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对薄公堂(二)

  见花色点头,县令喝道:“花氏!你这般可是承认赵氏的话?”
  花色颔首道:“回大人,民妇昨日确实扮作男子上山采药。这点乡亲们都是知dào
  的。”住在花色周围的人纷纷说道:“确实。”
  县令不耐,喊了声肃静。等安静下来花色对着小赵氏道:“你是昨日午时见到我的,昨日辰时我便背着药篓出门,还与开荒的汉子们遇上过。这些大家都是可以作证的。再者,昨日午时你便看见我行凶伤人,为何今日巳时才来报案?”
  小赵氏答不上来,脸上隐隐有汗渍,支支吾吾最后伏在地上大喊:“县令大人,我冤枉啊!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
  县令一拍惊堂木,而后想起来堂上还站着郑幕之一群人,压低了嗓音道:“肃静!堂下花氏,你昨日何时采药回来?可有人证?”
  花色回道:“民妇昨日回来时天已大黑,民妇妹子可以作证。”
  县令哼一声道:“是你妹子,便做不得数。如此说来便没有人能证明你昨日回来的时辰!从山上回来再去赵家作案,时间绰绰有余!至于赵氏今日过来报案,也是情有可原,自己丈夫出了事,哪里能顾得上其他?”
  小赵氏立马接话道:“对!对!民妇昨日见当家的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主意,哪想起来告官一事?”说着又哭了起来:“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
  花色勾起嘴角道:“不知赵大哥伤势如何?”
  小赵氏呸一口道:“恶妇!你怎么叫的出口大哥?可怜我当家的,现在还未苏醒。”
  花色瞥一眼做戏的小赵氏嘲讽道:“既然如今还未苏醒,怎的不找大夫?丈夫倒在血泊中你没了注意,倒是知dào
  家里失窃的是陪嫁首饰。”镇上的老大夫昨日便被垂柳接去家里,花色晚上回去的时候还与大夫一齐辩了方子。
  至于陪嫁首饰,这小赵氏没有她嫂子泼,寻常被欺负也只能忍着。但是有一样,比她嫂子有颜面。那便是陪嫁的一枚纯金的簪子,寻常都是锁在家里的,绝对不会去动它,防的紧。
  如今丈夫生死不明,小赵氏还有心思去看被藏得严实的簪子……怎么也说不过去!小赵氏被花色打脸,僵在当场,一时连喊冤枉也顾不上。四周俱是一片寂静,花色听到一声“噗嗤”笑声,而后听见垂柳道:“失礼,失礼。我就是觉得好笑。”
  垂柳说完也有好些人笑出声,而后对着小赵氏指指点点。
  花色又道:“花色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指点。”
  县令沉着脸不做声,花色自说自话道:“小赵氏告我谋财害命,只说赵大哥躺在血泊中没说其他,大人是怎么赵大哥并未死去,只是受伤?大人可是说了之前并未与赵氏相见。这般岂不是前后矛盾?”
  花色的话就差指着县令的鼻子说他与小赵氏栽赃陷害,在场的人又怎么听不出来。这下是真的鸦雀无声。县令脸黑了一片,毕竟做贼心虚,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花色也不怕再得罪他,于是站起身从容的拍拍膝上的灰尘道:“忘了说,昨夜回来虽没有人替民妇证明。但是午时却是有人看见过民妇。昨日上山采药时碰见邻镇的大夫,两人为了同一种药材还起了争执,刚好是正午,大人若不信,尽管差人去问便是。”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哗然。
  花色一声冷哼道:“民妇无罪!倒是赵氏……丈夫倒在血泊中却不去请大夫,莫不是有故yì
  杀人之嫌?”
  小赵氏被花色的话吓得面无血色,立马伏在地上哭道:“民妇冤枉啊!”
  花色也不管她,又说:“民妇有人证,物证也是有的,昨日采的药材还未来得及收拾。大人不信自然可以取来。相信大家看了也会清楚,昨日民妇确实在山上呆了大半天。”
  垂柳在一旁搭腔道:“是的,满满一篓,还有好多不常见的药呢。”
  如此,花色算是证明了自己无罪,而后话锋一转道:“如此一来便是诬告。大人!民妇有冤!民妇也要告状!告的便是小赵氏,居心叵测,诬陷良人。并且不顾丈夫死活,还要告她无德这一罪名。”
  小赵氏被吓得呆在当场,连哭着喊冤枉也是不会。
  花色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挺直脊背看向堂上的县令道:“民妇还要状告一人。便是这垂柳镇的县令大人。”
  四周倒吸气声一片,花色不理他们,自顾自地说:“民妇夫婿下落不明,又适逢战乱,得了缘分在垂柳小镇安家,劳众乡亲照顾也算是垂柳镇的一员了。民妇向来洁身自好,也不曾与男子有交集。倒是想问问县令大人,逼良家子再嫁是什么居心?”
  花色家有官媒上门早已传开,花色也做了姿态。如今围观的群众皆是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原来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也渐渐生起不忿,纷纷对着县令指责起来。
  激起群愤倒是在意料之中,其一,有郑幕之在,一个连军营里的将士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定不是小角色。县令不再是最大的官,百姓心里就有了底气。其二,百姓对县令不满已久,花色一妇人尚且敢说不敬的实话,他们又哪里能不敢?
  县令此时也没慌神,惊堂木一拍喝道:“信口雌黄!本县令何时做那遭天谴的事?”
  花色冷哼一声道:“官媒亲口说是奉了大人之命前来。镇上的百姓都是听到的,大人即便能逼迫官媒改口,又岂能堵住这悠悠众人之口?”
  花色说着挥手指向堂外的百姓们,看热闹的人此时在县令大人的怒视之下个个噤声。这时苏卿上前一步开口道:“官媒确实说是奉县令大人之命,这点我可以作证。”
  垂柳见状也附和道:“没错,我也听到了。”其实,哪里听到了,不过是给花色壮胆而已。有了带头的,后面的证言便如同泄洪一般汹涌而来。
  花色感激的看向苏卿,苏卿也是点头示意,回过头时视线路过郑幕之身旁,这一下便愣在了当场。
  郑幕之旁边那人一脸正气,面无表情的看着事态的发展。见花色看向自己也是冷淡的微微点头致意。花色也是蒙住,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此时县令气急败坏的一拍惊堂木,然后响起一阵惨叫。花色回过神,转过头便看见县令抱着手嚎的厉害。怕是刚刚不小心打到指头了。
  堂外的人们一阵哄笑,花色此时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县令身上,只是跟着众人一起笑。那样子颇有几分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