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交心
在这儿收完了稻谷又补着种冬小麦,顺便蓄肥整田修顺水利设施,薛黎一天忙的脚不沾地,等终于有一天忙完了被苏靖拉上车的时候,脑袋里还晕乎乎的呢。
离家,说难也难,在薛黎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苏靖已经前前后后做了数个月的准bèi。说易也易,薛黎所做的不过是坐上车然后朝留守的人挥挥手这个动作。所以等到她坐上车走了老远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些温暖的小窝多日了。
“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苏靖笑嘻嘻的坐在车头赶着车,看着薛黎还是一幅蒙蒙傻傻的样子取笑道,“没想到你还这么后知后觉。”
秋日的早上连风都丝丝的透着寒意,发正这是荒郊四下无人,也不用注意形象,薛黎索性包着被子懒洋洋的缩在车厢里,挑开了门帘跟苏靖说话。
“是啊。”她含含糊糊的应答道,看看四周的景色,脑子里一片糨糊,不知dào
怎么回事,走了这么远心里还总是空空落落的。没有适应这个角色。她反应一向慢,很少以前就被人家笑话少根筋地。想当年刚上大学的那会儿,她报了离家最远的一个地方,兴冲冲的自己一个人背了行李跑去报道。大一那会儿全世界的人都在抱怨想家时,她没有丝毫的感觉,一个人看书上课做实验。整天傻乐傻乐地。直到大二的某天,她一个人躲在楼顶看书,看累了望外面休息时,看着那蓝得如海水的蓝天,恍惚间觉得是在家里的阁楼里看书。一直等到那个“妈”字差点脱口而出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在离家千里之遥的地方。
想家,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什么叫想家,一个人看着天发呆,那看似触手可及地蓝色海洋却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地方。恍然间她以为自己是蜷缩在家里的小阁楼里看书,以为时间到了。老妈会上来揪她下去吃饭,骂她再敢这么看下去就一把火烧了她的宝贝,老爸会俏皮的打趣她,同时诙谐的劝告她不要看太多,注意身体。可是等清醒时候才明白,那些日子已经回不去了,只能一个人抱着书本发怔。
喜欢书,只是因为那是可以用来逃避地地方。可以藏住自己,偶然间给予的温暖的假象。她其实很怕寂寞。大学的时候选择农业,近乎痴迷的去抚育那些庄稼,也只是因为觉得,在自己寂寞的时候,那些植物可以与自己作伴。看着它们一点点地从一颗种子变为果实的挣扎过程。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奋斗。
薛黎闭着眼,平日里两个人之间都插了一堆人。很少有能这么静谧的独处时间,于是一些平常不注意地小事都浮上了心头。两个人经常是苏靖赶车,薛黎背靠着他给他讲述自己以前的故事。也许是旅途中太过乏味,除了回忆就没有什么可做;也许是因为寂寞了太久忽然有人陪,突然有了一种倾诉地**;也许是因为他是这世界上自己唯一可以相信信任的,所以在他面前自己无需隐藏任何事,所以薛黎说的话多到连自己都吃惊起来。
就是因为爱一个人,所以才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sù
他。他跟她的时空相隔了太远,薛黎根本不相信那些所谓地姻缘天注定,默契天生成地话。她只是相信所有的一切都要考自己去经营,所以当那些小事能帮zhù
苏靖更了解她,能让两人地心贴的更紧时,薛黎不介yì
花上几天的时间去回忆那些往事。
苏靖是个很好的听众,并不多话,只是偶尔的插上几句,多数的时候只是听。有的时候路途平坦,便也放了绳子让牛自己往前走,坐到后面抱着她听她讲话。
也许是因为平时两个人之间都有太多电灯泡,所以现在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就显得格外的珍贵,连沉默的苏靖在他的影响下,也会说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来。
我没见过我爹,听我哥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过很早之前就过世了。本来小的时候娘还跟我们在一起,但是有一天她也不见了。我要去找他,哥说不用,他讲,娘一个女人养两个小孩儿也不容易,她想走的话就走好了,让我不要恨她。我那个时候小,哪儿懂的恨不恨呢。后来家里没了大人,哥就带我四处要饭,临近的几十里地我们都走遍了,遇到很多好人,也被很多人打过。哥那个时候就教我说,要记得人家对我们的好,至于那个对我们不好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不如意,忘记了就好。
薛黎听了心里一紧,她只知dào
苏靖是孤儿,却没有想到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惨。两个孤苦伶仃的小孩,放到现在有福利设施有国家救济,生存下来也不容易啊,更何况是那个时候。
“你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薛黎由衷的赞叹道,“不过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过他呢?”薛黎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苏靖口中的那个哥哥呢?
苏靖把他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发,笑的苦涩“他不在了。”“哦”薛黎答了一声,觉得触动了他的伤心事,所以忙转移了话题。
苏靖在心里苦笑一声,也没有再讲这个话题了。的确,他经常是提哥哥的,但实jì
上哥哥已经很早前就死掉了。回想起那段日子,要饭也不是每天都能要到东西吃,在城里有年纪大的乞丐欺负,而乡下的人自己裹腹都难,又有什么东西能施舍给他们的呢,所以他们只能不停的漂泊,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有一年冬天闹饥荒,庄家收成不好,很难讨到食物,地里也刨不出东西。当时年幼的苏靖根本不懂事,一直闹着肚子饿,所以哥哥就瞒着他把仅有的一些东西拿给他吃了。苏靖什么都不知dào
,直到有一天哥哥牵着他的手走街串户时忽然一头栽下来,倒在地上,然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小时候苏靖总以为哥哥很高大,可以替自己遮风挡雨,似乎什么都行。等到哥哥死了,等到自己长大了,回想起来他才发xiàn
那个时候哥哥也不过是一个比他大四五岁的孩子,瘦弱的肩膀不见得多有力。只是一切都晚了,等到他想以为他做一点事的时候,他发xiàn
自己根本就不记得哥哥当年被埋在哪里了,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d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