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囚禁

  “我的好小姐,赶紧的,咱们去后面换了衣裳,还得去大厅给媒人见礼呢。”康嬷嬷亲手掺了人下炕,一脸的欢喜,满眼的欣慰。
  就听着她们身后的蔡妈妈,含笑嘱咐锦络等人,“咱们这会要做的,就是将这么些首饰,一样样的全都登录在册,后面还得将是那家夫人小姐送出的,给缀上名字。”
  “这个呀,可是人家西地的讲究,将来咱家大夫人和小姐,遇到她们家的喜事,也少不得要按着她们送礼的轻重,选了价值差不多的去还礼的,这要是少了依据可不成。”
  蓝家是京城人,对西地的风俗讲究,并不是很明白,因此,梁文玉早就提前让两个能说会道的妈妈过来,捡那些要紧的,全都告诉蓝大夫人知道。
  别的事情蓝大夫人都让大刘妈妈,柳妈妈她们分工合作了,只这一桩,还是用蓝佳音房里的人,最是合适。
  好在刚才送礼的人虽然多,可是在周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可都是早早选出来的,她们无一例外,都是记性特别的好,这些人提前就得了主子的吩咐,谁记那些人,都各有分工。
  这会子趁热打铁,倒也不至于有遗漏。
  “翡翠雕翠鸟压裙佩一件,张知府夫人。”
  “赤金镶羊脂玉牡丹花璎珞一挂,郭大将军夫人。”
  “金镶玉八宝镯一对,平京黄府大夫人。”
  一道道清脆的声音,欢快的说着首饰和人名,每念一个,底下都会有窃窃的议论声,无非是物件好不好啊,送东西的是那一家,那一房的夫人。
  叽叽喳喳的,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惊叹,倒是份外的热闹。
  这满炕的首饰,粗粗一算也有几十件之多,且大多数还都是精美不菲,少部分已经可以称之为不凡了,也难怪这些丫鬟,妈妈如此的兴奋呢。
  不过想想就知道,那些能跟着梁文玉进来蓝佳音闺房的夫人小姐,不是家世高贵,就是沐家的亲戚心腹,那一家不和宣平侯府亲近?
  谁不想在梁文玉跟前留个深刻的印象?
  别看这会她们把价值不菲的首饰丢了出来,其实呢,这些人都精着呢,谁家不嫁女,娶媳妇?
  到那会,想必沐家和蓝家回报的,更要比今日的更好上三分呢。
  蓝佳音重新换上了一身新衣裳,依旧是喜庆的大红色,只是上面用银线绣着大朵的白牡丹,一头长发梳了个牡丹鬓,簪着红宝牡丹花的头面,肩上还披了条珍珠攒花的云锦披帛,当真是富贵华丽,美不胜收。
  到了大厅,入眼皆是珠环翠绕,耳边环佩声叮当脆响,鼻尖萦绕着馥郁的香味,满室的莺歌笑语,都在毫不吝啬的称赞蓝佳音人比花娇,美貌无双。
  往日里和蓝佳音交好的姐妹,在第一时间簇拥到她的身边,立时,各种的赞美之词便充斥耳边,蓝佳音整个人都有些发飘,走路都如置云端。
  她紧紧的拉着胡清惠的手,恍惚间,听到熟悉的声音柔声安抚,“别怕,我在呢,只管跟着我走便是。”
  蓝佳音心里一松,脸上原本有些发僵的笑容,也随之自然起来。
  等脚步停下,蓝佳音已经在大厅主位之前站着了,她一脸幸福的笑容,徐徐向梁文玉,蓝大夫人双双请安。
  梁文玉见她美如牡丹盛放,欢喜的满脸红光,她一把扶起自己中意的儿媳妇儿,将人揽在怀中,领到张夫人跟前,柔声道:“好孩子,这是张夫人,还不赶紧拜谢媒人?”
  蓝佳音顺势就跪在锦垫上,行了个大礼,锦珠随即就把谢媒礼恭敬奉上,张夫人乐呵呵的扶了蓝佳音起来,抬手拔下自己鬓边的如意双鱼莲花白玉钗,给今日的主角簪在鬓边。
  她轻笑道:“这枝钗儿,是我当年出嫁时,我高祖婆婆赐于的,那一年,她老人家八十八岁的高寿,后来更是活到了一百零一岁,我呀,就借她老人家的高福高寿,祝你一生顺遂,幸福美满啦!”
  “哎呦呦,这可怎么敢!”梁文玉可是知道的,张夫人娘家的高祖婆婆,一辈子生了五子三女,儿孙满堂,活出了难得的高寿,是西地有名的福气人。
  自家儿媳妇能得这样一样吉祥物压身,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她还真没想到张夫人这样的给面子,赶紧又让蓝佳音大礼谢过。
  此情此景,不知道又引得底下多少人羡慕嫉妒!
  这一日,沐,蓝两家的大定喜事,真是说不尽的热闹,诉不尽的开怀,就连沐德邤这位对未来儿媳妇不是很满意的宣平侯,都难得的吃多了酒,醉醺醺的回了梁文玉的院子。
  再怎么说,蓝家五小姐可也是他沐家的嫡子嫡媳,只要再等两年儿媳妇进了门,他可就要抱上嫡孙了,想到当初自家老父亲,是怎么悉心教导沐逸山的,沐德邤的心里不禁是软成了一片。
  当晚,南山别苑的管家沐小安,就收到了自家侯爷,特意让人给大爷沐逸山送来的一桌酒菜。
  “呦,这菜色可真不错,肘子炖的稀烂,鱼儿蒸的鲜嫩,哥几个,晚上咱们也整点小酒喝着呗。”送走了侯府的小厮,沐小安笑嘻嘻的打开了食盒。
  就听身边人跟着欢呼雀跃,他却是伸手一指,“六子,肘子哥给你,你端着,晚上别喝酒,看顾好大爷是正经。”
  “小杨树,你把这道清蒸石斑,烧羊尾和红烧鸡子给黄氏她们俩端去,这可是侯爷的恩典,让她们诚心谢恩。”
  现在别苑里的人,早就在沐德邤不知情的情况下,从里换到了外,原本那些跟着沐逸山进来的人,早就没了踪迹,现如今的沐小安全是白虎营的兄弟。
  每天沐逸山身边该谁伺候,都在单子上写着呢,眼看世子爷订婚,过年两桩大事,已经过去了一件,只等过完年,大爷这边也就可以松口气了,关键时刻,沐小安一点也不敢马虎,就是喝酒,沐逸山那边也一样要盯住了。
  至于黄氏那两个女眷,也是让孔武有力的妈妈看着呢,身边没有一条心的丫鬟,院子也看管的严严实实,任谁也别想传信出去。
  沐小安是沐家偏枝的子孙,他们家人老三代都没出过有本事的人,倒是他,打小就聪明,又被本家选上,练武识字,如今也是在沐凌炫跟前,都能挂上号的人物了。
  他嘱咐完手下的兄弟们,自己又带着人,将别苑从前至后的转了一圈,这件差事可是要紧的很,沐凌炫当初考虑了很久,才选了心思缜密,办事稳妥的沐小安来。
  眼下看起来,他还真是选对了人,沐小安办事认真,做事谨慎,的确是堪当重任。
  与此同时,薛家祖宅最里边的西南角,一所荒废许久的陈旧小院,薛家才刚新上任的家主薛泽,带着两个亲信小厮,提着食盒,拿着包袱,来到了这人迹罕至的偏僻之所。
  随着敲门声响起,小院掉漆的大门‘吱吖’一声被人从里打开,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出现在众人眼前,此人一见薛泽,便抱拳恭声请安,“三爷来了,快请进,大爷刚又闹了一场,屋里才收拾干净,总算是能下脚了。”
  薛泽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明儿个一早我就让人把东西都给填补上,总不能让大哥受了委屈。”
  他转而伸手拍了拍那壮汉的肩,“阿古,辛苦你了,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我薛家的兴亡,除了你,我也不敢相信别人,因此只能是烦劳你辛苦这一遭了。”
  “不过你只管放心,家中的师娘和师弟,师妹,我都会照顾的好好地,等过完年,你回家看看她们去。”
  阿古拉着他往里走,憨憨的笑着说,“三爷真是客气,我爹不过是府里的护院,就是小时候教了您几年拳脚罢了,那里就能让您称师父了?“
  “再说,小的从小就在您身边伺候,为您分忧解难本就是应该,快别往心里去了,这样说,听得我心里怪别扭。”
  薛泽笑着点头,两人之间的感情看起来还挺好。
  说话间,阿古就将薛泽引进了南边那三间正屋,别看外面不咋地,屋里倒是收拾的干净整洁,家具全是清一水的黄花梨,屋角还烧着两个半人高的铜鼎,烘的屋里好不暖和。
  “你个狗东西还敢来,等老子从这里出去,薛泽,我先杀了你祭旗!再反了他娘的沐家!”一道歇斯底里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期间还伴随着细碎的铁链声。
  阿古皱着眉头就要进去,薛泽伸手拦了,“算了,他一夜间就从天上掉到了泥地里,不但失去了一切,还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心里能不憋屈么?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进了屋,就见靠墙那架宽大的黄花梨雕花牀上,半靠着一个中年汉子,胡子头发花白,乱糟糟的扎楞着,一双手上还带着铁链,眼睛瞪得老大,恨意无穷无尽的倾泻而出。
  让人打开食盒,将菜肴搁在案几上,薛泽自己解了外面的大氅,温声道:“大哥,快别发火了,今儿个世子爷订婚,这是大姐给我带回来的喜菜,你吃点,也沾沾喜气。”
  “薛泽,我草*你*妈*了个巴子!”薛华气的破口大骂,纵身就要往过扑。
  就听着锁链声响,薛华被腰里的那道链子给拽了回去,由始至终,他的双腿没有动弹过一下,细一看,脚腕子上还包着白布,竟是被人给废了。
  薛泽见状,眼中掠过一抹痛苦之色,劝道:“大哥,父亲被您气的吐血,母亲被您气的中风,阿文被你迫害致死,娴姐儿被你活活吓疯,元姐儿退婚,大姐守活寡,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为你的贪婪吗?”
  “可就算你把咱们一家人都祸害成这样了,大姐还是顾念着血脉亲情,在世子爷跟前为你求了活命,都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不知道悔改,还要往死的折腾呢?”
  “哼,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和薛如兰都盼着我死!一对认贼作父的下贱坯子!来呀,来杀了我啊!断了我的脚筋,把我变成一个废人,你们很高兴是吧?!”薛华那里肯认错?
  越发叫骂的起劲,薛泽这是薛华被关后第三次来,第一次,是送薛华过来软禁,第二次,是薛华联络手下来救,被阿古等人截住,他过来善后,无奈之下,这才不得已的挑了薛华的脚筋,好让这位能别再折腾了。
  今天来,原本想着自家大哥的态度怎么也得有点变化,可谁知到,竟是变本加厉的,成了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站在不大的院子里,薛华抬头望天,眼睛里全是茫然,真心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端端的家,突然就变得这样不堪了呢?
  一家子亲人,两位老人病重,原先掌家的大哥成了废人,大姐看似还好,实则是被大哥大嫂气的不轻,甚至连薛家都记恨上了,算是和娘家离了心。
  至于薛宝山,薛泽哪敢让他继续留在平京,生恐一个错眼,大哥的嫡长子就会莫名其妙的横尸街头,干脆给了侄儿大笔银子,送去江南读书,虽是离乡背井,至少性命无忧。
  这样一算,如今在他手里的,根本就是一个残破不全的薛家啊。
  阿古让两个婆子进屋伺候薛华用饭,自己走到薛泽的身边,轻声道:“三爷,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唉,我本想着,只要他肯安分,我便偷偷将他养在家里,过几年,等大姐夫的事情过去了,便让大嫂和孩子们都过来陪他。”薛华摇头道:“可现在看来,根本就行不通。”
  “要是他这样闹腾,迟早被世子爷知道,到那会,他也就不只是被废了腿了。”
  “阿古,你说,大哥他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他和大姐夫纵横西地的世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平京是世子爷的,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阿古挠了挠头,斟酌着说,“三爷,宣平侯府都将大姑爷送到南山别苑静养了,要不,咱们也将大爷送到西边田庄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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