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离开紫阳山

  时间又过了一天,天尚蒙蒙亮,还在睡梦中的阿七被梅雪未拍醒。
  “梅姑娘,怎么今天起的如此早?”,阿七揉了揉眼,见梅雪未蹲在自己身前,外面天色尚早,心道昨晚梅姑娘没有吃东西,估计现在是饿了,便起身走向了厨房。
  可梅雪未却拉住了他的衣袖,来到了庭中。
  尽管是六月,可是山间的清晨仍是有些清冷,阿七抱起了双臂,问道:“梅姑娘,这是?”
  “我要走了”,梅雪未轻描淡写地说明了去意,晨风一吹,露出那绝美的容颜来,只是双眼有些红肿,却更添了几分柔美。这是因为蓝烟合的离世,昨晚梅雪未哭了一夜,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就要走了吗?可你的伤?”,阿七有些惊讶梅雪未的突然离开,担心洪万清对她施下的法术没有完全恢复。
  梅雪未摇了摇头,道:“临行之前,我教你一套拳法,虽然只是拳法,若你勤加练习,可能会比法术还要有用。”,梅雪未知道他有些蛮力,可是法术和拳脚太差,碍于宗门不能外传法术的规定,故只能教阿七一套拳法。
  蓝烟合的死对她打击很大,阿七虽然欺骗了她,可也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反而从洪万清手里救下了自己,并不是坏人,她虽外表冰冷,可内心里绝非无情之人。
  师兄的那本神识功法《无外》她本该收回,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当日在紫阳山顶,阿七施展出来时,她仿佛从阿七身上看到了师兄的影子。
  只是世事险恶,存在诸多变幻莫测,若是不懂个一招半式,怎么保住性命,故梅雪未要在临行前教给阿七一套拳法,就算是告别的礼物吧。
  阿七一听梅雪未要教他拳法,心里高兴,这几天他因不懂得几招法术,几次陷入陷阱,若非自己天选之人,运气爆棚,不是铁棒救了自己就是有梅雪未和剑灵相助,自己早就成了黄泉路上的新客。现在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法术的重要性。
  “你看好了,我只练一遍!”,梅雪未说完,便将拳路施展出来,整个人时而柔软缓慢时而刚硬迅疾,手上脚下,动作行云流水,看似柔弱无力,却给人一股深厚的力量感。
  阿七起初觉得梅雪未太看得起自己了,一遍自己怎么学的会啊?要知道师父教给自己的拳法可是看了好几遍加上师兄又教给自己好几遍后才勉强学会,几天后自己就又全部忘掉了。
  可是看着梅雪未施展起来,脚下步踏九宫,手中合抱阴阳,慢时如老僧入定,快时又疾如雷电,辗转腾挪间,便出现了五行生克之意,其中劲力好似大江之水,绵绵不绝,生生不息,动作看似大开大合,却又防守的密不透风,找不到其中的一丝缺陷。
  “挥手风雷起,脚下云烟凝。五气化万姿,阴阳万象生。英武安天下,刚柔自在心。威然乾坤振,浩气万古真”,梅雪未边挥动双拳边将太极拳的要旨道出。
  阿七看的入了迷,感觉自己好似融入了自然之中,心里暗暗称奇。
  练到最后,好似有一团气依附在梅雪未衣襟之上,气随身动,衣衫缓缓,动作舒缓,整个人好似飘离了地面。终于,梅雪未收力站定,顿时附着在身上的那股气便散开,吐出一口气道:“可看明白了?”
  阿七见梅雪未练完,直想给她叫好,可是梅雪未这一问阿七登时愣了,他只顾看了,加上这拳招如此多,他哪里能全记住?便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这?”
  “嗯?”
  阿七急中生智,伸出拇指,夸赞道:“这拳法可有名字,一招一式竟是如此的刚柔并济,又快慢相成,且虚实相生,实在是高啊。”
  “此拳法名为太极拳,为我无极宗第五代掌门‘六清真人’所创,是外门弟子都要修习的一套高级拳法,若是配上八卦掌威力则更加巨大,这掌法师兄最是擅长,可师兄他”,梅雪未说到最后又是提到了蓝烟合,语气一下子变得失落。
  阿七心领神会,立刻明白这太极拳要配合八卦掌使用,想来梅雪未八卦掌并未融会贯通,故她和蓝烟合配合起来能将这两套拳法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可没想到蓝烟合就这样去了,真是天意弄人。
  “你到底记住了多少?”,见梅雪未如此负责,非要追问,阿七很是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都记下来了。”
  阿七循声看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文文坐在了门口看着二人,柳文文打了个哈欠,睡眼还有些惺忪,她话刚说完,阿七就露出十分崇拜的表情。
  “柳师姐,你竟然全都记住了?”
  见阿七如此吃惊,柳文文倒非常的云淡风轻,反而问阿七道:“这有什么难的,难道看一遍还记不住么?”
  阿七心道这说的是人话么?怎么世界上会有这种天才似的人,这拳法看一遍真的能够记住?
  见阿七眼中似乎露出了怀疑,柳文文打着哈欠来到庭中,双拳挥动起来,步法变动,与梅雪未的招式一般无二,最后练完,柳文文一吐气,对阿七道:“怎么样?”
  此时的太阳已经撕破黑夜的束缚完全升起,天边金光万道,世界顿时大亮,寒意逃到了阴影中,地面上的气温升高了起来。
  “既然柳姑娘已经学会,今后你便和她学吧,我还是有事”,梅雪未看了看被她攥在手中的蓝烟合储物袋,道一声告辞,便御剑背对着太阳飞走。
  “梅姑娘!保重!”,阿七大喊道,可梅雪未已经走远了,他也不知道梅雪未听没听到。
  “记住,此拳法要诀为借力打力!”,梅雪未的声音从远处空中传来,持续了一段时间才消散。
  阿七将‘借力打力’几个字念了几遍,感觉和金灵法的第一重很是相似,金灵法上说要将力打回去,和这借力打力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后对着梅雪未离去的方向,阿七躬身行了一礼,这才想到若是让梅雪未教自己御剑之术多好,后悔自己的迟钝,叹了一口气。
  “怎么?”,柳文文笑道,“这梅姑娘才刚走,你就想他了?”
  “柳师姐,你误会了,我是忘了请教梅姑娘御剑之术了,有点可惜。”
  听阿七如此说,柳文文一开始楞了一下,接着捂着嘴笑了起来,最后憋不住,笑出声来,道:“你竟然不会御剑?”
  阿七脸涨的通红,在修行界若是说自己不会御剑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毕竟这和用凡人筷子吃饭一样简单的事竟然还有人不会,阿七低着头小声道:“有这么可笑么?”
  就在这时,篱笆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阿七听到,立刻警觉,带着柳文文躲到了庭院中有三人粗桃树后面。
  果然,有三四个身穿墨绿道袍的人走进了庭院之中,阿七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又是紫阳宗的人。
  “紫阳宗的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柳文文低声道:“肯定是昨天刘恒他们的事将他们引过来了。”
  阿七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那他们昨日怎么不来?紫阳宗的人办事这么慢?”
  柳文文脸上表情变化复杂,皱起了眉头,这才她确实无法维护紫阳宗了,紫阳宗虽然自称名门正派,可是在降妖除魔这点上来讲,确实很是迟钝,民间也抱怨不断,故这些年上紫阳山供奉香火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那几名弟子在庭院中看了看,见到如此破落,一人说道:“应该不再这里吧”,眉宇间显然很是害怕。
  一人应和道:“就是就是,咱们还是上别处看看吧。”
  那走在最前面的弟子听了二人的话后,拖着下巴考虑了一下,想起了昨日那浓郁的魔气和遮天蔽日的乌云,叹道:“罢了,随便转一下便回去吧。”
  几人拿定主意,也没细看,从屋里随便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出了门,几人叹了一口气,皆露出了释怀的笑容,都是心想幸好没有碰到什么,最近死了很多人,紫阳宗弟子们都人心惶惶,被选中来探查这种事只能自求多福,盼着自己能活着回去。
  几人御剑离去的身影令阿七又回想起了之前在郴州城时的几个紫阳宗弟子离去的时候也是这般,昨日柳文文让他明白了原来是因为紫阳宗早就被魔道渗入,今日看来不仅如此,更是因为这些人太聪明了,没有人敢以身犯险。
  他们走后,阿七和柳文文从树后转了出来,知道此地已被发现,不能再久留了。
  柳文文脸色很不好看,走进了屋中简单收拾了下,才对阿七道:“你还有什么要带的么?”
  阿七想了想,进屋将一些草药装进了储物袋中,然后又把厨房里的一些食材和调料也收了起来。
  “你拿这些做什么?”,柳文文很是不解。
  阿七嘿嘿笑道:“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吃饭可是大事”
  柳文文摇了摇头,心道心思全放在吃上了,怪不得连御剑都不会,当先走出了门,道:“走了走了,找你师姐去。”
  阿七听到要去找凌香,赶紧追了上来,道:“柳师姐,你教能不能我御剑啊?”
  “这个嘛,看你表现喽。”
  二人出了百药谷,一路西南方向走去,二人脚力不慢,不多时就走出了紫阳山的区域,慢慢出现了一条民间的官路来,一直通向山下。
  柳文文心情一时大好,终于离开了紫阳山这片地方,心情一下变好,跳到了山路上开心地哼起小调来。
  阿七心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感觉这道路真是寒酸,不知多少年没人整修过,处处坑洼,野草遍地,若是下雨这路该怎么行人?
  走着走着,前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声,听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阿七快走两步,发现是一瘦弱的妇人倚在路边,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正呜呜地哭着,两行浊泪从其眼角留下。
  “这位大姐,您这是怎么了?”,阿七蹲下身,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些干粮递给了妇人。
  妇人接过粮食似是见到了黄金一般,双眼放光,抓过阿七手中的干粮狼吞虎咽起来,直吃的干呕不停。
  “慢点慢点”,阿七心道亏着自己带了水,有递给妇人一个水壶,妇人喝了几口,恢复了精神,对着阿七跪下,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位小相公,您真是好人啊!”
  阿七赶紧将她扶起,通过询问这才知道,她本是这附近的农妇,可是因为盗贼猖獗死了丈夫,又因地主仗着官兵的势力,蛮横无礼将她家的田地吞了,最后自己的儿子因反抗还被官兵打死,之后她又遭到了他们的凌辱,终于落到了这个下场。
  她本来在这里等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阿七。
  阿七听得愤怒地颤抖起来,他虽知道修行之人不能干涉民间之事,人各有命他也无能为力,可是多日来他在民间的经历,苍生竟是如此悲苦。
  “那些人是谁?!”,阿七怒道。
  妇人一听害了怕,双手连忙摆着,对阿七劝道:“小相公,我看你是好人,千万不要为了我一个民女去招惹官府啊。”
  阿七看她满是脸上写满了真诚,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他在听了这妇人的自述后,还是觉得悲惨,她竟然还劝自己不要帮她报仇,这些民间的权势真是欺人太甚!
  柳文文过来拍了拍阿七的肩,尽管她也很同情妇人的经历,可是她深知人是帮不完的这个道理,便对阿七道:“算了,人各有命,不能强求。”
  “可”,阿七还是不能咽下这口气,尤其是面对世间的不公正,他就恼火的不行。
  便在这时,从他们身后的路上来了一架马车,两个官兵坐在车辕上,看见了阿七几人,尤其是看阿七和柳文文穿的体面,眼中便发出光来。
  “你俩站住,官府也进行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