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陈武还活着

  夕阳西下,一切正如逝去的东流之水。一场大的屠杀过后,浩渺的江面依然平淡如故,江水清澈澈的干净,不留一丝血腥的伤疤。浮尸、鲜血和屠杀的残片早已躲到阴暗角落蒙头大睡去了,剩下的只有惊涛拍岸的罪恶过后哗啦啦的翻波倒浪声在蒋尘雪心中不停地捣蛋捣蛋……。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京口。
  蒋尘雪失魂落魄地坐在光滑的大岩上呆若木鸡般地盯望着滚滚波浪流,水波、芦苇不认识她,她傻笑、发呆、在岩石上胡乱撕扯衣服,水波、芦苇还是不认识她,当夕阳被黑暗吞噬个殆尽后,水波、芦苇害怕了她的倔强,它们摇了摇头。
  深蓝色的天空,星辰点点,北固山的风吹得人心发寒,虽是初夏的天气,但是蒋蒋遭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之后,已经心力交瘁。那儿能抵挡住风寒的袭击呢?她不觉打了个喷嚏,很明显,她感冒了。
  沙沙沙一一,
  沙沙沙一一。
  “噫一一,今晚的风不是很大啊!这也不像是风儿的醒动啊!”
  她呆板的疑惑道:
  沙沙沙一一,
  沙沙沙一一。
  “谁啊!你是人还是鬼呢?该不会是今天那些亡魂找错仇家了吧!”
  蒋蒋心里有些发慌了,嘴里小声喃喃道:
  “死家伙,快下来帮忙,帮我把奶娘弄上去,我身上有多处一一中了箭伤。”
  陈武背着奶娘从芦苇荡中压着石子往上坚难地爬行着,他听到蒋蒋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喊道:
  “你谁啊!你是人还是鬼呢?”
  “我是陈武哥。快下来帮忙,我快不行了。”
  “太好了一一,太好了一一,陈武哥还活着一一还活着。死王八蛋,你咋那么傻啊!让人替你担多心心啊!那场大轰炸过后,我整个人就像死了一般的难受。”
  蒋蒋高兴地跳了起来,泪水哗啦啦地流在了青石岩上。可这一跳她却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弄得爬飞了出去。
  嗵一一。
  嗵地一声,她被大岩石狠狠地甩进了芦苇丛中,锋利的芦苇叶也欺负着她,把她那粉兜兜的玉脸刮得伤痕累累,可她的心是高兴的、甜蜜的。而此时东南方向山顶却时不时传来隐隐约约的钟声,她心中的伤痛似乎被这钟声吓得跑到了九霄云外,她觉得自己变得精神了许多。
  “噫一一,奇怪了。怎么又没响动了呢?会不会是我太牵挂大哥了,产生了幻觉呢?哇哇哇一一,原来大哥是真的死了,原来刚才只是幻觉或着只是大哥的鬼魂怕我孤单才来惹我开心的呢?呜呜呜一一。”
  蒋蒋在芦苇丛中一边爬行着,一边再次呜呜地哭道:
  她的心再次被命运踢进臭水沟,她已无力支撑精神爬起,她的心已经变成了凉凉。
  “尘雪,快一一快一一快来一一帮忙一一我快不行了。”
  陈武背着奶娘在芦苇荡中挣扎着上爬,他努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天空星辰点点,有一对对流萤分别在她们周围徘徊不定,照得可恶的芦苇面目狰狞,冷若冰宫。
  “噫一一,不是幻觉,真有声音,可大哥的声音没那么粗也没那么无底气啊!那谁一一,你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呢?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她又有了些余的力量,奢望着希望,希望那人是大哥,可她又矛盾地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而后她木纳地喃喃道:
  “哎呀!我个混球,肯定是大哥,我脑袋让驴踢了,怎么不用心想想:大哥受了伤,身体又在水草丛中泡了多半天,肯定是感冒了,声音能正常吗?哎呀一一,不管了,先过去看看再说。”
  她这么一想,身体像充了庞大的能量一样,迅速从地面爬起,秒速跑向声源处。
  可她终究还是从他身边错过了。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可他已经喊不出声了。
  蒋蒋快步如飞般地跑到了江水岸边,她什么也没找到,只看见了周围的浅滩和茂盛的草木。她又疑惑道:
  “噫一一,怎么不见人呢?怎么又没声音了呢?该死的芦苇荡,该死的夜晚,该死的臭尘雪,为啥这么猴急猴急呢?”
  可没这些芦苇荡她心爱的哥哥能活下吗?她不曾去想这些。
  而后她一边原路返回,一边仔细地在芦苇丛中寻找着她的陈武哥。流萤们一串串、一群群地替她打着灯笼。
  当她在芦苇丛中发现陈武背上背着血痕斑斑、死僵的奶娘时,她的泪水再次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扶坐起奶娘,可陈武爬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她不停地推打着、喊着叫他,他就是不吭声。
  “这可咋办啊!哥哥,他这次真的真的死了。这次是我害死了他。我本来能救他,可我一一可我一一。我简直就是个王八蛋一一王八蛋一一。呜呜呜一一。”
  她满脸浸着泪水,伤心地摇了摇头,硬咽着喃喃道:
  “尘雪,你要活下去,大哥一一可能一一不行了,你帮我一一葬了奶娘。”
  陈武再次挣扎着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这傻子,怎么不检查他的呼吸呢?大哥还活着,活着就好。救人要紧一一,我得救活大哥,我必须救活大哥。”
  她眼中浸着泪花喃喃道:
  而后她爬在奶娘身旁磕了磕头,难受地说道:
  “奶娘,你先坐在这里凉快一会儿,我得救活大哥,然后再回来给您老找个安乐屋。”
  说毕她很快爬到陈武面前背起他,沿着周围曲折的山路向山顶明火处攀爬而去。
  没多大功夫她们来到了甘露寺。而她全身早已被汗水冲涮得湿漉漉、粘乎乎的,她根本顾不上这些,她背着陈武站在朱红的大门前,不停地喊着、敲着。
  没多大会儿,有位身披袈裟的和尚开了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大师,赶快救救我哥哥,他快不行了。”
  和尚这才仔细地看了看她俩,摇摇头说道:
  “你们是锦衣卫,恕贫生无能为了。师主,你还是令请高明吧!”
  随后那和尚给她机会,很快关了寺门。
  “大师,你们是佛门净地,以慈悲为怀,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你们这样做事算什么普渡众生呢?锦衣卫咋了,锦衣卫也是人啊!”
  蒋尘雪气得一边不停地敲着门,一边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