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甄子墨的牺牲
他们在做什么。保准窝在那个窟子里面喝酒耍钱,逍遥快活呢。就老子倒霉轮上这么个差事,过年连家都回不得。”门口的守卫缩着脖子倚在墙边嘟囔道,“家里那婆娘在的时候日日闲她呱噪的烦人,这眼下见不着却又想起她的好来了。啧啧,如果我家那婆娘在,这会儿至少也会给老子温壶酒来,哪像在这儿鬼地方,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守卫说了半天也没人应合,好不无聊,所以看着对面守着药炉的人搭话道“喂,哑巴,你有没有女人啊,这会儿想不想家啊!”
对面蓬头垢米的男人停了下动作,抬头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然后继xù
小心的扇着炉火看护着药罐。
“对哦,你看我这记性,你自己都是流民了,哪儿还有家人呢。”大个子守卫哈哈笑了笑,倒是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仍然让人难堪。扇火的哑巴低了头下去,隐藏住自己眼里一闪而过的恼怒。
“唉,我们哥俩儿都一样倒霉,这大过年的守着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真是他们的晦气。本来我跟爷出来的时候,我家女人就快生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劝了好久才止住,还说一定尽早半完事回去等儿子出事,没想到尽然会耽搁在这儿。唉,等那个痨病鬼好了再回去,不知dào
我儿子还认不认得我这个爹呢。我这可是第一次当爹。不能看着孩子出生,真不知dào
回去会被婆娘哭成什么样子。”第一次当爹的守卫显然对此问题很是忧心,叹气的神情逗得对面摇扇子地哑巴噗嗤一笑。
“笑,有什么好笑的,等你小子当爹的时候你就知dào
多焦人了!”军汉不好意思地吼了一声,看着对面的哑巴倒也没生气。大冷天的就他在外面听自己说话,万一惹恼了他躲进屋去,自己可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这鬼屋子里,就四个人。他一个,这个哑巴一个,还有一个胡子长的可以拴条驴的老大夫跟一个随时不知dào
什么时候咽气的病鬼,说话地人寥寥可数。
先前哑巴没来的时候,院子的人更少。就只有三个人。哑巴还是他出去时候捡到的,估计也是逃荒的流民中地一名,不知dào
流民安置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走,自己捡到他的时候发xiàn
他就在离这里几条街远的地方圈着的,冻的都快死掉了。当时也却一个打杂煎药的下人,就把他顺了回来。结果发xiàn
这哑巴还真不赖,终于有人能把自己头疼的煎药工作接过去了。之前自己每天要蹲在那里几个时辰伺候那个罐子,结果还被那鬼毛老头嫌弃煎药的火候不到位,药渣没滤干净。药材煎法不对,听地他几乎都想撂挑子走人了。只是可惜他的家奴身份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所以最后只能窝着一肚子火重新来过。自从这哑巴来了之后,一天不声不想的蹲在药炉前就是好几个时辰,熬好的药再也没有被老头子嫌弃过,当然那老头子也因此同意了让他留下来。
“小子,我瞅你的面相不错,就是脸上青青紫紫的骇人。等那痨病鬼好了之后让那老大夫给你开服药,治治你身上的恶疮吧。就你小子那双眼,指不定能招多少姑娘呢。”守卫打量着哑巴开口打趣的说道“要不这样,等事情一毕你跟哥哥我上京城去,凭你这身煎药地本事,我帮你找份在药店的差事,再帮你说们好亲事。让你也和和美美的安个家。”
哑巴似乎被他说的羞涩了起来,微微的摇了摇头,指指自己的嗓子跟脸,表示自己这么个残废没那份痴心妄想,然后像是被打击了般托着布端着药罐急匆匆地进厨房滤药去了。
进了门之后哑巴终于松了口气,真是连哑巴都应付不了这种话多的人呢。他手脚利落地滤完药放在那里晾着,洗药罐的时候看着水缸里自己的倒影不禁苦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又何苦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不过看看自己现在这副凄惨的相貌。就算是以前的至交好友站在自己面前,又有几个能认的出来呢。
这个可怜的哑巴就是甄子墨。那天他从武敏之宅子出来之后,失魂落魄之际并没有走远,出于对武敏之本能地怀疑,他反而在武敏之住处地门外守了起来。一连几天的监视,功夫不负苦心人,在被甩掉多次之后,他终于发xiàn
武敏之有个习惯,每隔几天晚上便会神神mì
秘地去某个地方,呆上个把时辰之后又悄悄地回来。当时他虽然不知dào
那武敏之有什么秘密,但还是冒着有错过毋放过的原则偷偷探查了几次。当他发xiàn
里面藏匿的病人竟然是苏靖时,真是欣喜若狂感谢苍天有眼,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抢了人出来。但是残存的理智阻止了他的行为,经过探查他发xiàn
苏靖的境况非常糟糕,根本不适合于移动,还是以在此地休养为佳,所以无奈的开始想办法混进来。
苏靖还活着的消息他决定先瞒着薛黎,对于一个孕妇来说没有什么比安静安全更重yào
,薛黎好不容易才从颓废中振作起来,现在不能再贸贸然的给她刺激了,还是让她先安心待产,素净这里自己来想办法就好。甄子墨知dào
薛黎一直想再次撮合自己与珍珠,便装作要重新追求珍珠的样子,结果还没等他的借口说出来,薛黎就乐见其成的推搡着他去追佳人了,使他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不与之同行的借口,赢得独自行动的时间。在送走薛黎之后他便在这周围租了一间房子,仔细观察对面人的作息时间以寻找混进去的机会。但是遗憾的发xiàn
武敏之的戒心十分之重,大夫是他强行抓来的,根本不许出门,而经常负责采买守卫的人又是他的家奴,忠心非常,要混进去几乎根本不可能。
但是有机会要抓住,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抓住。甄子墨经过观察思索之后,终于发xiàn
这里严重的缺乏打杂的人手,尤其是煎药的,于是心生一计,装作贫病交加的流民晕倒在几条街外,“恰好”被出门采买东西的守卫捡到。
因为自己的相貌太美容易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甄子墨受薛黎那次让惠云变丑的启发,劈头散发的将自己的脸遮起来,然后泡了几天的药水使身上的皮肤变得皱皱巴巴,青一块紫一块的,就像的了什么的后遗症似的。就这样还怕不保险,又配了一些药涂在使自己身上散发出一阵阵恶臭,闻起来像是生了恶疮般的,恶心的让人不原意在看第二眼。至于脸上手上,也都贴了好多肉瘤伪装。他还怕自己的手看起来不像是干粗活的被人识别出来,特意在家里冻上了冻疮。除此之外关于说话的声音,他也配置了让声音变得沙哑的药水喝下,只是那个时候武敏之也常常过来,他仍然怕说话会露出了马脚,所以索性装了哑巴应付过去。
多亏了出色的伪装,他被捡到的时候实在是比乞丐还乞丐,成功的解除掉了守卫的戒心,而老大夫那里,凭借出色的煎药技能,他也成功地拿到了赞同票。所以等到武敏之发xiàn
他的存zài
之后,不得不在两个人的请求下留下了他。
“苏靖,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这样才不枉我为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唉,兄弟简直连脸都不要了,以后这疤痕还不知dào
能不能去的掉呢。”甄子墨摸摸脸自语道,动了动手指不小心牵到伤口,手背上的伤口疼的他偷偷的吸了口冷气。这几天的生活差不多也是他有史以来最辛苦的日子了,长时间的在水里浸泡,手早就变得皴裂,最严重的一道口子在手背上红红的骇人,他也是第一次知dào
原来冬天生冻疮也会这么要人命。
在厨房坐等了一会,摸着药碗估计温度差不多了就端着碗进去开始例行的喂药。走进里屋,果然传来浅浅的鼾声,那个大夫早就累得在一旁的床上睡着了,甄子墨每天也就是这个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看看苏靖。将碗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扶起他熟练的喂了药再放下来,然后帮他擦去身上出的冷汗盖好被子,忙碌完毕才坐下来拉出他的手腕把脉察看他今天的情况如何。虽然武敏之请来的大夫医术也算得上高明,可是不能否认年级大一些的人就是有些迂腐与固执,用药有些地方过于烈,有些地方又过于温吞,所以甄子墨每晚都趁人睡着的时候来悄悄把脉,然后第二天自己煎药的时候对于分量与种类稍作出调整。他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这些天苏靖的状况渐渐的有所好转。
“好兄弟,你可要好好撑下来啊,阿黎跟你们的儿子可在京城里等你去找她们啊!你要去晚了,小心你儿子叫别人爹了。”甄子墨在他身边沙哑的耳语着,他进来常常趁机在苏靖耳边讲着一些事,尽管他没有反应,但是甄子墨相信他还是能听到自己的话的。
就在他例行完公事做完一切的时候,奇迹发生了,武敏之正准bèi
帮他掖好被子自己去睡觉时,看着苏靖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虽然眼神是一片迷茫,但是还是低低的喊出了一声什么。甄子墨看着那个唇形,果然是“阿黎”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