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姐要嫁

  林老爷这一去就是七、八天。
  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把林心茹叫到书房里去,过了不久,林心茹便神情呆滞地出来了。
  一直在门外等着的杜小萌看到她这副模样,也猜到了大概。她扶住脸色不太好的林心茹,小声地问:“小姐,怎样了?”
  林心茹象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慌乱地说:“香儿,我们回去。”
  杜小萌扶着林心茹前脚刚回到房里,后脚就跟进来一群的丫环、老妈子把杜小萌挤到一边去。
  她们围着林心茹七嘴八舌地说着。原来这群人是林老爷特意派来伺候未来将军夫人的,有的负责日常饮食,有的负责剪裁新衣,有的负责梳妆打扮……
  过不了多久,林老爷那班大小老婆、少爷小姐也来凑热闹。小小的房间顿时变得拥挤不堪,但没有谁愿意退出去,笑呵呵地跟别人挤成一团。
  在一旁冷眼看着那班人脸挂虚伪的笑容,言不由衷地向林心茹说着或恭喜,或奉承的话,杜小萌打从心底里觉得讨厌。
  林心茹明显的不适应这种众星拱月的喧闹场面。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围住她笑得灿烂的人群,睁大惶恐的双眼地在人群中找寻香儿的身影。
  杜小萌把一切看在眼里。她暗叹一声,使劲地推开挡路的人,费了不少的力才挤到林心茹的身边。
  林心茹象是看到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捉过杜小萌的手,她的双手冰冷冰冷的,还在微微地颤抖着。杜小萌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护着,提高声音说:“我家小姐要休息,请各位出去吧。”
  她的话起不了什么作用。围着林心茹献殷勤的那班人,根本就是无视她这个卑微小丫环的存在。
  被无视的杜小萌正想发飙,一个看上去很有家主威严的中年贵妇先她一步开口说:“好啦,不要再吵了。你们都下去,让小姐休息。”
  听到贵妇这样说,那班闲杂人等虽然不想错过讨好未来将军夫人的机会,但还是乖乖地往外走。
  待屋里的人都退出去,中年贵妇摆出慈爱长辈的模样,微笑着上前,亲切地握住林心茹的手,说:“九儿,你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来跟二娘说啊。”说到这里,贵妇轻叹了一声,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你的娘亲福薄,那么早就去了,看不到风光出嫁的那天。”说着说着,还象是很伤心地掏出手绢往眼角轻轻地印几下。
  贵妇的举动让林心茹慌了。这位二娘是林家长子林大少爷的生母,虽然不是正室,但在林府的地位比那位体弱多病的大夫人还要高几分。她向来都挺讨厌林心茹和她死去的娘亲的。在林心茹的记忆里,二娘多年来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今天忽然这么和蔼可亲的对自己说亲切话,她不但不习惯,还被吓着了。
  林心茹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贵妇对她的不自在视而不见,继续亲切地说:“九儿,你的亲娘不在了,二娘就是你最亲的人了。有二娘在,二娘一定会给你添置最好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到将军府的。”
  林心茹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谢谢二娘。”
  “傻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跟二娘客气的。”她亲昵地拍着林心茹的手,笑得很温柔。这一幕如果被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肯定以为她就是那个极度疼爱女儿的亲妈。
  见林心茹不说话,二娘又说:“九儿啊,待你嫁到将军府,你就是身份尊贵的将军夫人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忘记为娘,还有你的福荣和福华哥哥。以后有什么好差事的,别要忘了自家人,千万要在将军面前为你的哥哥们美言几句。”
  林心茹硬着头皮轻轻地点了点头。林二夫人见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她眉开眼笑地松开了林心茹的手,说:“九儿也累了吧?二娘明天再来看你。”然后,又转过身来摆出一副庄重的女主人模样吩咐杜小萌:“你要好好照顾小姐,别出什么乱子!”
  说完,林二夫人终于舍得离开了。
  所有人都走光后,林心茹把房门关上,一个转身猛地扑到杜小萌的身上哭起来,边哭边说:“香儿,爹爹真的要把我嫁给那个莽夫!可是,我不愿嫁给他,我的心里只有一个萧公子啊!”
  “什么?!萧公子?谁是萧公子?”杜小萌反应很大地叫了起来。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了?这个萧公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林心茹还有多少事情是没有告诉她的?
  林心茹抽泣着说:“就是在市集上卖字画的萧公子。原本,萧公子答应过我,待他在今年的乡试中考取功名后,就上门向爹爹提亲的。”
  “不是吧?”杜小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心茹。这个看上去很单纯很无能的小姐,竟然还能跟卖字画的书生勾搭上了。
  “我们早就许下山盟海誓,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可是,父母之命不能违抗,我终是只能辜负了萧公子的一片深情。”想到了萧公子,林心茹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杜小萌想了想,问:“小姐,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萧公子?”
  林心茹暂止伤心之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是!”
  “既然如此……”杜小萌凑到林心茹的耳边,压低声音,“你不如与萧公子私奔。”
  “啊?”林心茹大概是被杜小萌这一惊世骇俗的想法给吓到了。她吓得一下从杜小萌的怀里跳出来,捂住嘴巴,不相信地小声问:“私,私奔?”
  杜小萌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
  林心茹的心被杜小萌的提议弄得不知所措。慌乱的她脑子堵得厉害,什么都想不出来。她下意识地说:“可是,私奔这种事……”
  杜小萌打断她的话,说:“难道你想嫁给将军?”
  “不!”林心茹赶紧摇头。
  杜小萌用肯定的语气说:“你不想嫁将军,只爱萧公子,私奔,是你最好的选择。”
  “可是……”林心茹被说得有些心动了,但她还是有所顾虑。
  杜小萌苦口婆心地劝说:“只有私奔,你才能跟喜欢的人长相厮守,逃过嫁给将军的命运。小姐,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你什么都不去做,就只有等着被送到将军府了。”
  林心茹犹豫了片刻,咬着嘴唇说:“可是,我,我不知道萧公子的想法……”
  杜小萌笑着打断她的话说:“这简单,我去帮你问!”
  林心茹想了想,终于象是下定了决心地说:“香儿,拜托你了。”
  答应了林心茹去找萧公子后,杜小萌问了去市集的路和关于萧公子的一些大概情况后,马上向市集出发。
  林府上下的人已经开始为九小姐的婚礼做准备,没有谁有空去留意一个小丫环的举动。
  杜小萌很顺利地出了林府,去到了市集。在市集上转了一会就看到了一个字画档摊,还有那个温文而雅的俊俏公子。
  杜小萌径直向字画档摊走过去,试探地唤一声:“萧公子?”
  那俊俏公子抬头看到是她,脸上堆起了灿烂的笑容,说:“香儿姑娘,你好。”
  确定他就是萧公子,杜小萌走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音量说:“这里说话不方便,萧公子能不能找个地方说话?”
  萧公子一脸疑狐地看了看她,随即又点了点头,说:“香儿姑娘,这边请。”
  他把杜小萌带到一处普通的民居,推开门请她进去。
  进到屋里,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杜小萌这才小声地向萧公子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罢,萧公子很激动地跳起来:“什么?!心茹她要嫁人?!”
  杜小萌赶紧说:“小姐她是被逼的,她根本不想嫁那个将军。小姐说,她只爱萧公子。小姐还说,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萧公子由激动变为黯然。他无力地跌坐到椅子上,抱着头皱紧了眉,痛苦地喃喃自语:“我与心茹真心相爱,为何要天意弄人?心茹,心茹!”
  杜小萌瞪了他一眼,说:“萧公子,你在这里怨天怨地又有什么用?”
  萧公子颓然地说:“我还能如何?心茹她都要嫁人了。”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杜小萌肯定地说。
  “什么办法?”萧公子激动地跳起来,急急地问。
  “带着小姐私奔,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过新生活。”
  “啊?!私,私奔?”萧公子的反应和对白跟林心茹一个样,果然是相爱的人总有相似的地方。
  杜小萌开导萧公子说:“萧公子,难道你想看着小姐嫁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痛苦一生?”
  “这……”读过圣贤书的萧公子在伦理道德与情感中挣扎着。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好心人推他一把。
  杜小萌无疑是个好心人,还是一个很能鼓惑古人那纯洁心灵的好人。
  只见她急得象是要掉眼泪地说:“小姐她不能嫁给那个将军啊!林家以前毁婚伤人,小姐嫁过去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她暗暗用力地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泪马上涌出来,“那将军是个一巴掌就能扇死一头牛的莽夫,小姐那么弱不禁风的,如果他要对付小姐,小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萧公子,你是小姐最信和最爱的人,她以后的幸福也只有你能才能给她。萧公子你也不想看到小姐被那莽夫活活打死吧?现在只有你才能把小姐从火海里救出来,小姐生或死,就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萧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求求你了!”
  杜小萌出色的演出,煽情的话语,让深爱着林心茹的萧公子立刻作出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他神色凛然,目光坚定地说:“我要和心茹私奔!”
  相爱的两个人,在杜小萌卖力的煽动下,决定要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