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沁香居
清宁郡王今日到访岳府，的确是自降身份亲自来为自家妹子提亲的。
此时，清宁郡王，岳云泽还有赵先生三人正神情严肃地端坐在客厅里。在清宁郡王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来意后，厅内已经静默了好一会。
岳云泽最终是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承蒙郡王错爱，草民不胜自喜。不过……”叹息过后是欲言又止的迟疑模样。
兜不了圈子的清宁郡王有些焦急地问：“不过什么？岳公子但说无妨！”
岳云泽沉吟片刻，说：“多年前，草民曾遇过一得道高人，那高人说草民乃是孤星入命，刑克至亲。”
清宁郡王怔了下，又思索了一下，目光落到赵先生身上然后不屑地一笑，说：“那些江湖神棍的话不足为信。说什么刑克至亲，你的舅舅赵先生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岳云泽心有思虑地说：“但草民的确是自幼便失去双亲。”
清宁郡王爽朗地笑着说：“那只不过是巧合而已。岳公子若然是有这方面的担忧，你可将生辰八字交给本王，本王让郡中最有名的神算子给算一算。听说那神算子化煞解灾挺有本事的。”
岳云泽神色黯然地说：“郡王，即使没有孤星入命这一回事，草民也只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商人而已，与韵小姐门不当户不对的，草民这等低下的人家实在是不敢高攀委屈韵小姐！”
“本王并不是那种存着门户之见的狭隘之人。”清宁郡王为了自家的妹妹很努力地试图说服。
岳云泽态度诚恳语气真诚地说：“草民出身低微，无官无职一介白衣，实非韵小姐之良配，还望郡王见谅。”
“这……”清宁郡王皱着眉纠结着该怎样接话。
岳云泽不给清宁郡王接话得机会。他露出倦容轻轻地咳嗽两声，说：“草民昨夜宴饮归来便觉身体不适，可能是不小心沾染了风寒。为免草民得病气沾染郡王您的贵体，郡王不宜在此久留。”说罢，又是捂嘴咳嗽了几声。
赵先生接着说：“郡王，来日方长，此事容后再议吧。”
清宁郡王怔了怔，最终还是站起身来说：“既然岳公子身体不适，本王不便打扰。岳公子好好修养，本王告辞了。”
岳云泽与赵先生一同站起来行礼说：“草民恭送郡王。”
郡王体贴地拦住要送自己出门的岳云泽，说：“岳公子不宜受寒，不用送了。”
赵先生送郡王离去。
走到庭院中清宁郡王停下脚步屏退左右，拧起双眉问：“赵先生，岳公子可是看不上小妹才一再推辞？”
赵先生很诚恳地说：“当然不是。云泽又何尝不知韵小姐待他的心意？只是他自知身份卑微，与韵小姐之间是云泥之别，不想委屈韵小姐不敢高攀罢了。”
“我小妹不觉得委屈不就行了吗？”清宁郡王心直口快。
赵先生说：“堂堂郡王之妹若真下嫁商人，云泽与韵小姐身份地位相差太远，其他人肯定会认为是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来攀龙附凤。郡王您生来就是高贵之人，可以不用在乎世俗人如何看待，但我等无权无势的小民却知人言可畏。”
“可是……”
郡王还想说些什么，赵先生却止住他的话做出个请的手势：“郡王先回去吧。”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清宁郡王又怎会看不出？他不好再拉下身份继续纠缠，也只好打道回府了。
送走清宁郡王，赵先生回到客厅时看到岳云泽正若有所思地转动着茶杯盖。见到赵先生进来，岳云泽放下杯盖缓缓地说：“是时候让青叶不经意地提醒一下郡王，让他记起手中所握着的特权。”
“是。”
当年清宁立郡之初，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曾经立过这么一条法规：若清宁郡王或清宁侯因失德、造反、后继无人之类的原因而出现王位或侯位空缺，清宁郡王可指定清宁侯的继任人选，朝廷不可干涉；同样，清宁侯也可指定清宁郡王的继位人，朝廷不可干涉。
岳云泽手指在杯盖上转一圈，说：“郡王来得比想象中的要快。”他抬眼看向赵先生，一笑，“当我正打算挑个什么由头来刺激一下郡王让他亲自来提亲时，笑儿就恰到好处地出现，省却我不少的麻烦。说起来，她也算得上是我的福星。”
赵先生不以为然地说：“郡王提亲本来就是我们的计划中的一部分，她出不出都不会有影响。反而，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她的出现会不会令我们以后的计划有变数。”
“我们的计划不是从清宁侯失败那一刻已经出现变数了？”岳云泽站起来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听说今日沁香居进了些新的水粉香料，我带笑儿去瞧瞧，说不定她会喜欢。”
赵先生沉下来脸来说：“我以为，接下来只需要青叶在郡王和韵小姐面前挑拨撩?弄即可，实在是不再需要让杨姑娘过多掺入我们的行动之中。再这样下去，我怕殿下迟早会为那个来历不明之人动了心思，乱了计划。”
“阿舅想多了。”岳云泽轻轻一笑，“只不过是今日闲来无事，想让笑儿陪我出去散散心罢了。我自有分寸，阿舅无须忧心。”
“殿下……”
赵先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岳云泽已经抬脚往外走，半刻都没有停留。赵先生留在原地思虑了一下，转身出去找来阿虎在他耳边吩咐几句，阿虎领命匆匆离去。
虽然一直没有找到杜小萌的破绽，但多疑谨慎的赵先生直觉此人或许会是个隐患，留不得。不过，之前答应过岳云泽不能对她下杀手，那就只好绕点圈子让别人下手了。
岳云泽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却不见了杜小萌，他转身走出房门准备去找人，却看到杜小萌正步履轻快地走进院子。他迎上去很自然地拉过杜小萌的手，说：“笑儿，我们出去走走。”
杜小萌没反应过来地问：“去哪？不是说等你回来喝茶吗？”
“我改变主意不想喝茶了。”岳云泽温柔地一笑，“我带你去沁香居瞧一瞧。”
“沁香居是什么地方？”杜小萌有些好奇。
岳云泽回答说：“清宁郡最好的胭脂水粉都在那里，你应该会喜欢。”
杜小萌暗暗在心里回复了一句：其实我对这个年代的化妆品没多大兴趣。但见岳云泽这么热心的邀请，就装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随他去了。
两人出了大门看到马车已经准备好。除了车夫，马车前还站了一个赵先生。杜小萌有些奇怪，怎么没看到只要岳云泽出门就必定会贴身跟着的阿虎。
在她疑惑的当儿，赵先生说：“我要回茶庄，一起走吧。”说完他便自己先上了车。
岳云泽拉着杜小萌也上了车。因为车上有一个赵先生，他的存在总是令杜小萌有一种莫名的不自在，杜小萌只好揭着车帘装作看车外风景一路无言。
到了岳氏茶庄，三个人都在此下了马车。赵先生径直入茶庄，岳云泽则带着杜小萌前往沁香居。
来到清宁郡这个地方没几天，杜小萌除了清宁郡岳氏茶庄所在的这条大街外，还没有机会逛过其他的街。今日由岳云泽带着，她才知道岳氏茶庄后面的那条街还有着许多的商铺，而沁香居所处的位置差不多就是在岳氏茶庄的后面。
他们到沁香居的时候里面客人不多，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正懒洋洋地坐在火炉旁嗑着瓜子。看到从没来光顾过自己生意的岳云泽走进来，老板娘先是一愣，待看到他身边真的如传闻那样跟着个姑娘时，又再一愣。直到那个机灵的伙计上前招呼她才回过神来，赶紧的扔下手里的瓜子站起来，脸上堆起既亲切又热情的笑容迎上去：“岳公子好。公子想要买香料，还是……”她的目光往旁边的杜小萌扫了一下，“想要买些胭脂水粉？”
岳云泽看了身边的杜小萌一眼，说：“徐老板，将你店里最好的胭脂拿出来瞧瞧吧。”
“行行行。您二位请先坐一会，我去拿来给你们过目。”徐老板请他们坐下，然后让伙计将店里几款最贵的胭脂拿了过来放到了桌上。
瞧着那几个造型、风格和材质各有不同但又一致的华丽精美、雕花贴金又镶玉的胭脂盒子，杜小萌真心觉得一盒胭脂能装成这样实在是过于浮夸。
徐老板将几盒胭脂全部打开一一介绍：“这款是红梅凝露，这款是海棠醉春风，这款是仙姿桃花姬，这款是云鬓牡丹娇，还有这款，是昨日才到货的朝霞映雪。”
这些胭脂不单有着浮夸炫富的外表，还有妥妥的文艺内涵。
杜小萌接过徐老板手上那盒朝霞映雪，看着颜色太艳，举到鼻尖闻一闻，那香浓的味道弄得她鼻子发痒忍住打了两个喷哧。
岳云泽拿过她手中的朝霞映雪放回桌上，另外拿起一盒色泽柔和的胭脂说：“朝霞映雪的颜色与你不相衬，我看这个仙姿桃花姬还不错。”说着，他的小指肚轻轻往胭脂上一蘸了蘸，“你试试。”
没等杜小萌反应过来，岳云泽蘸了胭脂的小指已经往她的嘴唇一抹。她一怔，在她的脑子反应过来前身子已快一步条件反射的往后倾，脸侧到一边去避开岳云泽的手。
岳云泽的举动令沁香居里的其他人呆住，杜小萌的反应令岳云泽有些的失落。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轻轻一笑说：“看来笑儿是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杜小萌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伸手擦了擦唇上的胭脂，扯出一丝笑容说：“是不太喜欢。”虽然平时偶尔被他拉个手什么的，但，根本不让她有心里准备的就往她嘴上抹胭脂，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由一个认识没几天、关系不算密切的人做出来，就算对方是个有着盛世美颜的小鲜肉，也实在是不能令她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