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不要脸

  薛成栋今年六十有三，活了这些年，对对子还没碰见过对手。
  宣苍国的权贵，但凡逢年过节婚丧嫁娶，都以悬挂一副他亲手写的对联为荣。就连国主做寿，也指他为不二人选。
  没想到，风光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竟然碰上了这么一个小怪物。
  薛成栋恶狠狠的盯着赵宁凡，心中却是愁苦，他不明白，这小子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对得又快又工整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立意还比他高。
  这也不算什么，反正只要他不承认，旁人也听不出来。可最要命的是，这小怪物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张嘴叫一个损。含枪带棒，骂人不吐脏字，薛成栋觉得自家的祖坟都要给给他骂的狗血淋头，偏偏还骂不回去。
  别说他薛成栋了，换了谁，谁气啊！
  要不是想到此来的任务，便是将谈判搅黄，若是就这么认输的话，回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他早就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现在，他都对这小怪物有心理阴影，看见对方张张嘴都得打个哆嗦。
  “小子，你若怕了，便快认输吧，快认输、快认输···”大概是真的气糊涂了，薛成栋连心里的碎碎念都说出来了。
  云端院的众人，已经捂着眼，不忍心再看了。事到如今，就算个傻子都能看出来，薛成栋已经兵败如山倒，再无法挽回。
  众目睽睽之下，输给这么个小年轻，薛成栋怕是这辈子也别想抬起来头了。便是云端院，也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沦为笑柄。
  这个小怪物，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
  “真是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点本事，得嘞，这次算老子欠你一个人情。”
  林一刀笑得脸都抽筋了，这时候一边揉着脸，一边瞅着赵宁凡，越看越顺眼，越觉得对脾气，心里嘀咕道：可惜啊，他若不招惹无忌小侯爷的女人，老子一定想办法收他为弟子。公主殿下，天仙儿一样的人物，可不是你该染指的。
  这么一想，再一看趴在地上眼都直了的唐双和秦海，顿时觉得辣眼无比，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还不滚起来？”
  “是，老师！”
  唐双秦海哭丧着脸，刚爬起来一半，便被林一刀砰砰两脚，踹出去老远。这一次，他俩是说啥都不起来了。
  赵宁凡倒是没理会林一刀他们，扇了好一阵，倒是凉快了不少，精神大振。听到薛成栋说认输，他顿时笑了起来。
  “老薛啊，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俩以对代酒，也算是一场缘分。什么输不输赢不赢的，多生分啊。要我说，咱俩就在这摆一桌，一边喝一边对，对到天黑如何？”
  “你···”
  薛成栋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谁跟你有缘分？谁跟你酒逢知己？谁跟你对到天黑？
  这还让不让老夫活了？
  赵宁凡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的道：“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老薛，够意思。得嘞，咱也别说废话，你再出上联吧。”
  “你，你···我，我···”
  嗫嚅了半天，薛成栋也没说出来什么东西。他倒是想说出来个千古绝对，对死这个该死的小怪物，但是，他肚子里实在是没货了啊。
  刚才，他连“你家坟头来种树”这种粗鄙的东西都说了，不但大失风度，更被赵宁凡一句“树做棺材等你住”给堵了回来，差点气得当场暴毙。
  云端院众人看出来他的窘迫，其中一人眼珠一转，忽然大叫道：“不公平，这样不公平！”
  “不公平？”赵宁凡笑道：“你说说，怎么不公平了？”
  所有眼神都落在这个人身上，他脸皮一红，不过此时也没了退路，硬着头皮道：“这对对子，出上联的人相当于主攻，出下联的人相当于主守。兵法有云，攻久必失，非战之过，所以，你一直让薛大师出上联，不公平！”
  这一番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说得对，不公平！”
  “凭什么让薛大师一直出上联？这样很累的好不好？”
  这是云端院的人在吆喝，一边吆喝，一边忙着捂脸，大概是自己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也太不要脸了。
  另一边，山川院的人也忍不住了，纷纷破口大骂，连唐双和秦海都爬起来加入了骂战。一时间，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薛成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得意的笑了起来。他现在是无计可施了，这么一闹，反而给了他翻身的机会。
  “嘿嘿，只要这小混蛋答应了，老夫就有信心赢回来。在场之中，反正也没人比老夫的对联造诣高，山川院更是一帮大老粗。所以，不管你出多难的上联，我只要对的差不多，便一口咬定自己赢了，谅你也无计可施。若是你不答应，那正好，老夫倒是有借口拍拍*走人。”
  想到这里，他赞许的看了那个叫不公平的人，向其点头以示嘉许。那人也察觉到了，一高兴，叫得更卖力了。
  林一刀虽然是个粗人，不过，这点弯弯绕还瞒不过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可论口才，他们山川院加一块也比不上人家，就比如说现在，唐双秦海等山川院的人已经让人堵得只会骂三字经了。
  而且，他也找不到理由阻止，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看了赵宁凡一眼，却是不抱任何希望，毕竟，这已经不是水平的问题，而是薛成栋那老匹夫耍无赖的问题了。
  难道，今天的谈判，还是要黄了吗？
  林一刀心里像是烧着一团火，烧的他都想出手打人了。
  然而就在这时，赵宁凡却是好像没事人似的，笑呵呵的道：“不就是换我出上联嘛，多大点事儿啊，你们激动个啥？”
  “这么说，你答应了？”
  薛成栋得意的看着赵宁凡，心中狠狠想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不等赵宁凡说话，他眼珠一转，嘴角扯出一丝阴毒的笑意，又道：“众所周知，老夫的对联功力可谓独步宣苍，你能与老夫对上这么久而不败，也算有几分本事。罢了，老夫惜才，便最后给你三次机会。若你能赢，老夫可破例收你入云端院。若你输了，老夫也不会以大欺小，你便在此处跪上三天三夜，发誓此生再也不碰对联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