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碎片
俗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俗话又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两种完全对立的俗语都是先辈经验，可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见从一开始先辈们就在教导我们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了，就像这好死与赖活着，你不能定义某一种选择就是正确的，而另一种就是错误的。
在苏源原来的想法中，只要没能真正找到离开时间长河的方法，哪怕自己下定决心救了碎片世界里的人，实质上也不过是将他们的墓地从碎片世界迁到了别处而已，最终难逃一死。与其寄人鸭棚下，吃泥喝浑水，还不如少些颠沛流离，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只是现在她站在事后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的想法真的正确吗？她怎么知道那些人内心真正的想法？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是愿意“苟延残喘”，还是愿意在碎片世界中麻木的死去！自己主观的认为“直接死去”更好，可曾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虽然在碎片世界中人的生死问题上自己占有绝对的主动，若不是自己恰好路过这个碎片世界，这个世界中的人可能连一点生的希望都没有，但换一个角度，自己出现了，这个世界就曾经有过短暂的“生”的希望，可是最终却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又恢复了他们原来的轨迹。
自己以一人想法便代表成千上万的人做出了决定，轻易地将他们的命运提前判定为死亡，这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苏源和苏梦源本质上具有相同的思维方式。因此她们就这个问题谈论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得出结果。
也许这个问题应该按下不表。因为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在她没有能力拯救所有人之前，单纯的批判早死好还是晚死好。本身的意义不大，纯粹是给自己添堵。
……
接下来的几天苏源心情一直不好，不远的地方，苏梦源手里拿着锅铲，将几个小菜炒好，然后小心翼翼地端放到一个金属架子支撑起来的桌子上。
这是她们今天的午饭，添了两碗饭，冲着苏源招了招手，喊她过去吃饭。
“给。筷子！”伸手递过来一双筷子。
明媚阳光下，苏源看到荫蔽处放置的是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而且是自己最喜欢的菜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捧着碗却没有太大胃口。
“你怎么了？”苏梦源扒了两口饭，见苏源蹙眉不吃，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便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食材是离开碎片世界前专门采购的。经永恒号妥善保藏，绝对新鲜。而且苏梦源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加上她与苏源又不算外人，按理说做出来的东西最讨另一个自己喜欢才对。可自己吃得津津有味，为什么苏源就不吃饭呢。
“没什么胃口，吃不下……”苏源苦着脸。晶亮的眸子啜着想吃却又吃不下的可怜光泽。
“怎么会这样呢？”
苏梦源大为惊讶，脸上充满狐疑。为难地看着苏源，“要不要找医务机器人看一看？”
“不用了。我没事。”苏源随便扒了几口，摇着头道。
苏梦源哦了一声，埋下头吃饭，眼神却时常在苏源脸上瞥动，不知不觉一碗饭下肚，反观苏源面前的碗，却只多了一个窟窿。
她眼睛溜溜地转动，露出思索的表情。
“姐……”苏梦源吃完饭后跑到苏源跟前，扯了扯她的袖口，一脸娇滴滴地喊。
虽然都是“苏源”，时间上也不存在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说法，不过不知道苏梦源出于何种考虑，却非常心甘情愿的自降身份当妹妹，这两天与苏源相处的时候，便时常像现在这样撒娇卖萌。
“什么？”
苏源回过神，看着眯着眼冲自己笑的苏梦源。
“让医务机器人看看吧，我都把它叫来了……”
在苏梦源的旁边果然还跟着一只圆球状的悬浮机器，那是永恒号众多机器人中长得最可爱的机器人，白黑相间，平时缩成足球一般大小，属于便携式的医务机器人。
苏源一扶额头，无奈道：“都告诉你了没生病，你怎么就不信呢。”
“看看嘛，没病称个体重、量个身高，做一下体检也好啊……”
“去，就你瞎操心。”苏源笑骂着推了推苏梦源肩膀，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一袋绿色的能源食物吃了起来。
苏梦源也不再缠着苏源看医生了，露着好奇目光，啧啧称叹：“这就是米德什兰迪人在星际旅行中的食物啊，嗯，单纯的补充能量确实不错，简单方便！维生素好像也不缺，并且没有五谷杂粮的诸多虫病害，米德什兰迪人把它作为星际旅行的食物看来是有几分考虑的，就是太单调了些，没有日常饭菜那么可口。”
苏梦源说着蹦了一下，伸手过去夺苏源手中的“食物”。
瞪了一眼过去，不客气道：“干嘛？”
“不干嘛，也让我尝尝！”
“要尝自己去库房拿！”苏源眉头皱了皱，心说这妞懒得巴不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看她这几日做饭做得那么起劲，一说到这种“食物”却只知道抢自己手里的。
苏梦源瞥了眼不让自己吃好东西的苏源，伸手一捻，打了一个响指，唤来专门的家政机器人，不一会儿家政机器人去而复返，苏梦源从它手中接过一袋与苏源在吃的一模一样的“食物”。
只是才吃了没几口她就“呸呸”了两声，一脸夸张地惊愕道：“这东西味道这么差，你居然一直拿它当饭吃。难怪你不爱吃我做的饭，你的味觉功能都快被它败坏了！”
苏源忍不住瞥了她一眼。个中意味在苏梦源看来是很妩媚的一眼，极为好看。但苏源想表达的无非是想鄙视她一下，那一瞥其实是赏她一记白眼。
“那有什么办法，在没到碎片世界前我可是天天吃这个，顿顿吃！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是吃好的吃惯了，看不上这种没有味道的东西了。让你吃一个星期这东西，保管你没脾气。”
“啥？让我吃一个星期？”
苏梦源露出“心痛”的眼神，如炸毛的野猫猛地退离两步。看向苏源的眼光就像看后妈一样。那是夹杂着复杂与深恶痛绝的仇视目光。
苏源与之一对，气就不打一处来，险些气笑了。这家伙明明也是自己，怎么脾性是这样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瞟了记不痛不痒的眼神过去，奉劝道：“你还是改改，一点苦都吃不得，还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啊？”
“能这样当然更好，最好在来一座大洋房。”苏梦源哈哈一笑。还嫌不够。
苏源就啧了一声，“你是做二奶的命啊！”
“二奶？”苏梦源打了一个激灵，兴致勃勃道：“那你是大奶，我是二奶。如果我们能离开这里，做二奶我没有意见啦！就是这男人……”
“去！”苏源被她那挑衅的眼神气到了，再这样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拿根棒槌去砸她的脑袋。这家伙简直是……脑袋被稻草代替了吗？好似脱离危险之后就开始嘚瑟起来了。一副矫情犯贱的模样。
不对，她貌似也就喜欢在自己面前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发一发疯，展现一下自己的贱骨头。好像深怕苏源不和她玩耍一样。
“到底是先天不足啊……”苏源想到苏梦源的“出身”，便投过去惋惜可怜的目光。但随即抿了抿嘴巴，偷偷乐了起来，现在整个永恒号就只有她们两个，日子一天天过去，实在显得无聊得很，也不难理解苏梦源要和她一起苦中作乐了。
哪怕现在苏梦源在她面前的草地上打滚，她也知道都是寂寞惹的祸。
……
……
嘀嘀嘀！
通讯器中传来中控室主脑的联络声。
几分钟后，苏源、苏梦源来到中控室，此时屏幕上显示着无数个小点，均用箭头标注着各种信息。
“这数目，只怕是不下一万块吧。”
这时候苏梦源规规矩矩，惊叹地看着屏幕。
苏源闻言点了下头，因为有了上次路过碎片世界的经验，永恒号在择选路线的时候专门挑选碎片多的“区域”航行，途中还派出了无数空间器，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海州”的下落。
眼前屏幕中忽然出现上万块碎片空间，这在航行中极其少见。一般来说碎片的分布都是极为疏松，有时候空空荡荡几万“光年”就只存在着一片芝麻大的碎片，那属于即将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碎片，很少有这种上万块密集待在一起的。
而且通过屏幕中显示的数据，这其中竟然还不乏大型的碎片。
苏源和苏梦源对望了眼，彼此看到对方脸上闪过一道惊喜。
苏源露出笑容道：“这些碎片出现得如此密集，很可能由一块更大的碎片分裂而来，而时间长河中的碎片似乎趋向于填充自己的‘历史’，从而构建出一个个类似于碎片世界的小型世界。”
“难道具有一定的故事性后，便能减缓在时间长河中消失的速度？”苏梦源奇思妙想道。
苏源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也许只是空白的底面随机性的吸收了相关数据而已。总之我们不要去理会这个，眼下有上万块碎片，恰好其中一个存在‘海州’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苏源的展望相对乐观，因为已经经历了一次“地球碎片”，经历第二次又有什么稀奇的？
碎片空间之所以吸纳“地球”的数据，也许是因为这颗星球有着别样重要的地位，又也许是自己【回溯】的次数众多，让时间长河记忆犹新，相应的也包含了更多这方面的信息可供碎片空间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