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夫妻情深
说句真心话,蓝宏森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娘亲,姐姐们说话,都已经幸运到极点了。
若不是沐七的及时出手,若不是还顾及着他身后的崇北侯府,若不是他娘头上,手上佩带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所赐的首饰,你觉得,能只有王友志一个人下黑手吗?
直说了吧,若这次的主角换个人,不是他蓝宏森以一己之力,单挑大原城的才子书生,恐怕那个嚣张之人这会的下场,早就是凄惨的不得了了。
毕竟,众怒难犯嘛。
不过,想要后悔肯定已经是来不及了,好在吃一堑长一智,蓝宏森在醒过来后没多久,就已经想明白,为什么,父亲会把兄长留在京城,而将自己带在身边了。
蓝家踏入大原城,少说也有五六七日,他老子明知道赴宴其实就是赴难,可还是一场不落的带着蓝宏森去,其中的良苦用心,让人不禁要叹一声‘父爱如山’!
有些东西,在感悟后去回想,才能发现它的闪光点,到底在哪里。
本来他还觉得自己父亲,实在自己找罪受,明明可以避开,却非要上杆子的送上去看人白眼。
原来,自己还是太过肤浅,看问题还是太过简单喽。
感受到娘亲的担忧,蓝宏森的心里暖的像揣了个小火炉,抬眼环顾,但见自己那没正形的双胞姐姐蓝佳音,是少见的神情肃穆,瞧向她们母子的眼神,既欣慰,又感伤。
而蓝佳柔这个胆小的庶姐就更不用说了,平日里谁大声呵斥一两句,她都要哭个不住,更何况这次是弟弟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呢?
瞧那眼睛红肿的都不像样子,也不知道这位一天得是按三顿饭的哭呢
离大牀最远的,是挨着卧房门口坐着的胡清惠,这位本就是外客,从来又最是守规矩知进退的,偏今儿个,是硬着头皮进了男子的内室,想想都能知道,她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出现在蓝宏森的眼前。
此刻,胡清惠大约也是被蓝大夫人的话所触动,神情紧张,手中美人扇上缀的錦穗,被她绞的不像样子,瞧着蓝宏森的眼神中,是难掩的思念,还有满满的担心。
一瞬间,蓝宏森竟觉得心里像是着了把火,那种炙热的感觉,从里头到外面,烫的他外面的一层皮,都是红艳艳的。
眼中射出的光华,竟把个胡清惠唬了个不轻,如同被雷击中,一颗心跳的飞快,哪里还敢再看某人一眼,赶紧垂了头,手儿下意识的捂在胸口,努力的平稳着呼吸,生怕被人瞧出不对来。
蓝宏森瞧着一屋子女眷,个个都对他真心实意,尤其是一向温柔待人的胡清惠,更是少见的流露出少女怀春般不安的情绪。
他一颗心像是干枯的大地,遇见及时的甘霖,又像是寒冷的冬日里,寻找了一眼难得的温泉眼!
简直是通体舒泰,精神大振!
咕嘟咕嘟幸福的直冒泡!
忍不住暗暗欢喜,“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傻乎乎的单相思,前些日子,四姐姐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现下看起来,恐怕她是白担心一场呢!”
“我就说,凭着我的才学,相貌,还有真诚宝贵的一颗真心,便是一块冰疙瘩,也能将其暖化了,更何况还是婉婉这样温柔懂人心意的好女儿?”
“果不出所料吧?婉婉到底还是看到我的好了!”
蓝宏森简直立即就想仰天长笑三百声!
恨不得立即便问蓝佳音一句,“姐姐还敢小瞧弟弟否?”
结果他绯红的脸色,还有那扭曲的表情落进他亲娘的眼中,这位二话不说,猛地站起身子,手起掌落,‘啪’的一声,就在蓝宏森脸上抽了响亮的一巴掌!
“森儿,娘不是在逼你,你可别钻牛角尖!”蓝大夫人生怕儿子走火入魔,又要遭场大罪,着急的满地直打转。
满心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重了,乱了孩子的心神。
蓝宏森狂喜的情绪,被自家亲娘兜头浇了一盆血水,彻底的冷静下来。
他一脸尴尬,抬手摸了摸自己又疼,又烫的脸庞,唉叹一声,“果然不能太得意啊,现世报来的真叫一个快。”
伸手却是拽住亲娘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娘亲莫急,儿子不是撒癔症,是听了您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大有所悟,好些想不通的事情,这会竟都是明白了。”
“娘啊,儿子以前实在是太好强了,也将他人对我的看法,看的太在意了,说白了,儿子这就是爱慕虚名呗。”
说着,他还摸了摸头上的伤,苦笑道:“其实这一闷棍打的好,倒把你糊涂儿子给敲醒了。”
“试问,我有没有真才实学,是不是天才神童,需要向他们证明么?”
“一切只看三年后的那场大比就是,儿子能不能一举夺魁,当不当得了那个状元,能否继承父亲当年的荣光,这个最终的结果,才是对一切的定论!”
“事实胜于雄辩,娘啊,儿子到底还是年纪轻,着像了”
“好!”
蓝大夫人听到小儿子一番肺腑之言,激动的不轻,连嘴唇都在轻颤,自然而然的想要出言夸赞,可是偏偏有人赶在她的前面,道了这一声饱含感情的‘好’来。
众人齐齐望向门外,那满脸与有荣焉的人,不是蓝明东是那个?
蓝佳音三人齐齐站起,对蓝明东屈膝行礼,问安,蓝明东笑着虚扶一把,“好啦,都起来,自家人,无需多礼。”
他此刻的心里,是无比的欣慰,格外的开心,儿子伤了这么几天,昏迷过,高热过,经历了恶心呕吐诸般不良症状之后,却是有了这样的了悟,这一闷棍挨得可真是太值了!
蓝明东心里甚至升起一个荒诞的念头,“就应该敲锣打鼓的给王友志那小子送块匾去,上面别的不写,就写上‘当头棒喝’四个字即可。”
当然,这荒唐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真要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怕是整个大周朝都要传闻他蓝明东经不起大起大落,闹起了失心疯呢!
蓝大夫人抬手用帕子拭了拭泪痕,屈膝道:“老爷来了,请上坐。”
她含泪带笑的模样,像极了早晨那带着露珠的明媚花朵,看的蓝明东眼前一亮,心中柔情四起。
顾不上让请安的晚辈都坐下,便几步赶上前,亲手扶着蓝大夫人,温声问询,“我才刚回了后院,却没见着你人,问了下人才知道你来了这里。”
“我知道你担心儿子,不看一眼,决计是放心不下的,可好歹也该先歇会再过来不是?”
“听说你们一路从垂花门走过来的,大病初愈就走了这么远,胸可闷?气还喘么?”
字字句句,关爱之情溢于言表,看的一屋子人膛目结舌。
蓝佳音前世记忆中的父母,就是一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标准夫妻,两人从未红过脸,大声说过话,可也绝对没有如眼前这般,忘乎所以的真情流露过。
没想到活久见多,今世里竟能看到父母双亲,如此缠绵温馨的场面,“值!简直太值了!”。
她瞪大眼睛看的津津有味,默默的在心里拍手叫好,却被面红耳赤的三姐,好友合力扯出了门外。
好戏看不到了,蓝佳音很是不满的看向蓝佳柔和胡清惠。
蓝佳柔脸红的像要滴血一般,期期艾艾的才挤出来一句,“不能看于理不合”
而胡清惠却是双手合十,轻声念了句‘啊弥陀佛’,无限感慨的说了句,“伯父伯母鹣鲽情深,羡煞人也”
蓝佳音看她俩这样,不由轻笑出声,眼神触及东次间的浅蓝绣竹门帘儿,拍手轻呼,“哎呀,你们俩只把我给拉出来,森弟一个人在里面,可怎么好?”
蓝佳柔和胡清惠闻言不由是面面相觑,她们也不是不想将人带出来,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蓝宏森可还在牀上静养呢,谁敢轻易挪动他?
就在此时,那门帘儿却突然被掀了起来,蓝大老爷站在古墨身后不远处,轻抚长须,挑着眉梢道:“还不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
三人齐齐屈膝应是,蓝佳柔极为小声的说,“忘记古墨和古辞还在里面了”
尴尬,弥漫在小客厅的空气中。
蓝佳音清了清嗓子,自己给自己圆场子,她一本正经的对胡,蓝两人点头道:“这厅里的摆设高雅脱俗,色色家具都是今年才刷的新漆水,的确比那边强过几十,几百倍去。”
“三姐,婉婉,咱们不妨改日再来细看,这会先进去陪父亲,娘亲说话好了。”
瞧着她自说自话,无中生有,偏还跟真的似的,胡清惠再也撑不住了,举起扇子挡着脸,笑的直哆嗦,心里唯剩一个念头,“这扇儿可真是个好东西,难怪大家夫人,小姐,片刻离不得它”
蓝佳音没好气的瞪了不给面子的好友一眼,挺胸抬头的当先进了屋,蓝佳柔怯怯的瞥了一眼里屋的父亲,慌忙跟上,一屋人重又欢聚一堂,说说笑笑的扯些闲话。
这一番小聚倒也没耗时太久,一来是蓝宏森的头晕恶心,虽有所好转,但还没彻底消失。
二来,蓝明东心里担心自家夫人的体力不济,心老太过就不好了,因此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光景,就借着蓝宏森养伤,做主让大家都散了。
蓝佳音三人和满眼不舍的蓝宏森道了别,跟在蓝明东夫妻俩的身后出了门,但见竹影婆娑的小院中,整齐的停着四架小巧青锻软轿。
想来是蓝明东心疼自家夫人,嫌从前院走到后院,实在是太远,便早早的吩咐了轿子在此候着。
这下倒好,三位小姐也跟着蓝大夫人沾光,个个都有轿子坐,不用再穿过两进进院子,绕过半架假山,跋山涉水的回自己小院了。
因着云袖别苑的院落足够多,所以蓝佳音这三位年长的小姐,都各自有自己的院子,蓝佳音住了出云阁,蓝佳柔住了静心居,胡清惠住了倚栏轩。
南边建筑讲究一个精致小巧,却又要五脏俱全,因此这三所小院彼此临近,走路过去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开往串门最最方便不过的。
而胡家夫妻一家四口,便带着二三十位下人,单独住了二进院靠南边的佩兰阁。
林怀德住了外院的清齐苑,沐凌铉便选了玎泉居,罗春国草莽出身,生就了最不爱麻烦,压根不耐烦选来看去,直接搬进了离大门最近的院子。
蓝明东夫妻俩便带着蓝佳浩和蓝佳琳这两个小的,住了二进西边的玉茗院。
一时间,大家各安所居,都一门心思的想着,将新居收拾布置的更加合心舒适些。
在舒适静谧的新环境中,四家人一起度过了最近这些天来,最放松,最安逸的一晚。
三日后,蓝明东问过前来诊脉的大夫,宣布蓝大夫人的身体完全康复,这可是个大好消息,蓝家上上下下的奴仆都是欢喜莫名,大厨房的厨娘们还特意加了菜,开了酒,庆祝当家主母的痊愈。
隔日,蓝明东让古墨,古辞,蓝奇,蓝天几人传话,把云袖别苑的所有主人,都请到了外院的正厅。
搬新家后,这还是第一次大家齐聚一堂,倒也将宽敞的正厅填了个大半,莺歌燕语,高声长笑的,处处都透着热闹欢喜。
蓝明东看着一室阳光,诸人和谐,心中也是十分的满意,不由先瞧了自家夫人一眼,见对方对自己微微一笑,轻轻颌首,那遮不住的笑意,便在他的眼底轻轻泛起了涟漪。
他清了清嗓子,引得诸人瞧了过来,这才抬手示意大家静一静,顿时,刚才还欢快的厅里,便安静一片。
蓝明东对看着自己的众人,正色道,“诸位贤侄,侄女儿,侄媳,今日老夫将你们唤来,是有件正事要和你们商议。”
沐凌铉和林怀德,胡志行等,皆抱拳施礼,恭声道:“蓝伯父(先生)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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