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紫崖听水镜说得郑重,当即垂手肃立,认真倾听起来。
水镜看到紫崖的模样,心中暗暗赞许。这个弟子是在她所有弟子中天资最高的,同时也是修行最刻苦的弟子其中之一。
紫崖自小就被父母送上昆仑,她的童年其实是在昆仑渡过的。当初水镜一眼就看出这个年仅五岁的女孩儿如果能潜下心来专心修行的话,将会有惊人的天份。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仅仅十几年的时间,紫崖就已经成为了年轻一辈中顶尖的人物,成就甚至高于一些早于她入门数十年的同门。
看着眼前这个认真又美丽的少女,又有谁能想到,她今年还不到十七岁?
“紫崖,你可知道当今修道界中以谁为尊?”
水镜正准备静心下来,认真倾听,却不料水镜先问了这么一句。
紫崖没有犹豫,当即答道,“人间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最著名应当就是蜀山和我们昆仑山,蜀山位于盘古之心,我们昆仑山却是在天上仙界下方,当今修道者之人大都属于这两派。”
水镜点了点头,“不错,那蜀山和我们昆仑,现在是谁的实力强一些?”
紫崖神色微微一滞,水镜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她看了水镜一眼,只见自己的师尊面色平静,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虽不知道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仔细想了想,紫崖还是谨慎地说道:
“天下飞剑出蜀山,也许有人不知昆仑,但就是不修仙道之人,也大都知晓蜀山之名。所以弟子妄言,蜀山确是比我们昆仑更富盛名。”
水镜微微摇摇头,“你是昆仑弟子,就连你都这么想,那别人又会怎么想?”
紫崖心中一急,便要解释,只是刚刚开口说道,“师尊……”就被水镜打断,“无妨,你说得并无不对之处,只是你可知道,在三百年前,即便是以现在的蜀山来衡量,也远远不及我昆仑那时的威势。”
水镜幽幽的说着,手一扬,一样非金非玉的东西飞到了紫崖的手中。
“师尊,这是?”
紫崖手上拿着的是一块材质奇特的令牌,非金非玉,只有巴掌大小,呈不规则的菱形,黝黑的外表看不出有何特别,只是正面刻着的篆体“昆仑”二字,似乎在昭示着它并不是一件寻常的令牌这么简单。
“这是昆仑令。”
水镜解释道,“昆仑令是三百年前我昆仑内部用来传递命令的信物,在必要时刻,持有昆仑令的人,可以号召其他门派协助我昆仑弟子行事。”
水镜说得平淡,但紫崖却是一下子明白这昆仑令的意义。作为一块门派内部用来传递命令的信物,竟然可以号令其他门派,由此可以看出当时的昆仑有多么庞大的势力。
水镜的声音听上去犹如幽深的清泉一般,似梦似醒,她回忆着当年的一切,并缓缓把这些告诉眼前的这个有些好奇的少女。
“当时的我就像你现在这么大”,水镜看着紫崖,眼中的慈爱之情一览无遗。“我的师傅水月大师是当时昆仑的十大金仙之一,那时的昆仑好生兴旺。昆仑弟子降妖除魔,行走人间,都闯下了偌大的名声。
当时的其他修仙门派,蜀山、峨嵋、青城、蓬莱各派都不乏一些惊才艳绝的人物,像蜀山的林中,峨嵋的楚雪琪,蓬莱的真理子,无一不是天赋异秉,天纵英材。但我昆仑在当时仅凭十大金仙和这些人在伯仲之间的实力,和远远超出的数量遥遥领先。
再加上那时昆仑的掌门何足道,当真是一个千年难遇的奇才,昆仑在他的带领下,俨然是天下正道之首,妖魔宵小一闻昆仑之名马上抱头鼠窜……”
水镜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秀眉微颦,却是没有再说下去。紫崖静候良久,看到水镜似是陷入沉思,终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尊,那……后来呢?”
水镜的嘴角浮现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也和你一样,总想知道后来怎么样,只不过有些时候,我们往往只能猜到故事的开头,却猜不到故事的结尾。”
紫崖见她顿了一顿,脸上便如罩了一层寒霜,只听水镜续道:
“后来,我昆仑也出了一个怪才,此人的资质倒也不错,但是在当时百花齐放的繁荣盛世下却显得并不突出。只是他和一般的修仙者最大的不同便是他总是有一些看似荒诞古怪,实则大有深意的想法,这些想法就算放到今天看来依旧可说是异想天开,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水镜顿了顿,又说道:“……而此人行事也是亦正亦邪,修行起来剑走偏锋,这样的行径自是和同门中人格格不入。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进入昆仑后仅仅几年的时间,竟然就有了不逊于昆仑十大金仙的实力。”
紫崖“啊”了一声,她在昆仑近百年的时间里已经可说是修为速度最快的一个人了,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已经成为了第二代弟子中的第一人。但水镜口中的这个人竟然能以几年的时间就有和昆仑十大金仙媲美的实力,着实让她有些吃惊。
紫崖虽然不知道昆仑十大金仙是什么实力,但是水镜既然说她的师傅水月是十大金仙之一,那毫无疑问十大金仙在当时的昆仑应该就是除了掌门以外最高的存在,想到这里,紫崖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许憧憬。
水镜继续说道,“当时掌门甚至已经决定,只要他能完成一件任务,就把下一任掌门的位置传给他。这在当时不知引起了多大的争议,但是掌门力排众议,硬是定下了这件事情。”
紫崖心想,“这位前辈当真了得,听师尊的意思,当时的昆仑掌门已经是天下修仙者中的第一人,也不知道这位前辈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在。”想到这里,不免有些走神。
水镜突然问道,“紫崖,你是不是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紫崖一愣,点了点头,“弟子对这位前辈很钦佩,确是想知道怎么称呼他。”
却不料水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紫崖讶然问道,“这是为何,有这样一位前辈,师尊你怎会不知道他的称呼?”
“那是因为他早已不是昆仑弟子!我昆仑也没有这样的弟子!”
一声轻喝从远方传来,紫崖脸色一变,水镜却波澜不惊的朝洞口福了一福,“水镜不知掌门师兄驾到,有失远迎。”
“原来是掌门。”紫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她和水镜的身前。
“水镜师妹不必多礼,我此来是因为妖界,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议一番,却不料紫崖也在这里。”
“紫崖参见掌门,掌门既是来寻师尊,紫崖先行告退。”
紫崖也是福了一福,动作和水镜一般优雅。
“紫崖,先不忙着退下,你既是水镜门生,也是我昆仑二代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就一起听一听吧。”
昆仑掌门说完,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水镜,“水镜师妹,这次你依旧还是不打算离开昆仑吗?”
昆仑掌门名为玉风令,身为水镜的师兄,已经有了不止百年的寿元。和水镜一样,岁月并没有能够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这让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只是和水镜不同的是,水镜身上的气势是凝而不发,而他的身上则是自始至终都有一种炽热气息在源源不绝的向外发散着。
水镜看着玉风令微微摇头,“这次我打算和紫崖一起去西湖。”
玉风令一听此言,眉梢泛起一丝喜色,“若是师妹你也肯去就好,此次是我昆仑和蜀山百年来第一次一起行动,蜀山的掘墓师弟此次也会和我们一起……”
玉风令话未说完,水镜神色陡然一冷,却是打断了他,“师兄,他是他,我是我,他去不去和我没有关系。”
玉风令看了看紫崖,欲言又止,终是叹了一口气,心道,“师妹,你这又是何苦呢。”
“水镜师妹,我听你方才似是在向紫崖说那件事情?”
水镜听到玉风令不再提起掘墓,神色也缓和下来,“正是,我觉得也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玉风令正色道,“的确如此,此次我昆仑弟子有很多都是第一次离山,这件事情的确应该让一些领头的弟子知道。”他看了一眼紫崖手中的昆仑令,又向紫崖说道,“紫崖,你可知我刚才为何说那人不是昆仑弟子?”
紫崖听玉风令问起,微微摇首,答道,“弟子不知。”
玉风令的目光中升起一丝异样的神色,“那是因为‘他’在三百年前就因为结交妖人,竟为了妖类和同门动手。因此被我的师傅,也就是当时的昆仑掌门何足道逐出师门,从此昆仑弟子任何人不得提到‘他’的姓名。我这一代的弟子,除了我和安棣师兄,怕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了,你们就更不用说了。”
“安棣?”紫崖有些吃惊的说道。
玉风令看了紫崖一眼,微笑道,“我倒是忘了,这次的玉腰弓是你取回来的,没错,安棣是我和水镜师妹的大师兄,也就是你们所有二代弟子的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