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春试

  有了白君泽的传话,虽然不想承认,花色心里也是有了定心丸。当夜睡得也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第二日,刚过卯时便有三声晨钟响彻卉城大街小巷。花色没有准bèi
  ,虽说已经醒来,但是还是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了晨钟三鸣后,花色便再也坐不住了。春久与香悦二人也是过来,三人频频向外探望,虽说看不到什么,但是急切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此次春试与科举又是不同。科举三年一次,这次春试却是宁皇突然来的提案,不分年龄资历,只要你觉得文采出众,皆是可以过来参加的。如此,也是可见宁皇求贤若渴的心思。
  卉城内外如今戒严的厉害。住在皇子脚下的百姓如今为了春试皆是闭门不出,生怕冲撞了前来参加的书生老爷们。百姓们闭门不出,巡逻的官兵却又增加了不少。不仅如此,官员的仪仗队也是陆续不停的来回走在卉城的主干道上。
  春试的地点在郑氏一家开办的学堂内。为这春试,学堂放学生们假,已是整整半月不曾有过学生过来上课。老师们留下来的也少,大多都是为了避嫌匆匆告假回了家。
  郑氏一脉虽说都已辞官回家,但大多世家的权利还在,至少在宁皇未颁布废黜世家的条令以来,皇家的一举一动,郑家与以往一样都是有权干涉的。如今飒禁废黜世家一事正如火如荼的继xù
  着,那些聘用来的老师们自是要避避嫌,生怕被连累。
  宁皇将地点选在郑家学堂是有自己的想法。其一,比之考试飒禁更希望此次春试是各大名家交流的一场盛宴。比起有成绩,更希望大家共同进步。
  其二,自科举制度以来,屡有看好的学生因着怯场发挥失常,飒禁不希望有此类情况发生。
  其三,还是废黜世家一事。飒禁要的只是收回世家手里对皇室指手画脚的权利。各世家存zài
  至今也是有自己的拥簇,飒禁不希望被人指点说成卸磨杀驴。将试点分配在郑家学堂也是向众人宣告:废除的只是世家制度,与人无关。
  郑家学堂门口有重兵把守,来往之人都必须出示文牒方能入内。此次春试并不是淘汰制。因此大家都是有些轻松。辰时三刻,学堂已经进了几千名学子。这些人统一坐在备好的矮榻上,因着人数众多矮榻被安置在户外。刚刚入春,学堂周围的墙上种的迎春花已经有了黄色的小骨朵,今日又是个好天气,暖阳照在众人的身上,倒是生出一份轻松地心情来。
  待众人入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有仪仗队威风凛凛的过来。众学子见了自是起身相迎。
  与众学子相对不足一丈地方搭了一方高台,台上有一把椅子,也是露天而建。仪仗队巡场过后。有一名身穿便服的中年男子居于其上。男子已是不惑年岁,看上去很是和善,见到台下的众位学子起身相迎哈哈一笑,道:“各位请坐!请坐!老夫今日只是过来走个过场,诸位不要太过在意。”
  众学子一听都要有些傻眼。这大人说话也是好笑,若是只走个过场,那这近千人来这还有什么意思?但是众学子听了台上大人的话还是客气的回了句是,而后故作轻松的坐下。
  见台下的学子们坐下,那大人呵呵一笑,而后抚着胡子道:“当今圣上惜才爱才,朝堂之上近半数皆是圣上一手提拔上来的。今日召见诸位也是爱才心切,还望诸位不要辜负了圣上的一片心意。”
  台下众人齐呼万岁,而后台上的大人又是一阵场面话。这大人也是个能说的,独自一人乐呵呵的说了整个上午,与台下的学子们互动起来也是有些手段。可怜台下有不少学子已经年过半百,即便如今是开春也被日头当空的晒得不轻。还有好些穿多了衣服的。已经热的满头大汗了,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做出解衣宽带的不雅事来,只能咬牙死命撑着。
  晌午过后,那台上说着只是过来走个过场的大人才堪堪住了嘴,而后道:“今日已经是不早。诸位辛苦,明日还是同样时辰同样地点,各位保重。”说着竟是慢悠悠的,被台上不知dào
  什么时候上来伺候的一男一女扶着下了台。台下之人只是看着,无一人敢说什么,不一会那大人就没有踪迹。大人走后,学堂里的官兵们也是退了去。众人这才叫苦连天的抱怨起来。
  这学子中林兮之也在的,不仅林兮之在,林千舫也是在其中,二人比肩而坐。如今散了场林千舫小动作的拉了拉林兮之的袖子道:“今日一事,兮之兄怎么看?”
  林兮之本就不是爱闹的性子,见他这般蹙了蹙没好心提醒道:“人多眼杂。”
  林千舫似懂非懂的笑笑,也没再说这话。
  第二日,依旧是这个时辰,这个地点,可惜学子们好些不是请了辞便是因为种种原因来不了。粗粗算去,将近有三成。
  林千舫咋舌,小声与林兮之:“没看出来,这春试还有这么多花样。”林兮之一直不理,林千舫讨了个没趣,讪讪的又回去坐好。
  这第二日仪仗队巡场过后,来的却是穿着官袍的大人。从品级看去是礼部侍郎,也是不惑的年岁,只是比之昨日那人更有官威一些,连场面话也未说,只是提了个话题:“诸位是怎么看待此次春试的?”
  众人高昂着情绪都想一展文采,可惜桌前无纸无笔,于是只能以口授文。虽说今日比起昨日少了近三成人员,但是人数也是可观,众人纷纷叫嚷着展示文采,一下让整个学堂闹哄哄一片。
  礼部侍郎见状朗声道:“诸位自便就是,本官还得回金銮殿复命,便不作久留了。”说完只留下背影,匆匆走了。
  众人都捉不准皇帝这一场春试打的什么主意,因此大多都是面面相觑,成群的讨论起来。
  见此,林千舫便凑上林兮之身旁,与此同时还有三两人一道凑上来。其中一人唤作赵昕,于林兮之二人印象最深。这人上前先是客气的打过招呼,而后便自顾自的说出对春试的看法来。说的话也是肆无忌惮,先前是客气,后面便是抨击了。
  林兮之观察力一向不错,与自己聚到一起的几人中有一人不住暗自点头。林兮之见他丝毫没有应试学子该有的样子,心下有的几分猜忌便落了实。
  昨日今日这两场怕只是春试的敲门砖,今日没来学子怕是已经落了选。那些学子皆是昨日散去后牢骚抱怨之徒,林兮之一早便猜想定是有人听了上报上去。果然,如今林兮之的猜想落了实。
  林兮之稍稍打量了一下四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有不少,但真zhèng
  讨论侍郎大人留下的话题之人真真没有几人;还有一些不屑与人为伍的,总之姿态万千。明日怕是有更多人将会被“耽误”来不了了吧。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每日的考官各有不同,但是却一样丝毫没有章法一般。前两日走了那么多人,留下的学子们都看出了异样。因此都是小心谨慎的应对。
  这第三日考官留下的任务极其简单,让这余下的几百名学子写出一篇心得来,题材不限,时间为两个时辰,允许讨论。
  说完考官便走了。之后这学堂自又是一番热闹场景,众人唯恐自己落了单,皆是成群的围到一起让旁人替自己把关。
  讨论一阵后,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诸位都是回了自己的位子提笔疾书。林兮之也是提笔蘸饱墨汁准bèi
  动作。但是余光看到昨日那名唤作赵昕的男子托腮发着呆,心下觉得异样。林兮之说不出所以然来便没理。
  开场大概半个时辰,林千舫凑过来道:“兮之可是闻到什么味道?”说着还吸了吸鼻子,脸上满是疑惑。
  林兮之嗅了两下没有发xiàn
  异常。而后便又将心思放在白纸上。正聚神敛心,旁边不知谁喊了一声:“走水了!”
  这一声惊起不少用功中的学子们,那些学子们一些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一些却故作镇定的继xù
  书写。林兮之余光看见那赵昕蹙了蹙眉头,这时候却提笔沾墨写了起来。林兮之觉得有异,渐渐地放慢提笔速度,余光观察起赵昕的动作来。
  林兮之这方观察着赵昕,那方不知dào
  是谁扯着嗓子喊了这么一声:“大人是给了我们两个时辰的,现在还不到。到时候大人怪罪下来说我们‘贪生怕死’我们也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了。”
  听了这话,赵昕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林兮之便回头去问林千舫道:“朝中可有赵姓官员?”
  林千舫是什么心智?好似不经意的撇过赵昕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回答林兮之道:“自然有的,这赵大人与周筠廷周大人都是宁皇的亲信,曾被宁皇誉为‘得力干将’美称,你……”说着又是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赵昕,压低了声音,狡黠道:“看来这里还有一位先知,我们随着他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