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岳氏的前尘旧事
见詹祈和杜小萌的脸上皆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雷东升紧接着说：“大概五十年前，有一个叫岳铭诚的茶商来到清宁郡开茶叶铺建茶园，还在这里娶妻生子。而那岳忠本是个清宁当地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岳铭诚收留成了家仆并改名岳忠。后来岳铭诚留在老家的母亲病重，他便让岳忠在清宁守着家业，自己则带着妻儿回了南魏。但岳铭诚离开清宁没多久，南魏国新帝登基，齐央与南魏再次交恶，两国各自封锁边境不通商不往来，更是严禁国民穿越边境互通音信。正因如此，岳铭诚离开清宁就没有再回来，留在清宁的岳忠一直守着主人的产业，直到岳云泽出现就把产业悉数归还。”
杜小萌听后很有感概地说：“这样听来，那前任岳老板还是个人如其名的忠仆，替主人守着家业几十年，主人的后人回来后竟能毫不犹豫地把这么大的家业全部归还。”
雷东升眯了眯眼说：“其实，岳云泽他们从南魏逃难来到清宁的时候，岳忠守着的只是一个破茶叶铺和一个小茶园，并没有赚到多少钱，只是能勉强过活而已。况且那时候的岳忠身子已经不大好，他将茶叶铺和茶园归还给岳云泽后，不到两年就病逝了。说起来那岳云泽和赵先生也是有本事，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那赵先生不简单。当年岳云泽到清宁郡的时候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是赵先生助他打理家业。据说他们接手产业后花了几年的时间，到各地去找上好的茶叶和茶树，渐渐将一个破茶叶铺变成只卖上好茶叶的清宁最大茶庄，一个小茶园也发展成占了几个山头的几个大茶园。”
詹祈若有所思地说：“两个一无所有的难民在十年内成为一方的首富，雷兄，这两人的来历你查清楚了吗？他们真的是岳铭诚的亲人？”
雷东升摇了摇头说：“我也是到了清宁后才开始调查他们的。当年逃难到齐央的难民当中有几个认识他们的，说他们是涝灾发生前一年才搬到南魏边境，在那里生活的时候很少与他人来往，那几个难民对他们的底细并不清楚。而又因为当年的涝灾，南魏边境几个小镇损毁严重，南魏皇帝下令将幸存的灾民分散到全国不同的地方安置，潜伏在南魏的探子还没有打探到更多的消息。至于岳铭诚，只知道他有一儿一女，但年代久远，又因为两国封锁边境多年，消息不通，暂时还没有查到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说到这里，雷东升停顿一下看向杜小萌，问：“杨姑娘在乐府的这些时日，可曾发现岳云泽与赵先生与他人有秘密往来？”
杜小萌皱了皱眉说：“我所知道的你应该也知道吧。岳云泽平时不是在茶庄就是留在岳宅，再不就是巡视茶园，除了之前的接风宴和几天前郡王登门拜访，我并没有发现他与其他人有往来。”
雷东升沉吟片刻，说：“据我手上的情报来看，岳云泽与赵先生在清宁郡这十年，表面看来是普通的茶叶商人，行事低调，深居简出从不主动与他人结交。但清宁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与他们有交情，除了清宁郡王，之前在动？乱中被杀的清宁侯与他们也有往来。两个普通的商人，竟然有能耐让郡王和侯爷主动去结交，这两人肯定有问题。可是，我到清宁后便派出了几个最有本事的探子去跟踪监视他们，也让人潜入几个茶园里查探，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查到有用的情报。”
听雷东升说完，杜小萌的心里想起来一些什么，连忙问：“雷守将，你说岳云泽与赵先生接手产业后花了几年时间到各地去找茶叶与茶树，那他们可曾去过齐央以外的地方？”
雷东升想了一想，说：“他们或许去过北蛮。岳云泽身边的那个阿虎是北蛮人，是他们第一次外出后带回清宁的。”
杜小萌听后没有说话陷入沉思中。在雷东升所给的情报中，她联想到了一些事情。岳云泽与赵先生第一次外出找茶叶茶树，大概就是十年前，而秋莎救詹祈并随他回齐央是在那之后。将已知的种种联系起来，可以作出这样一个大胆的假设，岳云泽与赵先生十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间谍，然后将他们安插在北蛮和齐央各个地方搜集情报；秋莎和上官鸿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被安插到北蛮找机会的。他们有能力做出这样大费周章的高难度事情，还能培养出秋莎与上官鸿这样的间谍，背后若没有一定的势力和财力支持，单凭两个难民之力是不可能这么容易成事的。
之前同一时间发生的北蛮入侵，清宁郡动？乱，雷东升刚刚说的齐央和南魏交恶封锁边境，这几条信息在杜小萌的脑里汇集到一起，令她觉得这样的局面似曾相识！脑里突然灵光一闪，她联想到了现实世界中的天朝，宝岛和港岛。
她连忙问：“齐央与南魏为何会交恶？”
“因为清宁曾经是南魏的领土。”没什么存在感的詹祈终是找到能说上话的机会，“八十多年前，南魏发生了一场内乱，一位威望甚高、很有军事才能的王爷造反，失败后退至清宁死守一方与朝廷对抗多年。后来那王爷暴毙，他手下的将领认为南魏朝廷攻陷清宁后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便领着残余部队和清宁民众向齐央投诚。而南魏因为多年内战国力薄弱，无法与齐央抗衡，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清宁成为齐央的郡城。后来南魏多次试图夺回清宁，但因国力不如齐央而暂且作罢。”
这个回答令杜小萌猜测，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就是一场与国土有关的阴谋；可若是与国土有关，与之有着莫大关系的岳云泽在这当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她只不过是想改变《齐央将传》的结局而已，但知道得越多，越令她觉得书中那区区十来页的文字记载，其实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暗线在牵扯着故事的走向，明面上被文字记载了一生的詹祈，恐怕只是被暗线牵着用来牺牲的一颗小棋子而已。若不能将藏着的暗线找出来割断，怕是很难将他的结局改写。
杜小萌纠结着要不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但这只是一个猜测，自己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去支撑。思索一下，她觉得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靠不靠谱，弄清楚岳云泽和赵先生的真实身份很重要。想到之前她曾经对赵先生与岳云泽的试探，还有岳云泽与赵先生平时的谈吐举止，于是，她对雷东升说：“雷守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岳云泽并不是一般的南魏百姓？”
雷东升留意到她的表情变化，问：“杨姑娘，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杜小萌轻描淡写地来一句：“直觉。”
这草率又不靠谱的回答让雷东升的脸上变了一变。
杜小萌接着说：“开玩笑的。事实上，之前我曾经试探过赵先生和岳云泽，他们的反应让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与南魏王室有关。”
雷东升问：“可有确切的证据？”
杜小萌微微一笑，说：“大胆设想，小心求证。我已经作出了大胆的设想，但手头上没人可用，求证之事只能雷守将你去做了。反正你的人现在从他们身上查不到什么，闲着也是闲着，让你手下的人去挖挖邻国的王室八卦也未尝不可。”
雷东升不言。除了上官鸿那个猛料，他并没有从杜小萌身上得到更多有用得信息，他甚至是连她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虽然作为一个从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资深间谍，他非常认同大胆设想小心求证这说法，但在没有绝对肯定对方是可信赖的情况下，他也有理由怀疑杜小萌这样说很有可能是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绕弯路做无用功。
杜小萌也是察觉到雷东升对自己的不信任。
她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将秋莎那号人物抖出来获取多的信任。如果现在就让雷东升和詹祈知道秋莎的存在，那会不会进一步影响《齐央将传》原本的故事发展？还有，这雷守将是一个会在不久的将来影响詹祈命运的人物，就算知道他是宇天政的人，她还是觉得这号人物不是个百分百靠谱的队友。
思来想去，杜小萌决定还是先不把秋莎抖出来，反正过两天就到一月，等几天看看情况如何再说。但上官鸿不见了这件事，还是得要跟雷东升说一说得。
“雷守将，自从上次郡王为你办接风宴后，我就再也没有在岳府里见过上官鸿。”杜小萌看了看神色有些许变动的雷东升，“我猜，他要不就是找个地方躲了起来，要不就是被岳云泽派去办事了。”
詹祈很快反应过来，看向雷东升问：“雷兄，上官鸿会不会已经潜入军营了？”
“有可能。”雷东升皱了皱眉，“上官鸿是个非常出色的间谍，他多疑谨慎还精通易容之术，若真的已经潜了进来，想将他揪出来还得要费一番功夫。”
杜小萌喝了一口已经变冷的茶，笑看着雷东升和詹祈，说：“我所知道的已经全说出来了，两位大人，我们现在可算是队友了，以后要好好合作，互通有无。”
雷东升直视着杜小萌的双眼，问：“杨姑娘所知的，真的已经全说出来了？”
杜小萌镇定自若地迎着他的目光，说：“雷守将把我的信送出去了吗？等收到宇天政给我回信，确定你是个绝对值得信赖的人后，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雷东升不动声色，“若殿下有回信，我定必立即送到杨姑娘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