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五章 暗袭
“什么人?”
他一想到此,随即大步走了出来,只是一瞬,寒举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人走到这里,怎么能不让他惊讶。
柳伐仍旧在那里痴痴呆呆的跪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少武卿的到来。寒举长刀在手,随即护在了柳伐的背后,随即又是摇了摇柳伐的袖管,寒声:“将军,将军,有人过来了……”
听到感觉的声音,柳伐缓缓转过头来,只是一瞬,他的脸又看向了墓碑,显然少武卿的到来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震撼。
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少武卿忽然被人定住了似的,整个人顿时凝固住了,一双眼睛吃惊的盯着柳伐的背影,嘴巴张得大大的。如同见了鬼一般。
柳伐听到少武卿的声音,微微皱皱眉头,随即转过头来,却看到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黄袍,看起来格外的霸道狠烈,只是眉毛上的雪白已经证明了他是一个老人。
“天子剑”紧紧的靠在少武卿的周围,看着柳伐二人,虎视眈眈,却没有一点动作,没有少武卿的命令,他们不会离开少武卿半步。
“你……咳……”
少武卿情绪很是激动,看到柳伐以后,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像,太像了,柳伐的眼睛看起来就如同苏莞一样,那一张脸更是与楚无恒没有太大的差距,这也是当年秦文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了柳伐的原因。
他的心里激起了冲天大浪,他已经知dào
这跪倒的人是谁了,他心里微微一叹,脚步竟然有些踉跄。
“你见过我?”
柳伐看着少武卿,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敌意,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是来自心底深处的,少武卿虽然没有穿龙袍,但是当了二十年的皇帝,那种不怒自威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便是……柳伐吧!”
少武卿微微平静了一下心神,随即又看着柳伐,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的这个孩子,是苏莞的儿子,是苏莞的孩子啊!
听到少武卿说出自己的名字,柳伐心里更加的警惕了,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少武卿的,可是就这么一个人,竟然知dào
自己的名字,这不得不让柳伐心中警惕。
“你是谁?”
柳伐沉默,终于又开口了。
“我么,我的名字,叫做少武卿!”
少武卿落寞一笑,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柳伐。
“少武卿!”
听到这三个字,有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了柳伐的身上,眼前的这人竟然是大夏天子,竟然是一国之君?
柳伐脸色大变,手已经按在了渊刀之上,他虽然对少武卿不是很熟悉,但是他知dào
,自己就是因为少武卿所以在家破人亡,甚至不得不逃亡西南边陲。
“我不会伤害你的!”
看到柳伐警惕的表情,少武卿摇摇头,随即又大步朝着苏莞的坟前走来,柳伐脸色一变,不由和寒举后退一步。
“不要过来,不许玷污我……娘亲!”
看到少武卿越来越近,柳伐手放在渊刀上,随即又咬咬牙,走上前一步,看着少武卿,脸上露出强烈的战意。
少武卿没有停下,脸上却露出一丝悲哀,他到底差在哪里,二十年了,他心里始终是不服气,他到底差在哪里,楚无恒不能给的,他可以给,但是她却只选择楚无恒。
“停下!”
看到少武卿还要走上来,柳伐怒从心头起,扬起渊刀就朝着少武卿斩过来,他有恨,延绵不绝的恨,他有无数理由杀少武卿,他的生父因眼前的人而死,他的养父,也是因为眼前的人而死,甚至自己,也不得不背井离乡……
“死吧!”
柳伐一声怒喝,渊刀已经脱鞘,随即如同一条闪电,狠狠的朝着少武卿逼来。
看到渊刀朝着自己斩过来,少武卿的脸色变都不变一下,只是淡淡的道:“不要伤害他!”
“当!”
“天子剑”看到柳伐过来的一瞬间,随即就动了,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少武卿,自然是不会任由柳伐乱来的,只是听到了少武卿的命令,他们又犹豫了一瞬。
柳伐不可谓不强,但是“天子剑”却也不是什么一般角色,他问保护少武卿数十年,自然会有其过人之处,当年少武恒勇的天杀卫都让柳伐几乎身死,而天杀卫又几乎灭在了“天子剑”的手中,孰强孰弱,可见一斑。
“杀!”
柳伐很是疲惫,如同砍到软刀上一般,他对这些人完全没有办法,一旁的寒举看到柳伐陷入困境,也不犹豫,很快就加入了战团。
任柳伐是多么的努力,他始终是无法近少武卿的身,他实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而“天子剑”此时也是苦不堪言,他们若是真的战,倒也不怕柳伐,只是少武卿有令,不得伤柳伐,这就让他们十分被动。
而少武卿看着一旁苦苦挣扎的柳伐,又想笑,又是悲哀,此时此刻的柳伐在他眼里是多么的讨厌啊,就如同当年的那个废物,那个没用的楚无恒一般,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
他不想伤害柳伐,因为柳伐是苏莞的孩子,更何况,此时苏莞就在他们的面前,这让少武卿怎么能够下手。
“住手吧,不要这么挣扎了,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打了半晌,柳伐终于是有些累了,他很无力,他也着实没有任何办法,面对这么多人,而且都是高手,他连少武卿的身都不能近,更不用说,杀了少武卿了。
“呸,我与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话可说?”
柳伐冷冷的看了少武卿一眼,也不再挣扎,退下手中的渊刀,随即又后退一步,他知dào
自己没有办法,可是他也不愿意与少武卿多说什么。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柳伐实在是和少武卿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就不想知dào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自己的身世之谜吗?”
少武卿微微一笑,没有在意柳伐的无礼,只是随意的找了一个草垛,不顾形象的做了下来。
柳伐沉默了,他这次来帝京,有很多想知dào
的,少武卿一句话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少武卿,随即低声道:“我问你,你便会说吗?”
“你不问,怎么知dào
我说不说?”
少武卿依旧是笑着,反问柳伐。
柳伐终于笑了,他收起了手中的渊刀,随即大步朝着少武卿走来,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就在此时,一旁的寒举一把拉住了柳伐,随即低声道:“将军,小心有诈!”
“无妨,他今日是来祭天的,若是真的想拿下我们,估计我们也离不开,单凭眼前的这些人,我们都不一定是对手。”
柳伐轻轻拍了拍寒举的肩,随即大步走了过去,少武卿看到柳伐的样子,笑意愈发深了,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柳伐并没有楚无恒的那种优柔寡断,反而有苏莞的那种果决,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或许,只有性格互补,才能有机会罢,或许这就是苏莞选择楚无恒的原因,时隔二十年,少武卿回想当年,不由又是黯然失神。
她错了,他也错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少武卿有些失神,甚至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走近,他皱了皱眉,随即又大声道。
“唔,你说什么?”
看到柳伐距离自己那么近,少武卿也是吓了一跳,他微微一愣神,随即又看向了柳伐。
柳伐微微一叹,随即也坐了下来,他也累了,他的膝盖已经湿透了,一股泥泞的味道。
很奇怪的场景,在整座烧香台上不断的厮杀着,不断的流血着,在这山中的一处静逸之处,却有两人在雨中侃侃而谈。
“像,真是太像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苏莞的儿子,当初我只是以为你是楚无恒的儿子,直到看到你的画像!”
距离柳伐一近,少武卿又是长叹一声,当初他也是没有下令去追杀柳伐,只是他的儿子实在是不安分,因此,他还斥责过少武恒勇。
“我……母亲是什么样的?”
柳伐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了,言语之中满是恳求和急切。
听到柳伐的声音,少武卿没有说话,他也沉默了,在帝宫之中,有那么一室画卷,每一张,都是苏莞,每一张,都是他所作。
“你的母亲,她很美,她很要强,因为她的要强,她断送……自己的性命……”
过了半天,少武卿终于开口了,他每一个字细致的都如同雕刻一般,心中却满是悲伤,得到了这万里江山,他丧失了自己的自由,丧失了自己的儿子,失去了太多太多,可是,他事实上也没有得到什么。
“滴……杀……”
雨水混杂着喊杀声,又在这烧香台上响起,两个人静静的坐在泥泞之中,满是沉默,面对着青冢,一切都化作雨水。
“你想知dào
的,你所能知dào
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其余的,我什么也不能告sù
你,走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你想知dào
的,只能由自己去追查!”
过了半晌,少武卿终于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雨滴,低声一叹,随即大步朝着天坛走去,那里才应该是他待的地方,若是自己再不回去,这烧香台,或许也是没有办法守了。
“唔,什么……”
看到少武卿起身离去,柳伐一愣,看着被“天子剑”所簇拥的少武卿,脸上十分复杂,他不明白,也不懂,看着少武卿如同迷雾一般消失在雨中,他脑海之中又多了许多的谜团。
天坛之上,大雨如倒,使劲的泼向坛顶,群臣窃窃私语,看不到少武卿的身影,不由都慌了神,山顶上的小黄门也是无比的心急。
半晌,少武卿终于走到了天坛之上,他的出现猛然让群臣放下心来,即便是炎公道,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陛下,撤吧,龙将军在东山血战,那里还算是安全,去那里吧!”
大雨如注,天色完全暗淡了下来,少武卿的脸上满是犹豫,仿佛没有听到这小黄门的声音,这小黄门苦笑一声,随即又低声说了一句,甚至有些恳求。
“如此,那去东山吧!”
少武卿默然点头,此时他也是没有什么主意,也只能这样了。
禁卫军统领挥剑仍在大声暴喝。
“盾手上前——长矛列后,杀!”林立的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忽然平倒,随着统领的命令,动作整齐划一的刺了出去,随即又很快收回,盾手配合默契的将手中的盾牌举高,恰好挡住了骁武军长矛的一阵乱戳反击。
“长矛——刺!”
统领睁着通红的眼珠,再次下令。血腥的杀戮,便在长矛利箭的一收一放之间,残忍而快速的收割着骁武军士兵的性命。
“将军,南面吃紧,有些挡不住了!”
一名禁卫军士兵跑来,浑身满是血污,脸上带着几分惊慌。
“剽字营补上!”
“将军,剽字营……已经全体阵亡了!”士兵眼眶泛红道。
“勇字营还剩多少人?”统领两眼通红,雪白的牙齿狠狠咬着干枯的下唇。
“还剩不足两百人,伤兵居多……”
“让他们把南面给老子补上!告sù
弟兄们,他们先走一步,老子把这五千人马拼光了,再下去找他们。”
统领恶声道,语气哽咽。
“是!”
士兵转过身,狠狠擦了一把眼泪,朝后方正执矛仰躺休息的勇字营士兵大叫道:“勇字营的弟兄们,给皇上尽忠的时候到了!拿起你们的长矛,随我来!”
一声令下,原本休息的将士们一个个相互搀扶着,大步走了出来,他们身上没有一个完整的,身上血迹斑斑,脸上更是被雨水冲刷的发白。
“走!他娘的,老子杀了五个,够本了,再攒几条人命,老子死了也值!”
“去你母亲的!废物,才杀了五个,瞎嚷嚷个屁!老子杀了八个也没炫耀得跟二大爷似的。”
“……”一群禁卫军伤兵笑闹着,他们互相搀扶,蹒跚而行,手中紧紧握着长矛,就像去赴一场豪华穷奢的盛宴,浑不在意自己年轻的生命也许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是真zhèng
的英雄,漠视生死,无惧无畏。鸿门壮士斩关来,慷慨一卮谁惧死。
禁卫军统领红着眼眶,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补充进了南面的防线,开始了惨烈的拼杀。统领嘴角弯了弯,狠狠骂了句:“这群兔崽子……”
骂声中,眼泪再也止不住,滚滚流过这个五尺昂藏汉子的脸庞,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他们无畏,他们无惧,为了他们效忠的天子,如同一个个疯魔一般。
“长矛——刺!”
“兄弟们,加把劲儿!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咱们就赚了!”
统领豪迈大笑,如同死前最后留下遗言。
“杀!”
尽管身心疲惫得快倒下去了,可禁卫军的将士仍然士气如虹,他们屹立不倒,在大雨之中,黑色的铠甲在雨夜之中冲刷的满是锈意,他们肩并着肩,手握着手,如同血肉铸造的长城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着暗红色铠甲的骁武军将领拄刀站在高处,望着山头上激烈拼杀的双方将士,他眼中充满了惊惧和担忧,他这里安安静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的背后,是无数整齐的骁武军,他们从山下悄悄的摸到了山头上。
“咦,人呢,人呢,他母亲的!”
他的眼珠子都已经有些泛红,没有人,天坛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只剩下一杆龙旗在那里立着,颇为古怪。
“咯噔……咯噔……”
就在他肺都快气炸了的时候,在烧香台上响起了整齐的铁甲声,他睁开眼,看到了对面的一群浑身是血的禁卫军。
这场攻防之战进行得异常艰苦,禁卫军以不到他们四分之一的兵力,守住了烧香台的西面,他们奉岳虎的命令,悄悄的从西坡靠近,一路上遇到无数的坎坷,虽是没有遇到什么禁卫军,但是这暴雨这让他们走的无比艰难,终于走到这山头上,还未来得及欣喜。
天坛上已经不见了少武卿的影子,整整一个时辰,以击杀皇帝为任务的这支奇兵,如今却连这小小的五千禁卫军都未歼灭,皇帝和大臣们早已不知去向,这个不利的情况令将领心里有些绝望。
皇帝若不死,他的这支奇兵还有什么意义?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这场夺权之战还有什么希望?
他现在最疑惑的,在这天坛顶上,一个官员都没有,只有一群残军败将,就是这支千人的禁卫军仿佛对他的偷袭早有所备,当他看到山顶广场上禁卫军将士们面向他们森然列出的一字长蛇阵时,他的心当时便凉了半截,那个时候他就知dào
,偷袭已经完全失败了,对方早已列好阵势,好整以暇的在等着他们。可是……他们是怎么知dào
会有这场偷袭的?
这个问题令他到现在都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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