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奋斗,心怎安?

  崇北侯夫人住在侯府主院,名为庆和,位于侯府后院正中心,从垂花门乘轿前往,至少也得三炷香的时间。
  于是,当小轿落地的时候,蓝佳音还知道了一个最新消息,因着三天三夜的大雪,园子里的碧珠湖已经冻实,今年第一场冰球赛,也要在崇北侯府开斗了!
  本朝的开国圣祖,本是前朝武将出身,后天下群雄逐鹿,他在马背上夺得天下,是以最是崇尚武力。
  大周朝虽已经开国一百一十二十年,前后经历了五任皇帝,但是因着圣祖遗训,敏慧太后遗威,照样年年春季演武,秋季狩猎。
  而京城的民风也因此开化,与前朝遗风较重的南方对比,北方公子小姐的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基本上只要你没有私下单独和男子幽会,或是被人捉*奸在牀,就不会被人说闲话。
  像侯府今日这般,女子诗会和男子冰球赛同时举办,在京城算是寻常事,顶多就是在看冰嬉的观景台上,围个纱帐意思,意思。
  不过有柳红珊在,就算围纱帐也得选最薄的那种,要不然,影响了红英县主观看赛事,谁能担得起这个罪名?
  想到一会彩旗飘扬,人声鼎沸的热闹劲,蓝佳音恍若梦中,前世回忆了无数次的盛况,又要再现眼前,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不禁叹道:“可惜兄长不能来,他其实喜欢这些远比喜欢读书多,表姐也能想到,他现在抱着圣贤书苦读,无非是不想父亲失望罢了,却是生生湮灭了本性”
  蓝佳音觉得,若是让长兄挣脱束缚,专心致志的习武,以他的天赋,未必不能成为勇冠三军的少年将军。
  只是想要此事达成,远比想像的难的多,她私底下试探过娘亲,看能不能让兄长弃文从武,娘亲当时苦笑着问了句:“作为当朝左相的嫡长子,你觉得你兄长有选择的权利吗?”
  “是啊,在这个世上,谁又能恣意妄为,随意做出选择呢?”明知道如此,可蓝佳音就是无法释怀,既然老天赐予了如此难得的机遇,若是不倾尽全力的去奋斗,又能对得起谁?
  柳红珊和她正走在抄手游廊上,这位是个片刻不能安闲的,一边调皮的逗着廊下挂着莺哥,画眉,一边笑她:“呦,这貌似是姑姑该操的心吧?怎么你却是待其劳了?”
  蓝佳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他可是我亲大哥,我关心他难道错了?”
  “没错,没错。”柳红珊笑的越发灿烂,“你现在这样,外祖母不知道多高兴,整日夸你懂事了,开窍了,还说都是菩萨保佑呢。”
  “只不过旭表哥却不是一般人,他的事儿是姑父做主,其余的人多想也是无用。”
  “咱们能做的,不过寥寥,嗯,要是告诉你,我求了七哥,让他亲自去接旭表哥和森表弟,你会不会开心点?”
  蓝佳音闻言大喜,“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还是表姐最疼我们几个啦,兄长能来,一定非常开心的。”
  自己这位成表哥,和珊表姐是一母同胞,在圣上身边的左卫营任从六品校尉。
  和柳云鹏白虎营勤操苦练不同,柳云成当两日差就能休沐一日,大把的空闲时间,由他去太学接人,还真是再合适不过。
  蓝佳音心情好转,真是无比希望,自家父亲要是能像外祖父一样开明就好了。
  不死读书,也就少被那些教条影响些,想到兄长日后那婆婆妈妈,束手束脚,最爱和稀泥的性子
  她真是恨不得这会就把人打包,直接丢到北边和蛮子对砍去,起码也算是个爷们不是?
  柳红珊瞧她一会恼,一会喜,晓得表妹的病在那里,脚下一顿,悄声在表妹耳边说:“瞧你这么可怜,表姐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上次咱俩秉烛夜谈后,我特意去跟大哥哥说了你的小心思,因此从十天前开始,大哥哥每天都偷偷的让人接旭表弟见面。”
  “听大哥哥说,旭表弟合该是我们家孩子才对,教什么一学就会,比七哥他们还要强许多,我们家也只有五叔家的辉弟能有一比。”
  蓝佳音眼睛一亮,突然觉得自己忒小气,早知道珊表姐这样帮忙,合该将那套玉书碨也送给她的,不过现在送给外祖母,表姐又惯爱过来厮混,倒是能沾上光的。
  “好姐姐,我今儿给外祖母带了一套前朝的玉书碨,一会泡金雀舌给你喝啊。”她讨好自家表姐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本就爱品茶的柳红珊连连点头,脚下速度明显加快,不一会就到了正房的门廊下。
  那里早就等着好几个丫鬟,远远看见人影就欣喜的唱喏,“老夫人,表小姐来了。”
  说着赶紧就掀开帘子,“婢子给表小姐请安,您怎么才来?可把我们老夫人想坏了。”
  “偏你嘴甜,妈妈,快赏。”她来的多,这些人早就混的烂熟,说话这位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名唤翡翠,平日都是近身伺候主子的,那会在门口受冻?
  定是奉命而来,果然翡翠跟着一起进了门,轻声和蔡妈妈说着话,瞧着很熟悉似得。
  蓝佳音瞥了铃铛一眼,见小丫头也凑过去说话,口中这才讶道:“咦,门口的屏风怎么又换了?不是才换了没多久么?”
  就听里面有人高声应道:“哎,乖女儿,先进来再说话,外头冷呢。”
  听到三舅母高声催促,蓝佳音不由踮了脚尖,用眼神催锦珠手底下快些,速速解了斗篷。
  屏风里是宽展的大厅,墙角烧着好几个青铜炭盆,屋里暖和的像春天。
  正南边三阶高的红木台子上,摆着一架雕仙鹤灵芝的三屏风罗汉榻,两边各摆着一人多高的粉彩梅花瓶,并四足高几小方案,上头设着炉瓶三事,焚着老人家用惯的檀香。
  背后墙上悬挂一副大气磅礴的‘遣将军西北作战图’,凭地又添了几分威严雄壮。
  一位年约五十的雍容贵妇,端正的坐在其间,身旁的锦墩,还坐着两位中年贵妇。
  崇北侯夫人柳毛氏身穿宝蓝绣金线菊棉褙子,配了条鹅黄挑线水仙裙,两指宽的牡丹花抹额上,缀着一枚拇指大小的老坑玻璃种,翠绿如水,映的她肤色越发白皙。
  那狭长明亮的凤眼更是和蓝佳音无比相似,她笑呵呵的朝蓝佳音招手,“哎呦呦,外祖母的心肝儿来了,快来,让外祖母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漂亮了?”
  蓝佳音向厅两边八仙桌上坐着的表姐妹歉意一笑,拉着柳红珊先上去给外祖母,大舅母,三舅母请安。
  “行了,自家人哪那么多礼?珊姐儿,快把你表妹扶起来,蹲久了腿酸呢。”言罢,急急的就把才站起来的蓝佳音拉到了身边坐下。
  柳大夫人用帕子掩嘴儿一笑,“瞧着音姐儿的个子,今年都没怎么长啊,凌姐儿都快追上她了。”
  “可是你娘舍不得给你吃饭?干脆搬来我们家住,大舅母吨吨给你做玫瑰卤鸡,管保个子蹭蹭的长。”
  “真能搬来倒是最好不过,可慧姐儿又怎么舍得?”老夫人目不转睛的瞧着心尖上的宝贝儿,突地灵思一闪,脱口道:“嗨,既然箐箐爱吃玫瑰卤鸡,她们家的厨子又死活做不出这个味儿,那干脆把厨娘送过去,这不就妥当了?”
  柳大夫人闻言,刚才还绚烂欢乐的笑容,登时便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