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这是几个意思
詹祈知道她不会骑马,已经是特意放慢速度来跑了,但身后的人却是很不自觉地把他拦腰抱住,还死命的往他身上挨,这是几个意思?他又不能扳开她的手将她扔下马,还好此地离军营不算很远,忍一忍吧。
雷东升在前面不急不慢地带路。他特意抄了一条无须经过清宁大街的山间小路,没有惊动其他人的从军营的后山回到了营房。
在他们三人回军营的同一时间,岳氏茶庄里的所有的伙计正在到处找杜小萌的下落。在她被推进马车被带走没多久,就有目睹了事发经过又警觉性高的热心街坊跑进茶庄里通风报信。阿虎听到消息追出去的时候,那马车早已经跑没有了踪影,他当即派了一个伙计去茶园告知岳云泽此事,自己则带着别的伙计向茶庄附近找其他目睹此事的人问话,找线索。
茶庄伙计火烧火燎地赶至茶园找到岳云泽,三言两语便将情况说明白。
岳云泽听后脸上的表情并不见得有任何的变化,他看身旁的赵先生一眼后转身往外走:“回茶庄。”
赵先生跟随在岳云泽的身后上了车。
岳云泽坐下,淡淡地问:“阿舅,她在哪?”
赵先生泰然自若地坐到岳云泽的身旁,说:“不知。”
车夫“驾”的一声,马车开始往前跑,车厢内静默着,静得能清楚地听到车轮碾过路面碎石的声响。
过了许久,岳云泽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失望地轻叹一声,说:“阿舅,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她性命的。”
赵先生脸色一沉,说:“殿下,我答应过你的事何时做不到?我与殿下相依为命多年,如今你竟为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质疑我?”
岳云泽落在双手上的目光没有移开,他只是轻轻一笑,说:“就是因为相依为命多年,阿舅的性子如何,我又怎会不知?”随后,他低下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也是,以阿舅的手段,无须自己动手也能有多种方法让笑儿没了性命,我又怎会想不到呢?”
说着,向来波澜不惊的双眼里竟现出些许的怒意。停顿片刻,他敛去眼中的怒意抬起头来看向赵先生,用冷得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接着说:“让我猜猜,阿舅应该是让青叶在韵小姐面前说了些什么,煽起了韵小姐对付笑儿的心。今日来捉走笑儿的人,是韵小姐手下的人吧?”
赵先生端坐不动,面无表情地说:“将猜测当成事实,殿下何时变得如此武断的?”
岳云泽看似悠闲地往椅背上靠了靠,说:“是吗?我们去郡王府找韵小姐问一下,便可知道我所说的是猜测还是事实。”
“若然是事实,你打算如何?”赵先生的脸色更难看,语气也硬了起来。
岳云泽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一双挑花眼半眯起来说:“若笑儿安然无恙,自然是皆大欢喜;若笑儿有半点闪失……”他别有他意地看着赵先生,“阿舅应知我会如何。”
赵先生黑沉的脸浮上了不可抑制的怒气,但转眼间他的怒气又似风吹云散般的消去无踪,森森地一笑说:“你为一个相识不过短短一段时日的人而这般沉不住气,看来她更不应该活在这世上了。”
岳云泽直视他的双眼缓缓地说:“阿舅,笑儿对我而言是特别的存在。”
“殿下。”赵先生压下声音,“她的特别不过是与娘娘长得相似,但她并不是娘娘。”
岳云泽凄然一笑,说:“那又如何?过去我只能在回忆里、梦中找到与阿娘相关的零散碎片,可无论我再怎样努力都拼凑不齐阿娘的容颜,她就像一个飘飘渺渺不可触及的影子。”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渐变温柔,“但笑儿的出现,令阿娘不再是抓不住的影子,成了一个有温度有血肉可以触碰的真实存在。”
赵先生脸上阴晴不定,问:“你爱上她了?”
岳云泽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以一贯淡然的语气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有人能动摇我达成目标的决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阿舅所担心的是什么,但笑儿是我所在意的人,若哪天她成了危害到我们的存在,我定必亲自动手将她除去。可是……”他的目光明显的阴沉下来,“在那天到来之前,谁都不能动她。阿舅,只有我能决定她的生死,明白吗?”
赵先生一怔,片刻后沉声回答:“明白。”回答过后,他揭起厚重的布帘探头出窗外,冲车夫大声喊了句,“去郡王府!”
车夫应了一声,扬鞭策马,飞驰的马车在路上带起阵阵的尘沙。
军营内,一间独立的营房中,雷东升召来军医确定杜小萌无大碍后,他吩咐那须发皆白的老军医说:“宋大夫,这姑娘在营中之事不可让他人得知。”
宋大夫心领神会地一笑,说:“老夫今日是来为守将诊治的,从没见过什么姑娘。”说罢,他放下几贴跌打膏药背起药箱便离开了。
确定宋大夫走远了,早已派心腹在外头守着的雷东升谨慎地将詹祈和杜小萌带进内室,那里面没有窗户,连老鼠洞都没一个,是个可靠的说秘密之地。
三人坐到床前那张方桌边上,雷东升提起茶壶给每个人倒上一杯热茶后,直视坐他对面的杜小萌,单刀直入地问:“杨姑娘,你是何人?”
杜小萌坦然地面对他的目光,说:“与你们站在同一阵线的队友。”
“我的手下用尽办法都没有查出杨姑娘的背景与来历,现在只凭姑娘简单的一句话,我又如何确定你是友非敌?”雷东升不信任地审视着杜小萌。
“我还不相信你呢。”杜小萌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你之前还是上官鸿的心腹,可转眼便成了清宁的新守将,你比我更可疑。若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我也不会冒险让你帮忙送信给宇天政。”
“大胆!岂可直呼太子殿下名讳?”雷东升反应甚快地来这么一句。
杜小萌直接就冲他翻了个白眼,没有好气地说:“你家殿下就是巴不得我对他直呼其名,他乐意,我高兴,你管得着呀?”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
詹祈听后努力在脑里搜索与宇天政关系密切、又能直呼他的名字的女子,想了好一会,他只想到了一个杜小萌。这个结论令他不由自主地朝杜小萌多看了两眼,脸,还是那张他记忆中没有丝毫印象的陌生脸,但她的神态和说话的方式却是似曾相似。
有多年间谍经验的雷东升在脑里迅速地分析一下,得出一个“此女应是殿下的人”这个结论。但他脸上依然摆着怀疑的表情,问:“杨姑娘可有证据证明自己呢?”
杜小萌心中盘算了一下,不确定雷东升知道多少,更不确定自己所知的是不是他不知道的。于是她试探地问:“雷守将可知道上官鸿的下落?”
听到这个名字,詹祈和雷东升的神色皆是变了一变。那个在王室夺权争斗中占着极其重要地位的人,在死了两个王子的坤康宫里凭空消失以后,宇天政曾下令将整个王都关起来掘地三尺地搜查他得下落,但他就和秋莎一样,至今下落不明。
“不知。”雷东升按捺住内心的波动,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与詹祈一起望着杜小萌等她说下文。
杜小萌没卖关子直接说:“我在岳府里见过他。”
“岳府?”雷东升皱了皱眉,“你说的是岳云泽?”
杜小萌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雷东升的意料。岳云泽是他其中一个暗中监视的对象,但岳氏大宅里藏着上官鸿这样一个人物,他派出去监视的人却一直没发现。是岳云泽隐藏得太深,还是眼前这女子为博取自己的信任而编制出来的谎言?可他从一进内室就盯着杜小萌,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表现得很坦荡,又不像是在说谎。
詹祈的目光在他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忍不住问:“岳云泽可是岳氏茶庄的老板?他究竟是什么人?他和上官鸿有什么关系?”
杜小萌摸了摸下巴,看了詹祈一眼说:“看上官鸿对岳云泽甚为敬重的样子,应该是上级与下属的关系。至于其他的问题……”她停顿一下,目光转向雷东升,“还是雷守将你来回答吧,我其实也想知道岳云泽是什么人,你可以将关于他的一切告诉我吗?”
雷东升很是意外地问:“你已经留在他的身边,还会对他不了解?”
杜小萌转着面前的茶杯,老实地说:“我来到清宁郡纯属意外,所以,我并不是查过岳云在的背景后才处心积虑地接近他的,能留在他的身边也是个意外,至于在岳府看到上官鸿更是意外中的意外。我到此地只有短短的十来天,他们防我防得滴水不漏得,我只知道岳云泽是个非常有钱有地位的茶商,手上有豪宅、茶庄和茶园,与清宁郡王看似有不错的交情。其他的,一无所知。”
雷东升想起了之前大胡子张大人曾对他说过,这杨姑娘像是从岳府突然冒出来似的,现在听她说的话,倒是能和张大人的情报对得上。他思索了片刻,目光落回杜小萌的脸上,说:“十年前,南魏国靠近清宁郡的几个县发生涝灾,年少的岳云泽和他舅舅就是那个时候随其他南魏难民逃难过来投靠亲戚。而他们所投靠的亲戚就是岳氏茶庄的前任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