧?”竹寒弦冷冷的看着那还不懈的爬动的人,头也不回的道。
  “嗯,都解决了。”
  安从将嘴里的人一扔,刚好砸在不远处的那土匪头子上。
  “你将那两个人给我扔回千风洞去。”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想必,那群老妖怪会帮我好好的“招呼”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