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种子和风筝
谢玖初次侍寝时,还是一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模样,秀丽的小脸绷的紧紧的,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转眼才不过一年,就敢对他摔上杯子了,除了胆大包天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
遥想当年不过是一朵娇羞的小茉莉,如今渐渐长了刺,竟变成了耀眼的蔷薇。
如果这刺不是扎他的,便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可不想哪天一个回神,才发现这朵小花让后\宫那群虎狼就给玩坏了。
谢玖流了两行泪,也不再挤了,像是浸了水的眸子直视顾宜芳,朱唇微微向下抿着,似有无尽的委屈似的,又倔强着不开口。被她这样望着的顾宜芳,心里顿时化作了一滩水。
他已经二十三岁了,阿玖才十七,他比她大这么多,和她计较什么呢?
想着,捏着谢玖下颌的手便轻了起来,大拇轻轻摩娑她的脸颊。
谢玖的心这才算放到了肚子里。
只要皇帝没有甩袖子就走,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更何况他手下柔情似水的动作,也都表明了他没有真的恼怒。即便方才是当真是气着了,到底还是恋着她,仍愿作低服小。
谢玖心里难免得意。
不过到底拿不准皇帝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却也不敢轻易出招。
“不是摔朕?”他语气调侃,“那你告诉朕,为什么摔杯子?”
谢玖含羞带嗔地白了他一眼,轻轻地拨开下颌上的手。
“臣妾喜欢摔杯子。”
顾宜芳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不让她抽回去。“是吗,倒没听阿玖提起过?改日朕赏你一车杯子,让你摔个够,可好?”
谢玖忍不住笑,他当她是皇后吗?一车车地摔瓷器?
“一会儿哭一会笑,你也不怕妆花了?”顾宜芳调笑,谁知谢玖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大力抽回手,几步便到了镜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仔细通透。适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此刻倏地烟消云散。
谢玖在铜镜中看到身后款步而来的顾宜芳,满面带笑,目光黏在她的脸上,与方才凶神恶煞般的他,判若两人。哭泣却能不让妆花掉,这根本就是她自小练就的基本功,她如何不知皇帝是在鬼扯?
不过,皇帝既爱逗\弄她,她又怎好叫他失望呢。
“陛下就知道欺负我。”谢玖娇嗔道,强行忍住身上泛起一层接一层的小疙瘩。
顾宜芳望着镜中面色绯红,一胜娇羞的谢玖,目光转深,上前从后面揽住她的腰,“你这小没良心的,你想想,是朕欺负你,还是你欺负朕?”
他的声音低沉,又是在她耳边,热气拂着耳朵,谢玖只觉心口紧的发慌,小皇帝越来越会调\情了。
“就是陛下欺负我。”她嘴硬。
镜中皇帝的目光愈加深沉,就在谢玖以为下一刻他就要啃上她脖子的时候,他却忽地松开了双臂,拉她的手又走回了座位。[.超多好]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望着她的目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朕喜欢你,阿玖。”
他的话谢玖听了习以为常,这基本是皇帝在榻上挂在嘴边的,反而是高洪书听得心花怒放。
这是他第一次听皇帝对着个女人表白,当然,男人就更加没有,皇帝虽然没事就爱抽疯,但取向还是正常的。他兴奋的原因是,特么皇帝也有这么一天。他不是不拿宫妃当回事吗?不是说女人连他一件衣服也不如吗?居然老天就让他啪啪地自打嘴巴,巴巴地跟人表白,人家瑾芳仪倒是脸不红,气不喘,老神在在的。
皇帝折瑾芳仪手里是定型的,他只是希望有生之年得知,究竟是折成几段。
两段,三段,还是四段?
可是,听完瑾芳仪的话,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特么这是要折成无数段的节奏啊!
“陛下也喜欢蒋才人吗?”谢玖笑若春风,“嘉芳仪呢?秦妃呢?也喜欢皇后吗?”
瑾芳仪这是不想和皇帝好好玩耍了,是吗?
高洪书偷眼瞄着顾宜芳,她每说一人,皇帝的脸便沉上一分,到最后几乎黑成了锅底灰。
谢玖为防止激怒了顾宜芳,他再甩袖子就走,索性坐到了他腿上,“陛下对旁人也说过这句话吗,还是只对阿玖一个人说的?”
见他抬眸,目光幽深难懂,她不敢再多撩扯,勾上他的脖子娇笑道:“我可是只对陛下一个人说过这句话呢。陛下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在心里,片刻也不曾遗忘。”
谢玖的眉眼浓艳,双眸时刻像是要滴出水来似的。
他曾警告她不要恃宠生骄,四处树敌。所以现在她提出来,是要打他的脸,还是让他亲手抹了他画的那条线?
他紧紧箝住她的腰,“爱妃想说什么朕知道。”
又是爱妃?
谢玖知道他这是不想好好继续这个话题,便将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在他颈间磨蹭。
她就是摆出来那些规矩,告诉他,这是你给我的,再让他亲手一个个给打破。让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对她的与众不同。说了一遍,两遍,再后来就会变成一种心理暗示。
他就是待她与众不同。
前世她自毁长城,失了景元帝的心。这一世没有杀子之仇,他也正年少,纯真执拗。她要在他心里埋上一颗叫谢玖的种子,待他发觉已经枝繁叶藏,根深底固。动了她,便伤他筋骨。
“臣妾也知道陛下的意思。”她轻声说。“我喜欢陛下,也会保护好陛下喜欢的人……陛下,信我。”
蓦然,她只觉箍在腰间的长臂一松,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顾宜芳的脸忽地放大,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唇。他大掌压在她的后脑,连挣扎的空间都没给她留下分毫。
想着昨日皇帝对着蒋才人是不是也是这样饥\渴难耐,谢玖就忍不住心火升腾,对着他一顿啃咬撕扯。
明明是亲热的两个人,就像是交战双方,互不相让。
高洪书目瞪口呆。
是他高估了皇帝,还当他是个棍子,能碎成几段。
皇帝根本就是这瑾芳仪手中的风筝啊,扯一下远了,扯一下近了,那根线攥在瑾芳仪手里,怎么扯怎么是。
几次三番皇帝\都在翻脸的边缘了,这瑾芳仪居然几句话就给摆平了,还勾的皇帝跟个色中恶鬼似的……但凡宫妃有三分她的手段,何致于皇嗣单薄,后\宫整天愁的跟一筐风干的桔子似的抽抽巴巴?
往常只要和瑾芳仪在一起,他大多是在门外候着,今日来时因有其他妃嫔,皇帝也没吩咐回避。因瑾芳仪宫人没有贴身服侍的习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又被遣出去送蒋氏到望春宫,偌大的正殿竟只剩他一个闲人。
眼见着没羞没臊地两人比赛似的要将对方拆骨入腹,他反而陷入两难。
隔着正殿有道珠帘,极普通的珠子穿成一串串的,他出去肯定就会发出声音,打扰了兴致正浓的皇帝的后果,他实不敢设想。可是那珠帘离地面有段距离,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到膝盖处。他想出去,连跪着爬出去都不行,只能趴在地上蹭出去。
高洪书背过身子,满目忧伤。
想他堂堂含章殿总管,尚方监太监,蹭还是不蹭,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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