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阴差阳错

  方雨沐重新审视着楚玉翘,她的眼眸瞬间眯起,在那乌油油的发髻里,缀着一枚金凤钗。
  那个冬日暖阳,她记得自已乘一尾小轿儿,摇晃在晏京城最繁华的街市。透过软帘,便见积雪消融,顺着高高的城墙淌到地面,映出斑驳水渍。她心里模糊想着,京城的春季比碎花城来得早,温暖而不料峭。
  也就这当儿,一个魁梧伟岸的男子不经意间,就映入眼帘,他正跨骑于高头大马之上,缓缓又懒散地行于此间。
  是周振威。
  此时的他面庞粗犷,虎背熊腰,带着股子桀骜不羁,十年后的周侯爷太过稳重峻冷,这会的他,年轻气盛着,恰恰好。
  万般相思赋于谁!重活一世,唯谢诸神,让这个人依旧在她的命数里鲜活。
  催着轿夫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不紧不慢,就这样跟着,她痴痴盯着那宽阔挺直的肩背,却总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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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看着他跃下马,立在胭脂水粉辅前,拈起凤钗细细边量,一低首间唇边浅笑温柔,方雨沐晓得那枚凤钗的份量,缠着低三下四讨要,还是未可得,却原来,他把这个,连同自已,皆给了楚玉翘。
  终,还是迟了一步。
  无论她再怎么竭尽全力地追赶,这个人虽在近前,却又远隔天涯。
  而楚玉翘,一身清水柔顺。闷声不吭地便抢去了她的心上人,竟还不允别人染指他半步。
  方雨沐冷笑,她就把床第之事寥寥两句。就惹的楚玉翘怒容满面,目光灼灼如火浓烈,恨不能与她同归于尽般,她这副模样,自己早见过的
  前一世,碎花城流春院,前堂。
  秦惜月白日里总是帐中补眠,那日却稀罕的现了身,且香汤沐浴,穿一袭新裁的红裳裙,轻施薄粉胭脂,半个时辰前周侯爷着兵士来传话,要来会她。
  穿过长廊,途经前堂门时,却见四个官府差役正心满yì
  足地走出,手里掂着个布包,鼓鼓囊囊的,显了银子的突痕。
  她认得这几个人,自个就是被他们卖入这流春院,堕入风尘之中的。逐笑道:“四位官差哥哥,今又从哪里弄来的姑娘?”
  其中一差役见是她,上前要摸她的脸颊,想想还是缩回手,笑嘻嘻道:“如今惜月姑娘被周侯爷宠着,可是好福气。那姑娘还是你的同乡,据说牵扯新阳公主谋逆大案,被抄了家,从晏京城流放而来,昨到的,还新鲜着呢,今哥几个就给鸨儿娘送了来。”
  “瞧你们这布包里的银子,忒是多呢,难不成还是个清倌?”秦惜月瞄了眼前堂里,倒是个贞烈的女子,被龟奴护院那般打骂,还有劲儿反抗,狠狠回着嘴。
  另一个差役摇头说:“倒不是清倌,只是花容月貌,确是个绝色。听押解来的解差讲,这姑娘在晏京城,才貌可是颇有些名气在外的,昨才来,已有各花楼的鸨儿娘拿着银子去领人。”
  这般的美?秦惜月有些吃味,睨眼瞅他们:“想必你们已尝过那姑娘的滋味。瞧一个个有了新人忘旧人的,实在无情的很。难不成我都比不过她么?”
  “她哪比得过惜月姑娘风情!”一小个子差役话虽讨好,倒底面露憾色,指指前堂内里,啧啧摇头:“你瞧瞧,在龟奴护院前那个犟劲!还想扇鸨儿娘耳刮子呢。咱哥几个昨哪敢下狠手,官老爷不许在府衙弄出人命来。只等你们调教好了,我们再来讨乐。”
  秦惜月轻笑:“放心,到这里的姑娘,灌一碗媚药,你让她干什么都行。”
  众人皆心照不暄的嗤嗤低笑。
  “快走快走,官老爷等着银子呢。”为首的官差朝秦惜月拱手告辞离去。
  待人影不见,秦惜月倚站在门边,无聊的绞着绢帕子。时不时朝那跪在地上的姑娘冷冷望去,虽只模糊看到个侧面,衣裳破烂着,那露出的洁莹柔腻肌肤,沾染上点点血渍,如梅染开,红白分明的很,在衬着乌油油已凌乱的发,已觉美的委实惊艳脱俗。
  “玉翘姑娘怎这般不识实务!这碎花城要属最安逸的去处,也就我这里了。你看看你这娇皮嫩肉的,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这里可是边城,没有气力做苦工,就只有饿死一途,你不为自个想,总还要奉养病父疯母不是?”
  鸨儿娘道:“在我这里,你只要乖乖的,锦衣玉食不说,我替你奉养双亲都成。”
  这鸨儿娘何时如此菩萨心肠了?秦惜月抿唇淡笑,当初她被卖进来时,也未曾见鸨儿娘这般大发善心过。
  那被唤玉翘的姑娘抬起脸儿,怒目圆睁,面容鲜烈,朝鸨儿娘啐了一口:“我虽是流放而来,解差的手谕写得颇为清楚,入周侯爷府中为婢,怎会被送来这花楼为娼?你们蔑视圣意,官娼勾结,私下强买强卖罪臣女眷,该当何罪?”
  鸨儿娘沉下了脸色,冷笑道:“看来还是个有学问的,要治我的罪呢!这里百十来个姑娘,哪个不是流放来的?这么些年过去,也未曾见谁来治我的罪呢!这可是边城,胡汉混杂,本就兵荒马乱的,天天都在死人。在我这里的姑娘,有吃有喝有穿的,别个姑娘想进我这门,我还嫌弃的很。要不是你这张脸子我看着受用,才好言与你相劝,你就把运气当福气了?我可是花了百两纹银把你买下,这可是买四个姿色不错姑娘的价钱。你要走,就把银子留下,否则,就乖乖的给我在流春院接客。”
  “即便是死,也休想让我做这有辱祖宗颜面之事。至于银子,这是你们与官府的勾当,怎让我来还?”那姑娘厉声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总有说理的地方,莫要将我逼急,定要寻个说理的去处。”
  “说理的去处?”鸨儿娘耐心尽失:“我可没功夫与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今不管你是允还是不允,这手印总是要给我按了。”逐朝侧旁龟奴使个眼色,拿上一张纸来。
  秦惜月正待看着,却听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很是柔和,带着暖意:“你站这里做甚?风口处当心身子骨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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