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差了那么点意思

  秋莎带着热水回来的时候,见到杜小萌歪歪斜斜的靠桌而坐,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边揉着头边灌着冷茶。
  待秋莎将装了热水的洗脸盆放到架子上,杜小萌便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泡了洗脸巾,倒回床上用热巾把脸盖住。她隔着脸巾瓮声瓮气地问:“红叶姑娘,我昨晚是不是喝了很多?”
  “不知道。”
  杜小萌扯开已经变冷的脸巾又问:“我喝醉了有没有做出什么失礼丢人的事情?”
  “回来后没有。”
  “没有吗?”杜小萌呆滞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坐起来,“回来之后没有,那回来之前呢?”
  “不清楚。”秋莎的回答依然是那么简洁明了。
  “希望没有。”杜小萌重新倒回床上,将手中的冷巾随手扔到枕边,拉过被子将自己捂严实,“我还要再睡一会缓缓,红叶姑娘你自便。”
  心中忐忑强撑一夜没睡,熬到此时睡衣终是爬了上来,不消片刻杜小萌便真的睡过去。这么一睡,直睡到日上三杆才醒转过来。睁开眼环视四周看不到秋莎的踪影,再起床推开窗户一看竟然已经是中午了。杜小萌想起自己刚在岳氏茶庄谋了个厨娘的职位,算起来,今日应该是她第一天正式就职的日子,但,她竟然睡过头了。第一天上班就做出迟到这种不敬业的事情来,实在是太不应该!赶紧的梳洗换衣,套好靴子披上披风就匆忙的往外走。
  房门一打开,杜小萌刚往外踏出一步便停住了脚步,有些惊讶地望着对面。
  对面,拥着狐裘的岳云泽在房前的走廊铺上竹席摆了小几和坐垫,架了一个小火炉在煮茶,秋莎立在一边伺候着。看到杜小萌出来,他对秋莎说了句“去吧”,然后微笑着向杜小萌一挥手:“笑儿,过来喝茶。”
  杜小萌看了看他又抬头看看天色,脸上堆起惭愧之色很不好意思地说:“不喝了,我要赶去茶庄烧饭。今日应该是我第一天上工却睡过了头,实在是……”
  “我已经让府上的厨房妈子暂时代班,今日你无须去茶庄。”岳云泽打断她的话,提起茶壶缓缓地给自己倒一杯热茶,又将对面的茶杯倒满,抬起盈着笑意的眼看着她,“特意留了位置给你一起喝茶,笑儿不是这么不给面子吧?”
  闻言,杜小萌装模做样地作揖说:“翩翩公子盛情相邀,小女子岂有相拒之理!”
  慢悠悠地走到对面,坐下,宿醉刚醒的模样揉了揉额角。
  岳云泽将一个白瓷碗放到她跟前:“先把这醒酒汤喝了。”
  杜小萌顺从地端起那碗温度刚刚好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刚喝完放下碗,就见到岳云泽将小几上的几碟精致糕点一一往她这边推了推。
  杜小萌不客气地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说:“云泽,你身为老板这样纵容我旷工不太好吧?”
  岳云泽拿着茶杯盖轻轻地拨开浮着的茶叶,淡淡地说:“你昨晚喝醉了,今天歇一歇并无不妥。”
  杜小萌伸向茶杯的手停顿住,放下点心腰板挺直脸色有些不太好地看向岳云泽,小心翼翼地问:“我昨晚,可有做出任何失礼丢人的事情?”
  “昨晚发生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岳云泽的嘴角微微一弯。
  杜小萌捂住额头苦着脸说:“听你这语气看你这表情,我昨晚一定是做了些天雷又狗血的事情了。我酒品太差,每次喝醉肯定没好事。昨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你姑且说来听听,实话实说,别怕我会受不住。”
  岳云泽浅抿一口热茶,说:“简单来说,你昨晚调戏了雷大人,还硬塞定情信物给人家。”
  “什么?”杜小萌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僵在原地好一会才缓过来欲哭无泪地看向岳云泽,“云泽,那位雷大人是掌兵权的大官,我对他行不轨之事会不会被抓到军营里头施大刑?”
  还以为能看到她羞愧难当的表情,然而并没有。是脸皮太厚还是想法异于常人?偏向于后一种假设的岳云泽有些好笑地说:“若要抓你,你认为现在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和我喝茶?”
  杜小萌想了一下,旋即她又急急地问:“那昨晚雷大人的夫人或心上人什么的有没有在现场?”
  “并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杜小萌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岳云泽戏谑一笑,揶揄说:“那就好?难不成笑儿你真的看上雷大人了?”
  杜小萌脸色一正,说:“说啥呢?我只不过是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吃醋而已。”
  说话间远远的见到秋莎提着个食盒往这边走来。杜小萌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几下,慢悠悠地喝下半杯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茶杯一放,直勾勾地看着岳云泽问:“对了,我记得在我昨晚喝醉之前见到你和那位,叫什么来着,哦,对,郡王的妹妹韵小姐,轻声笑语相谈甚欢。”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一脸八卦眨巴着双眼,“云泽啊,那位韵小姐可是你的心上人?”
  已走到院门下的秋莎脚步略微停顿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笑儿想多了。”岳云泽淡定从容地又喝一口茶,“我当时只是与韵小姐礼貌的寒暄几句而已。”
  杜小萌摸着下巴表示怀疑:“是吗?我看那韵小姐望着你的时候可是双眼放光的,看她春风荡漾的模样,绝对不会只想与你礼貌的寒暄哦。不过嘛,那韵小姐若想与你相配,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哦?差了点什么意思?”岳云泽虚心好学不耻下问。
  杜小萌一边往嘴里塞一块糕一边扫了岳云泽好几眼,过了片刻才一脸真诚地说:“云泽你丰神俊朗兼且温润如玉,那韵小姐虽然长得还算如花似玉,但一看就是个骄纵任性、性子不太好又不会体贴人的小丫头片子,说不定是个能动手就不跟你废话的彪悍角色。像你这种弱质纤纤的美少年,还是找一位成熟稳重、柔弱些会照顾人的更安全些,起码动起手来不会太吃亏。”看到秋莎已经走到岳云泽背后,她顺势一指,“例如像红叶姑娘这样的就很好,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动人,性情柔和稳重还特别的善解人意会照顾人,跟你站一块瞧着还挺相衬的。”
  听得杜小萌的一通夸,秋莎脸上波澜不惊地朝岳云泽欠了欠身说:“公子,午膳带来了。”
  岳云泽拉住杜小萌伸向糕点的手说:“别吃这个了,吃饭吧。”
  “云泽,你真是一位体贴的好老板。”杜小萌甚是赞赏地看着岳云泽。
  岳云泽站起来从秋莎的手上接过食盒,说:“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下去吧。”说罢转身拉起杜小萌的手牵着她往屋里走去。
  秋莎应了一声,略有失落地转身准备退下。这时候却见得阿虎风风火火地走进院子,一进来就冲秋莎大声问:“公子可在屋里?”
  刚点了个头阿虎就似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擦过进了岳云泽的房间。
  “公子,郡王来访!”
  “知道了。”岳云泽头都没抬一下,打开食盒将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逐一放到桌上,朝杜小萌轻轻一笑,“慢慢吃,我一会再回来和你喝茶。”
  说完,他这才转身与阿虎离去。
  望着岳云泽远去的背影,杜小萌开始猜测郡王到访的各种可能。当她的目光落到还站在门前的秋莎身上时,忽然想起昨夜所见韵小姐嘴角含春芳心荡漾的模样,脑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郡王今日该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脑里闪过这念头,嘴角扯出一丝坏笑。管它是何原因,反正有了一个让秋莎心酸的话题了,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杜小萌抄着手走到门边望着岳云泽离去的地方,说:“郡王昨夜才在宴席上见过云泽,今天又来拜访,不知红叶姑娘可知所为何事?”
  秋莎一言不发,站定不动以背影回应她。
  杜小萌没有被打击到闲谈说八卦的热情,继续说:“我想起来了,昨夜的宴席上我看到韵小姐待云泽不是一般的热情,恨不得粘着他不放的模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毫不避讳的,那很明显是看上云泽了。说不定啊,今日郡王是来给韵小姐提亲的。”
  秋莎的背影微微一颤,然后转过身来很严肃地说:“公子此是你我可以私下议论,胡乱猜测的?”
  杜小萌一笑,说:“我这也不算胡乱猜测啊。你看云泽有钱有才又有貌,想嫁他的女子能从这里的大门口排队排到岳氏茶庄吧?郡王想招他为妹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不说别人了,就说红叶姑娘你,你天天随伺在云泽身边,你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对云泽有一点点的心动?”
  秋莎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但瞬间又回复正常,语气很不友善地说:“杨姑娘究竟想说什么?”
  杜小萌八卦的笑容堆了一脸,说:“红叶姑娘你容貌和性情都甚为出众,看上去与云泽甚为般配,你二人男未婚女未嫁的,我只是好奇你们这般相衬的两人,朝夕相对的为何竟没有成就一段佳话罢了。”
  见秋莎的脸色沉了下来,杜小萌收敛一下脸上的八卦,说:“信口胡言,红叶姑娘就当没听说过,不要介意我的胡言乱语!不过,我是真心觉得你比起那韵小姐更衬得起云泽。哈哈,不说了,吃饭吃饭,红叶姑娘,你要和我一起用膳不?”
  秋莎冷扫她一眼,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红叶姑娘慢走!”杜小萌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挥手目送秋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