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震慑
“若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人们对他有多好奇,又怎么会从中得到乐趣呢?”
沐冰元闻言紧蹙着眉头,口中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难不成她是位大家贵秀?”
“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生意乃是她指挥家仆照看的?”
蓝佳音当下就没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还睨着人家沐凌炫瞧,波光粼粼的大眼中所隐藏的意思那是一目了然,“看看,有人说万宝阁的东家是女人呦。”
她这是在明着笑话沐凌炫,只是碍于身边人多,还有这个秘密的份量着实太重,无法宣之于口,也只能是这么隐晦的表达一下了。
沐凌炫对这个话题,一点也没觉出有什么好笑,不过看着自己搁在心尖尖上的小丫头,如此开心,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特别好,心中暗想:“被误会成女人又怎样?”
“只要能让你开心快活,被说成女人也无妨。”
心里还隐着一层想法,那就是,“我沐凌炫乃是一等一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着别人信口之言,就真的成了女子了?”
他自信心本就强,对于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压根就不会介意,更不会上心,只是此刻眼中对某人的宠溺丝毫不加遮掩,直白又热烈,直愣愣的就那么瞧着蓝佳音。
而被他看着的那人前脚还在得意,后脚就被对方炙热的眼神看得脸红心跳,赶紧偏过脸,心虚的和身边人搭话,再没勇气去和那人对视。
他们俩暗戳戳的互动,蓝宏森和胡清惠这俩心细的全然看在眼中,只觉得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可面上还是故作不知。
沐冰元在这方面有点木纳,她根本就没注意自家四叔和未来四婶之间有什么不对,很快,她便自己反驳自己,“不对啊,咱们这边的规矩,比京城还要松好些个,没成亲的小姐们可以出门,成了亲的夫人就更可以出门了呀,不能抛头露面,看起来根本不成立啊。”
沐凌炫轻轻咳嗽两声,瞧着揪住这个问题不放的侄女儿,淡淡的说了句,“这里的东家是谁,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有功夫想那些,不如想一想,你自己个儿还需要方姑娘画套花样不?”
言下之意有两个,一是你话太多,二是银子算我的,其实不过是花钱买个消停罢了。
沐冰元听这话脸上立时一红,晓得四叔这是嫌她多事,赶紧摇了摇头,“侄女儿就不用劳烦方姑娘了,您和音姨大定,还有过年的时候,祖母和娘都给我们姐妹俩添了头面,到这会都还有好几样都没上过身呢。”
“就不要再浪费了。”
蓝佳音微微一笑,帮着这小姑娘圆场子,“还说呢,我还不是听你说的热闹,将方姑娘夸奖的天女下凡一样,这才起了好奇心,想要和她见一面的么?”
沐冰元红着脸说,“方姑娘的确很有才,这点我绝对没有说谎,音姨一会见了她本人就知道了。”
胡清惠早就听蓝佳音说过有关方小姐的事情,此刻也禁不住感叹了一句,“唉,这般聪慧的女子,怎么偏偏是这样可怜的身世,似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想找个如意的”
这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全因为胡清惠的蔚然感叹,当着两位男子的面,却实在是不合时宜了些。
蓝宏森轻轻一笑,“时也,命也,个人的命数只能是个人去背负,你呀,就是老爱为别人操心。”
心里却对胡清惠的善良万般满意,这句话也带上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自得,倒是惹得胡清惠红了脸。
“世子爷,方姑娘到了。”汉文从门口进来,拱手禀报。好巧不巧的化解了某人的尴尬。
沐凌炫听见,可有可无的点了头,便去看蓝佳音,显见是不想出声,让蓝佳音做主呢。
蓝佳音见状,颇为无奈的瞪了他一眼,笑着对汉文吩咐,“既然来了,就赶紧请进来吧。”
随即又对蓝宏森说,“森弟,你坐过来。”
没想到沐凌炫马上出言阻止,“你让他起来做什么?”
“你过来,坐我旁边不完了?”
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掠过了胡清惠。
蓝佳音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本是想给方姑娘腾个地方,却忘记了,这边还有个胡清惠呢,虽说他们俩的婚事**不离十,可总也没过明路呢,当着诸人还是低调些的好。
这样一来,的确只有她坐在沐凌炫旁边的那张太师椅上,才算是最合适的了。
此刻,在那扇大红绣花门帘外,正端端正正的站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她一双美眸中充满了激动之情,恐是太过兴奋的缘故,就连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都微微泛起了红。
别看她的年纪不算大,可身材却发育的十分好,个头比蓝佳音要高些,却又比胡清惠还要丰盈几分,这样成熟诱惑的身材,偏又配了张清纯秀丽的面容,看起来还真是格外的引人注意。
这位美丽动人的姑娘,正是蓝佳音要见的方静怡,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件玉色斜襟掐腰琵琶夹袄,底下配了条桃花色绣小白花的水仙罗裙,外面还别出心裁的,罩了一件白色绣玫红桃花的云汐纱衣,这一身衣裳轻盈靓丽,丝毫不显臃肿,初春的衣裳,愣是被她穿出了初夏的味道,倒是个很会打扮自己个儿的女孩子。
方静怡这会的心情异常的激动,对于自己马上就要见到的人,她是无比的期盼,这种期盼可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好几年,可想而知,某人对她的影响得有多么大了。
要说,方静怡会有这样的心态,也不全怪她自己,实在是她和沐凌炫相遇的瞬间,着实太让人铭心刻骨了些。
身上身下的尸体,触目可及的红色,身上难以隐忍的疼痛,还有那些阴魂不散的小贼,正是人最绝望的时候,却被天神般的沐凌炫给救了这样深刻的记忆,让人怎能轻易忘怀?
再后来,醒过来的她什么都记不得了,没了记忆,就等于没了家,可怜的孤女,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竟是无处可去,无奈之下,只得留在了平京城。
方静怡本身太过出色,所以她从来也不想过平淡无奇的日子,一直都想要出人头地,成为万众瞩目,被人羡慕的那种存在。
既然心这么的大,那么自然是先要做出来点成绩,闯出来点名声的,没想到反是入了任大掌柜的眼,被选到万宝阁当了绘图师傅。
渐渐的,小女孩长大了,名声也闯出来了,她有了属于自己的院子,有了不少的积蓄,已经到了能出嫁的时候了。
可放眼平京城,貌似再没有比宣平侯世子更出色,更能吸引方静怡的存在了,更别说,沐凌炫还救过自己的命。
不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报吗?不知不觉得,小姑娘竟是芳心暗许,对某人动了心。
只可惜,她这里动了心,人家沐凌炫却是丝毫不知自己惹了桃花债,这位是个大忙人,成日里不是跟着宣平侯去巡边,守边,就是满世界的围剿马贼,和自家大哥勾心斗角的斗的不亦乐乎,甚少会来万宝阁,这么些年下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就那么乏善可陈的一两次而已。
方静怡能以一介孤女,在平京城闯出自己的一席容身之地,就不会是个傻子,她心里明镜似得知道,自己其实压根就没被沐凌炫看进眼里去,在心中缠绵不去的情义,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说白了,也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方静怡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这不可能的暗恋,可转念再往深里一想,平京城里那么些高门大户的名门淑女,不是也没有一个被世子爷高看一眼吗?
何况,于她这可怜兮兮的孤女身份,想要嫁入高门,也只能是做妾,连给人家当继室夫人都够不上格,但若只有做妾这一条路,那么,又何妨去给最尊贵的世子爷做妾呢?
这么一寻思,方静怡这摇摆不定的心,立时就又定下了,只不过,却是越发的给自己造势,想尽办法的在人前扬名,为的就是将来有那么一天,当机会来临时,她能不像蝼蚁一般的被人无视。
年前,沐凌炫和蓝府尹之女大定时,方静怡自己个儿在家里哭了整整一夜,心乱如麻,一会儿想,“他订了婚,有了正妻,我还想他做什么?”
“难不成真要自甘下贱,去看大妇的脸色过日子吗?”
一会又想,“自古以来,哪一个大英雄的身边,不是美女如云,方静怡,你到底是想做个普通人的正妻,平平淡淡过完这一辈子,还是给世子爷做妾,风风光光的活在人前?”
揽镜自照,方静怡自认自己的容貌不差任何人,她面容姣好,身材一流,最主要,自己会的东西都是别人不会的,就凭这三点,她不认为会有男人不喜欢自己。
而这样的才貌,肚子里装了那么多的东西,若是平淡的过一生,可对得起自己的才华和那份与众不同吗?
没想到才郁闷了几个月,世子爷居然就自己找上门了,虽说是给未来的世子妃设计头面花样,可这也是让世子爷看到她的机遇啊!
机会难得!
方静怡想都没想的,就开始梳妆打扮起来,既要美丽动人,还不能太过打眼,要是惹的蓝家小姐心生嫉妒,那可就糟了。
分寸的拿捏尤为重要,好在她平素就爱在上头用心,倒也不算太难办,最后拾掇出来,也还算是满意。
这会,站在离心上人近在咫尺的地方,方静怡的心虽然紧张的砰砰直跳,可高高扬起的唇角,却暴露了她眼下的心情是多么的快活。
方静怡静心凝神,支棱起了耳朵,一心想要听到某人的声音,本就跳的飞快的心,这会儿竟像是要自己蹦出来似得。
谁知道,她最后费尽心力所听到的,却是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沐凌炫从头到尾都一字未发。
“能代替世子爷出声的,想必就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了。”方静怡灿烂笑容,顿时就被紧蹙的眉头所取代,暗暗的寻思,“都说世子爷孤高骄傲,冷心冷情,可现在看起来,他对自己未来的妻子,还是很纵容的嘛。”
一颗雀跃欢欣的心,瞬间就从狂喜跌入了谷底,对于马上即到的会面,也变得不是才开始那样的信心百倍了。
大红色门帘儿被人从里面掀开,方静怡心头一跳,攥紧手里的绢帕,低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走到厅中,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有乱看一眼的心思。
到了厅中,方静怡停住了脚步,郑重其事的向主位屈膝行礼,恭声请安,“小女给世子爷请安,蓝五小姐请安,诸位公子小姐万福金安。”
这位打扮的漂亮,行礼的姿势也格外的好看,整个人给一种春日娇花的感觉,瞧这一屋子人带笑的神情,显见都对她大有好感。
“起来吧。”蓝佳音对这位中规中矩,不拿眼睛乱瞟人,尚觉满意,又看沐凌炫打定主意不开口的做派,只得是含笑出声,让人先起来了,“方姑娘请坐。”
“今儿个都是我们自家人,你也不要太拘泥才是。”
方静怡闻言,心中警铃大作,“这般的会做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原本还想着未来世子夫人是位单纯的傻白甜,眼见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要对付的,会是个精明的大家千金,方静怡的心头登时就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唇边那甜美的笑容都有点保持不住,站直身子,她抬眼一瞧,只见主位上两把雕着白玉兰花的红木太师椅上,分左右端坐着一男一女。
而地上摆着的两排八张官帽椅,在右边的官帽椅上,坐着两位青春靓丽,打扮精致的女子,右边的官帽椅上,则只坐着一位容貌俊秀的公子。
方静怡略一想,便走到右边,对着两位小姐屈膝一福,堪堪陪了个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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