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4章 抱怨

  “八嘎呀路!”蒋英吼道。
  桌前面的那几个人都不敢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蒋英指着地上的电报,“于县长,我想,你现在可以看看那份电报上说的什么了!”
  于中年走到电报前,然后拿起来,看了一眼,他立马皱起眉头,“这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
  “不可能?”蒋英问道,“莫不成,是渡边小野君故意为难你?”
  “渡边小野君是我们前阵子才组建的一支空军联队,今天一大早,他亲自开着飞机前往白芒山一带查探情报,说是,齐河以西发现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看样子,他们不太可能是作战部队,因为有男有女,这还能说什么?”
  蒋英的话,让几个人不敢大声出气,于中年摇着头,“不可能啊,昨天晚上战斗,城门儿都关了,他们不可能出去,要出去,也是今天早上,今天早上要是出去,也不可能出现在那里,司令官阁下,我觉得,这事儿一定有什么纰漏!”
  “有纰漏?我当然也希望是纰漏,于中年,我现在命令你,一旦发现你内部有人故意放走那些师生,你必须把这个人给我交出来,否则的话,你这个县长,我看也不要当了,你觉得呢?”蒋英问道。
  “司令官阁下,我绝对不会姑息这个人,您稍等,我现在就去!”说着,于中年带着一身冷汗就出了门儿去。
  中野浩二赶紧过去,“司令官阁下,这事儿不能慢,即便是我们留不住那些师生,也不能让那些师生去了八路军那里,现在,我建议让渡边小野君迅速开上飞机,轰炸那些师生!”
  蒋英点着头,“嗯,我也认为这样做最合适不过了!”说完,他指着地上的石长久三,“把他带走!”
  “是!”中野浩二说完,就赶紧的到了门口,叫了两个人,把人抬走。
  他的心里头还有一些话要说,“司令官阁下,那我驻守的营地……”
  “中野君,你是帝国优秀的军人,我不能让你寒心!现在,我让你当大队长,全面负责沈城以北的防务工作,至于于中年那里,就暂且放一放,一旦他张家口方向有反义,你不要客气,直接给我把张家口拿下,于中年这个老滑头不是我想要的这个代理人!”
  蒋英的话说的恶狠狠的。
  倒是让中野浩二觉得舒坦了很多。
  ……
  自从赵俊杰接上韩中杰等人之后,那是一路护送,连夜从不归山东边护送到西边,本来艰难行走的山路,硬是被赵俊杰等留守的八路军战士清理出一条很好走的路,有些女学生走不动了,八路军战士主动过去背上他们继续行走,因为,只要不在他们的根据地,就多有一份危险。
  韩中杰看到这些人竟然这么热情,他以往的那些偏见,在此时正在慢慢的消失。
  到了赵俊杰的营地之后,他便腾出所有的住所,让这些学生睡觉,他们则在村口,负责守备。
  第二天来的很早,师生们也休息的很好,当他们早早的出门儿的时候,发现好多战士都靠在他们门口的墙上打盹儿。
  更有一些战士围在一起背靠背的休息。
  这一幕幕的事儿,感动着他们。
  赵俊杰顶着黑眼圈,看到韩中杰醒了,立马过来,他敬了一个礼,“韩校长,你好,一会儿,咱们吃点饭,然后就直接往白芒山寨去吧,我们团长来电说,他现在也正在往白芒山寨方向去,然后,我们二营长也派了几辆车过来,咱们先辛苦一下子吧!”
  这么有条理的安排,韩中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点着头,“现在,客随主便!”
  赵俊杰笑笑,“韩校长,我也是一个大学生呢,不过,我弃笔从戎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在八路军这段时间,我学习成长了不少!在这里,没有什么客随主便,你们把学问带到我们根据地,我想,我们团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把你们当客人?”
  韩中杰听了这么客气的话,心里头暖暖的!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戏台子跟前,那里比较宽敞。
  他们去了之后,只见有几口大锅支着,火苗蹭蹭的往上窜着。几个似乎是炊事班的战士用大勺子在锅里头来回搅拌着!
  吃饭也得有秩序,韩中杰让师生们排队去吃饭,当他们高兴的幻想着早饭是油条鸡蛋豆腐脑的时候,过去一看,竟然只是已过不算太稀的稀饭,里面飘着南瓜。
  顿时那种失望便升起。
  不过,炊事班的几个战士倒是高兴的迎接他们,一碗一碗的给他们盛饭。
  边上的好几个战士看着,羡慕着这些远道而来的学生可以吃上一碗南瓜小米粥,口水都险些流下来。
  一碗一碗的小米南瓜粥给他们盛上,好多个学生有些不满意,“饿了一晚上,竟然只吃这个!”
  戏台下面摆着一些摇晃的桌子。
  坐到桌子上,他们抱怨的说道,“有没有配菜?难道我们就只是吃这个吗?”
  这样的抱怨,一下子引爆开来。
  百分之七八十的学生有了抱怨,他们纷纷找到韩中杰,“校长,我们吃不惯这些饭!难道,我们以后都是吃这些吗?”
  韩中杰知道,这些求学的人,很多人家境条件不错,这些饭虽然不算高贵,但是,也算不错了,比那些高粱等一些粗粮是强了太多了!他叹了一口气,“你们先坐下!”
  几个学生坐在桌子上,看着那还有些缺口的饭碗竟然食不下咽,以不吃饭来抗议。
  “校长,你看见了没,那还有几口大锅,为什么不让我们去那儿吃?肯定是留给这些八路军吃的!好吃的都给他们了,我们呢?”
  学生们纷纷猜测起来。
  “就是,校长,我们出钱,能不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
  “就是,校长,我们来求学,不是吃苦啊!”
  “校长,你能不能去和那些八路军说说?让我们好好吃饭,条件艰苦,但是,伙食不要太苦好吗?”
  “大家伙儿先坐下!”韩中杰说道,“八路军的这些战士们先让我们吃饭,他们还没有吃,确实,现在的生活条件艰苦了一些,大家体谅一下,好吗?”韩中杰安慰着这些学生。
  “校长,这小米南瓜粥,我从小就吃不下去!闻到这个味儿就要吐!”
  韩中杰面对这些生活条件优越的学生,竟然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等到近三百人盛上饭,甚至有很多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戏台子外围此时围了很多群众,老乡们笑着看着这些从城市来的学生,指指点点,有说有笑的,“你看,那个姑娘长得多俊,给我加二柱子说说,娶来当媳妇儿!”
  “哎呦,你家那二柱子能配得上人家这城市的娇小姐?”
  “你看看,那个后生多俊?”
  “对,还有戴眼镜的,一看就是有学问的!”
  “哎呦,你看那个,那个……我家三妞儿长得也不错,真想把我家三妞儿嫁给他!”
  老乡们高兴的笑着,看着这些学生,心中都是欢喜的。
  这时候,门口排了一个长队,三营三连的战士们开始吃饭了,他们排着队,炊事班的战士挨个的给他们盛饭,盛上之后,那些战士们端上饭碗就蹲坐在墙角。
  看着这些个战士高兴的样子,有些学生开始犯嘀咕了,“狗日的,你看看那些当兵的笑的!一定是好吃的,奶奶的,老子来这儿不是受苦的,我倒要看看,他们吃的是什么!”
  他说完,一拍桌子,跟着他站起来好几个学生,他们趾高气昂的过去,然后拍着一个战士的肩膀。
  那小战士回头,见到是学生,高兴的笑着。
  谁知道,为首的学生一下子打翻了那战士手上的饭碗,“哐当”一声,饭碗掉在地上,碎成三片,碗里是清水粥,而小米根本看不见几颗!
  小战士愣了,皱起眉头看着他,“你干什么?”
  那学生也愣了,他们怎么回事儿?喝一碗水都这么高兴?
  他看着地上的所谓的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干什么?”
  小战士又问道。
  那学生咽了一口口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干嘛故意打翻我的碗?”小战士问道。
  “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吃的是什么好吃的,竟然吃这个?你吃过豆腐脑吗?改天我请你吃!”那学生说道。
  “这可是我的早饭,你……你还我!”
  小战士哭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早饭很简单,和一碗清水差不多,中午饭差不多到了下午三点,晚饭就到了晚上九点到十点了。
  可是,他的早饭就这么没有了!
  小战士哭起来!
  “哭什么哭,我那里有一碗小米南瓜粥,你吃就好了,我又不喜欢吃!”那学生冷嘲热讽的说道。
  小战士一听对方说不愿吃,要是放在八路军战士身上,这不是过年才能吃得吗?
  小战士瞪着对方。
  那学生受不了,直接到了自己的桌子跟前,把那碗小米南瓜粥端过来,“哐当”的扔在地上,“现在平了吧?”
  “孟晓卡!你干什么?”韩中杰喊了一嗓子,走了过来,这时候,很多学生围着。
  八路军战士对于孟晓卡的这种做法真的是气愤到了极点,你可以不吃,但是,你不能把碗给摔了。
  小战士一下子哭了,指着孟晓卡问道,“你干什么?干嘛摔碗?你摔了碗,这么多粥还没有吃,多浪费!”
  “你哭什么?我不是把你的碗打碎了你哭吗?我把我的碗也打碎,不就还了你吗?”
  孟晓卡的逻辑,让韩中杰也生气起来,“孟晓卡!”
  这一声大喊,让孟晓卡吓了一跳,他打了一个寒蝉,然后回头看着韩中杰,“校长!”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把碗给摔了!”韩中杰问道。
  不过,没有等孟晓卡说话,小战士直接冲上去,一下子把孟晓卡扑倒在地上,然后一拳头打在孟晓卡的脸上,“我让你摔碗,我让你摔碗!“
  这时候,很多战士把小战士拉开,那些学生也赶紧的把孟晓卡拉起来。
  “你横什么横?没有见识的家伙,不就是一个碗吗?我赔给你不就行了吗?”孟晓卡拍拍裤子上的灰尘。
  小战士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我告诉你,你可知道,为了今天,我们准备了多久?接到通知你们会从张家口来,我们就开始准备,先是清理山道上的积雪,就是为了让你们来的路好走一点,为此,我们好几个战士掉落山崖摔死了,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山崖,就是为你们!”
  “我们团长说了,让你们在我们这儿住一晚,第二天走,我们把所有能够腾出来的地方全被给你了你们,我们在外头过夜,你知道有多冷?”
  “还有为了你们三百个人的早饭,我们和附近的老乡把能够借来的碗和筷子全部借来了,就是为了让你们吃饭,有人说,你们城里人吃饭喜欢上饭桌,我们也是和附近的老乡们借来了桌子,板凳!为了让你们吃一顿好吃的,小米南瓜粥不好吃吗?你们可知道这些小米够我们连所有的战士吃三个月!就为了你们这一顿!”
  “你刚才看见我们吃的了,我们就是喝了一碗水,可是,我们就把他当成了一顿早饭!”
  “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学生,我们总觉得,自己做的够好了,可是,赶不上你们对我们的偏见!”
  “粮食,我们借的老乡的,饭碗,我们借的老乡的,这多支起来的那口大灶,也是借的老乡的,为此,我们欠了老乡多少钱,我们需要怎么还,这是我们连自己的事儿!”
  小战士哭着控诉着对方的种种恶果,很多战士听了,也流下眼泪!
  他说的没错,他们的付出,单纯的是为了完成任务吗?赵俊杰和他们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知识分子,可是能够让国家强大的!所以,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可是能够让祖国强大,让鬼子滚出我们国家的保证的!”
  “怎么了?”
  赵俊杰来了,看见他们没有吃饭,反而是围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打架一样。
  当赵俊杰过去,小战士就控诉起来,“连长,他把老乡的碗摔碎了!”
  但是,看到孟晓卡的衣服都脏了,赵俊杰吼道,“不就是一个碗吗?我和你怎么说来着!”
  小战士一听,连长赵俊杰还帮着对方说话,眼泪更是不停了,他粗糙的腮帮子留下的两道明显的泪痕,他看着赵俊杰,“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知识分子能够保证国家的强大……”他哭着,“可是,连长,知识分子就能够……随便把咱们的碗摔碎了吗?”
  沉默,大家都沉默了。
  孟晓卡感觉到这个大冬天,似乎有人从他的头上浇了一壶凉水,从头到脚一直都是凉飕飕的。
  是啊,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知识分子能够保证国家的强大,这些八路军战士似乎没有什么知识,但是,他们做到了尊重知识分子。
  什么是知识?知识不是读书写字,知识,是知书达理,知识,是传承的一种种美德。
  是一种推动国家进步的利器,是让国家繁荣和强盛的法宝。
  但是,很明显,孟晓卡并没有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竟然担负着的比他们更多?
  韩中杰的眼眶也湿润了,要说尊重知识,八路军的这些战士们做的更好了,甚至,连鬼子都比他们这些学生看重自己!
  “孟晓卡,你……太过分了,你要是不想和大家一起走,请你回去吧!请你回去!”
  韩中杰说话的时候,嘴都有些颤抖,他抬起颤抖的手,“别人尊重你,你却拿别人的尊重当做是你高高高在上的资本,你没有德行,怎么能够肩负起来振兴祖国的大业来?你走吧!”
  孟晓卡看着韩中杰,“校长,我错了!”
  韩中杰没有理会他,他转而看着那小战士,“我错了,对不起!”
  小战士抽噎着,不理他。
  赵启发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什么大事儿,这事儿不大,一个碗的事儿,没事儿,你安心上你的学,你,给我过来!”
  赵启发出了人群。
  小战士泪哗哗的眼睛看着赵启发,然后跟着他出去。
  到了一个墙角,赵启发把他的眼泪擦干,“我说你小子干什么呢?我不是和你们说过吗?这成大事的人不拘小节,是不是?一个碗的事儿,摔碎了就摔碎了,咱们不是赔不起老乡,你这样,显得咱们很小气呀!”
  “可是连长,我知道的,粮食咱们已经借了太多了,就连老乡也借不出粮食来了,他们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咱们可以节衣缩食,老乡们养家糊口的他们怎么办呐?”
  “这事儿你不要操心,我会想办法让老乡们吃上饭,让你们吃上饭,我保证,小米南瓜粥,以后让你吃个够!”
  赵俊杰笑着拍着小战士的肩膀,“你做的也没错,我也觉得那小子混球,不过,你也打了,也骂了,扯平了,好吧?但是,做人,得大气,你一会儿过去还得和人家道歉,不能让对方觉得咱们八路军小气!”
  小战士点着头,“嗯,我想吃小米南瓜粥!我会和他道歉!”
  孟晓卡低着头,他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韩中杰却以此为耻。
  如果说昨天晚上他们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什么,那么……今天的事儿,他们就应该认识到,尊重知识,尊重他们知识分子,他们更加不能因此为傲,反而应该收敛自己的行为。
  小战士进来,对着孟晓卡鞠躬,“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不应该打你!”
  孟晓卡的脸红了,“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我没有把这个气撒在侵略者身上,反而撒在了咱们自己家人上,我感到愧疚,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小战士笑笑,“没关系,那你也接受我的道歉吧!”
  “没关系……”
  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乡亲们看着,自觉地给他们鼓掌。
  一顿饭,简简单单的一顿饭,这些学生们一颗米也不落下,直接吃完。
  谁能够想得到,这么简单的一顿饭,能够让他们认识到生活的不易?
  吃完饭,韩中杰找到赵俊杰,非要把一些钱送给他。
  但是,赵俊杰没有收,“韩校长,这些钱,我们不能要,你们做文化的,我想应该要用钱做很多事儿,再说了,我们这里更好办,没有办不到的事儿!”
  “赵连长,我真的替孟晓卡和您道歉!”
  “没有必要道歉!你韩校长,不论以后怎么样,我希望,光复祖国的大业,有你们的一份,国家需要知识,国家需要文化,你们承担的责任可不比我们当兵的少啊!”赵俊杰说道。
  “从今天的事儿来看,赵连长,我的选择没有错误,你只是一个连长,就有这么高的觉悟了,我想,你们营长,团长,会更加的知书达理,尊重只是!”
  “韩校长,我们护送你们前往白芒山寨,到时候,和二营的同志们汇合了,我们就返回来了!”赵俊杰说道。
  “那就辛苦您了!”韩中杰说道。
  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韩中杰喊到了,刚才的事儿,战士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他们帮助老乡打水,陪他们聊天,和小朋友一起玩耍。
  军民如鱼水,这是哪只革命的队伍能做到这一点的?
  没有,没有,这是唯一一支部队,能够让他知道,能够懂得,能够为之振奋与骄傲的。
  学生们也加入到了帮助老百姓干活的队伍中,甚至,他们悄悄的给老百姓塞了一些钱。
  但是,老百姓知道之后,就追赶着又还给了他们。
  “我们不需要钱!有时间,教我们读书写字吧!”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学生们感觉,他们真的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
  粗鄙?只是对于没有开化的地方而言,真正的文明,是深刻于骨髓的,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