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别人取不走的“水钱”

  “可你不是赵天师么?怎么会姓孟?”
  “你这个榆木脑袋,名字难道不可以改么?何况……还好你妈是我姐姐的闺女,要不然我还真得怀疑和你是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现在的医学真不靠谱!不是说孩子的智力,主要遗传自母亲么?怎么到你这就不灵了。”
  “说不定你弄错了,只是碰巧我姥姥也姓孟”,我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仍然身处险境,一个劲地撇清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而且,我姥姥也看不出有多精明,整天神叨叨的!”
  “你个臭孩子,怎么敢说自己姥姥的坏话!”赵天师不容分说,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只是觉得左脸颊火辣辣的疼,随即右胳膊也恢复了自由。光棍不吃眼前亏,我不敢再说话,只是恨恨地看着他。
  “你别拿那种眼神盯着我看,就算你是我姐姐的宝贝外孙。真把我惹急了,照样把你打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赵天师瞪了我一眼,大概是看到我的眼神毫无变化,随即又叹了口气,“算了,不跟〖\
  m.top.你这小辈一般见识。你在这等着,我去拿样东西给你看!”
  说完,他一扭身,向后面的小内间走去。
  不多会儿功夫,他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面脸盘大小的“铜镜”。
  赵天师招呼我到一张藤制摇椅上躺好,先是用手掌在我的檀中穴附近使劲搓了几下,接着把铜镜照向我的那五颗黑痣,然后让我仔细观看铜镜里的镜像。
  真是奇了,从铜镜中,我清楚的看到,那五颗黑痣,居然沿着逆时针方向的圆形轨迹,缓缓地转了起来,而在这个运动轨迹的圆心位置,应该就是我的檀中穴处,正在形成一股气流,就像是微缩版的龙卷风。
  我连忙低下头,往自己的身上看去,却是什么变化都发生。
  “别傻了,如果你能用肉眼看到这种景象,我还拿这个破镜子出来干什么?”赵天师显然又对我的智商不满yì
  了,一边训斥我,一边不停地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我承认我开始相信他的话了。不管怎么说,凭空多出这么一位牛叉的“大仙”亲戚,应该不是件坏事。
  “你终于想知dào
  了?可你这态度……”
  “四……舅姥爷”,我努力做出一副讨好他的表情,“您看,我们都这么久没见过面了,您就别再生我气了,成不?”
  “嗯,是很久没见过面了!第一次见面,你就给了我一拳,我扇了你一巴掌!”老头终于乐了。
  给了你一拳?那一拳好像是你打我的吧!我心里偷乐,却没敢表现出来。
  “你想先听哪个?”舅姥爷把我拉了起来,到旁边的两张太师椅处,分别坐好。
  “先说说这面镜子吧,是传说中的照妖镜么?”因为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把尘封在心底多年的鬼神思想完全释fàng
  了出来。
  “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啊?”舅姥爷脸上浮现出得yì
  的表情,“这面镜子,可以把人肉眼看不见的特定频率范围内的能量波,转化为可见的频率波段。这面镜子,只是做得古了点而已,其实应用的还是现代科技。”
  我当然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好歹咱也是大学物理拿过满分的人,作为能量的电磁波虽然可以转化,但以目前的人类科技而言,哪有用一面破镜子就能搞定的手段?不过,既然他不肯说实话,我也不好当面拆穿,毕竟他是我的舅姥爷。还是我传说中那四位舅姥爷中,唯一被我见到的一位。
  “那,我背上的黑色螺线圈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的那些东西,叫‘五脏印’,是压在你心肝脾肺肾上的邪印。它是受到五行钱的召唤,才在背上出现的。通常只有那些内心邪恶或者经常做丧尽天良的坏事的人,身体才会产生感应,产生这种印记。”
  “你的意思是,马经理……”
  “嗯”,舅姥爷点了点头,“我原本不想救他的,可是我也想得到这枚五行钱,不想失去线索。加上总公司的人替他求情。所以,我就随口编了一套瞎话来应付他,谁想到被他们歪打正着,找到了你。”
  “瞎话?”我不理解,既然怕失去线索,干嘛编瞎话。而且,既然是瞎话,为什么我又真的帮他“吸”走了不少黑线。
  “你以为说瞎话就是完全胡编么?当然要靠点谱了。你这命相,确实能帮他分担一部分,但是除了不了根。至于那个名字中有三藏,我纯粹是为了增加难度,忽悠他的,哈哈。”
  “那,你找到那枚五行钱了么?”
  “嗯”,舅姥爷的脸色变得忧郁起来,“找是找到了,只可惜,怕是没办法属于我了。”
  “为什么?您这么神通广大,还有您搞不定的东西?”我感觉自己有点幸灾乐祸。
  “因为”,舅姥爷突然把头凑了过来,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那个人不肯给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一定是您舍不得花钱”,我笑了,想起他刚刚抢我东西的样子,“实在不行,您就抢呗,估计您也没少干这种事!”
  “这是你说的?你真支持我这么做?”
  “嗯”,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好,乖孙子,把东西给舅姥爷吧!”
  “啊?”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您是说,那……东西在我这?”
  “是的”,舅姥爷用手指了指我脖子上的鬼脸钱,“就是它!”
  “可,这是假的啊?”我当然不至于舍不得这枚假钱,但也有义务提醒一下他。
  “你当我是老糊涂啊?真的假的都分不出来!”
  “那好吧,既然您想要,就给您好了,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我伸手去摘脖子上的挂绳,却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两只手瞬间失去了知觉。
  “我不都说给你了么?干嘛还要……”我以为又是他在偷袭我,不免有些生气,但又不知dào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次袭击,只好抬起头,却看到他一脸的凝重。
  “怎么了?”我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他,“刚才不是您偷袭我?”
  舅姥爷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他问我:“这东西,你是从哪搞来的?”
  “我也不知dào。那天去潘家园,回到家的时候,它……好像是从我裤管里跑出来的。”
  “真是这样的,是它主动选择的你?”
  “怎么了?问题很严重么?”
  “不好说!”舅姥爷的脸色变得严厉起来,“接下来,我问你的所有问题,必须一五一十的回答,不能有半句假话,听清楚了么?”
  我点了点头。
  “你干过的最坏的事,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有难度了,我歪着头想了半天,怯怯地问道:“小时候,到别人家的菜园子里偷地瓜煮来吃,算不?”
  舅姥爷摇了摇头。
  “那,我在幼儿园的时候,趁着其他小朋友熟睡的时候,用屁熏他,算不算?”
  舅姥爷皱了一下眉,还是摇了摇头。
  “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把尿撒在刚刚吵架的室友的被子上,让他以为自己尿炕了?”
  舅姥爷仍是摇头。
  ……
  我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糗事,都快说遍了,一个让他“满yì”的也没有。
  最后,他终于不耐烦了,直接问我:“下毒、骗钱、砍人、诬陷、敲诈,你一样都没做过么?”
  轮到我摇头了,我的亲舅姥爷,在来北京之前,我基本就是全职读书的,哪有机会做这些“高端”的事情。
  “那,你真的是处男?”
  “嗯”,我的脸红了,又问这种让人没面子的问题。
  “说实话!”
  “我干嘛要骗你!”我也有点生气了,和他大眼瞪小眼。
  “连打飞机这种事,都没做过?”
  “什么是打飞机?”
  “这个……”舅姥爷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外星怪物,“不知dào
  就算了,以后记住不要乱打飞机就是。”
  “好吧!”
  “你别打搅我,让我好好理一理思路”,舅姥爷也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背着手,紧张地踱着步,不再理会我。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舅姥爷突然喊了一声:“我明白了!”
  他快步走了回来,在椅子上重新坐下,同时示意我也坐好。然后,他拉着我的手,紧张地问道:“乖孙子,你怕死不?”
  “怕!怎么不怕?”我被他这问题搞得莫名其妙,哪有长辈这么问小辈的。
  “哦,我说错了,你想死不?”
  “不!”完了,我心想,我这位舅姥爷提前进入老年痴呆了,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
  “那好,我再问你,如果用别人的命,去延缓你自己的命,你干不干?”
  “这个”,这不是考试,我得按自己的真实想法去回答,“那要看是用什么人的命来换了,如果用我亲人,或者朋友的命,我可能没办法接受。”
  “你小子还真善良,自己命都要没了,也不肯伤害自己的亲人朋友。难怪它要拿你当容器,舍不得离开。”
  “我没听懂!”
  “你这枚……”舅姥爷指了指我的鬼脸钱,“你认得上面的字么,写的是什么?”
  “水。”
  “你这枚水钱,里面封印着至少一个恶灵,它是有意识的。通常来说,他们都会找一些臭味相投的坏蛋,作为奴仆或者主人,相辅相成。”
  “奴仆或者主人?”
  “嗯,实力决定支配力,如果拥有水钱的人,足以压制被封印的恶灵,他就是主人;如果压制不了,被封印的那个,就是主人。”
  “它不是被封印了么,怎么还会?”
  “封印,只是让它的形体跑不出去,它的意识,或者说能量场,在一定范围内,还是可以起作用的。我问你,你去潘家园的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比如,幻觉?”
  “好像……”我想起了那些刻在“仿制古玩”上的日期,于是从身上的小挎包内拿出了那个四棱锥,把底面翻了过来,上面却是什么字都没有,而且锈迹斑斑。我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