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血湖禁狱

  漓水。
  水云相间，碧漪翠波，山峦倒映。
  远处小村，鸡犬相鸣。
  以前有一女子，名唤水氏，日日于漓水边上浣洗。
  有时深夜，水氏应月而舞，和水声而歌。
  翩若惊鸿影，余音绕漓水而下三千里。
  本是清澈而不见底的水中，渐有游鱼，时常流连忘返于水氏水中倒影。
  直到二十年前。
  那夜水氏一如往常来到漓水江边，却不曾想，平静多年的漓水之中，竟有水怪作乱。
  而正是那时，他白衣仗剑而来，将水怪囚禁。
  两人相视，卿如星，君如月，流光相皎洁。
  自此，村中人知道了那如天人一般的奇女子水氏，身边多了一位白衣男子，他们是多么的美好。
  她起舞而歌，他饮酒而抚琴。
  绕漓水三千里的余音，有了烟火气。
  然而好景不长，不到一年，他走了。
  空留水氏，漓水也渐渐的没有了歌声，偶尔有，却也是带着一丝悲戚。
  或许是放不下。
  水氏有了身孕，生下一女。
  她只知道，他姓云，于是女儿取名裳。
  这是我们共同织就的啊！
  你看漓水，水云相间，就像我们的姓氏，多美！
  就这样，水氏十五年如一日，日日于漓水边上，望君归。
  可惜，她没等到他，没能看见他最后一面。
  他来了。
  却是迟到了最后一刻。
  他无悲无哀，只是默默把她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远去。
  “他的离去，或许有他的隐衷。而她也有她的守侯。这就是我娘和他的故事。”
  漓水边上，夕阳尽染，晚风轻拂，碧波微淼。
  水云裳依偎在周源怀中，轻声诉说这二十年来的故事。
  语气轻柔，也很平淡，绝美的容颜上，始终挂着一丝浅笑，似乎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一位女子，自出生以来，父亲便未曾陪在身边过一日。
  而后十五年，日日夜夜与母亲期盼着那位男子回来。
  她父母有多不凡，她就得做好接受多大的指指点点。
  可以想见，她忍受了多少别人的闲言碎语。
  周源气质如玉，将水云裳搂的更紧了些。
  离星辰教技结束，已然过去了七天。
  那一战，他底牌尽出。
  甚至不惜动用了冥帝意志，万兽虚影。
  而最后，黑衣长老让摇光星子出手，以及贪狼星子的出现，而自己也险险接下了这两击，得到圣主认可。
  现在想来，黑衣长老必然是了解圣主之人，所以才那么做。
  谁不希望自己宗门出现一位天才弟子？
  周源恢复伤势之后，并没有着急去星辰阁参悟星辰夜。
  而是刚好遇上水云裳娘亲祭日。所以，便陪着她一同前来了漓水。
  也很久都没好好陪她了，内心一直有疚。
  这一次同行，倾听了水云裳不愿提及的过往，也知晓了关于水氏与圣主这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凉风习习，暮光温柔。
  周源轻吻在水云裳青丝之上。
  ……
  漓水千丈深底。
  竟是一座牢狱。
  门头之上，“血湖禁狱”四字，泛着血光。
  与清澈的漓水格格不入。
  此刻，一位白衣男子，面带冰玉面具，站在牢狱门前，双手结印。
  星辉闪烁，破去禁制。
  牢门打开，顿时弥漫开来一股血腥之味。
  冰玉面具男子往里走去……
  “哈哈哈，二十年了，竟然有人前来将老子惊醒。”
  随即牢狱之中，发出一连串沉混不清的大笑声。
  ……
  “不好，快走！”
  与水云裳依偎在一起，站在漓水边上的周源，敏锐的感觉到水面上的变化。
  当即牵着水云裳飞退。
  只见不起波澜的水面，此时冒出一个个血泡，顷刻之间，清澈的江水变得血红。
  继而，水面翻涌而起，血海滔天。
  江岸，渔村瞬间覆没在了血海之下，村民死绝。
  周源二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恐寂，这一条条人命，何其无辜，说没就没了。
  迟上半刻，他们也会覆没在这血水之下。
  滔天血海奔行过后，江岸早已是血雾弥漫。
  周源牵着水云裳刚刚落地，身后便是出现一行青衣蒙面的死侍。
  将二人护在中间。
  果然，圣主始终安排有人保护着水云裳。
  嗷吼！
  一声似龙吟的兽吼声传出，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紧随着一条血蜃出现，十丈之长的身躯，在漓水上空搅动，血雨飞溅。
  “这种感觉真好。小子，作为我出世的条件，你就死吧！”
  血蜃贪婪的享受着外界空气，然后缓缓看向周源等人，口中言语道。
  继而疾速扑出。
  “保护小姐！”
  青衣死侍中有人出声，便有六人毫不迟疑的往前走出。
  六人同时结印，汇聚出六芒星阵。
  “不自量力！”
  然而，这条血蜃乃是五阶妖兽，而且还是其中的强者，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比较虚弱。
  但也不是这些死侍可以抵挡的。
  六角星芒在血蜃血爪之下，形同虚设，当场连人带阵，死于非命。
  万兽神拳，十拳之力！
  周源见六人惨死，也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当即出手。
  瞬间打出十道兽影，龙象驰骋！
  兽影与血蜃相撞，产生的威压瞬间将周源等人掀飞。
  而血蜃，亦是被逼得停下。
  然而，在周源还未落地，一柄寒光璀璨的玄剑，自血雾之中飞出，直取他而去。
  “周源，快躲！”
  水云裳等人并没有与血蜃发生直接交锋，伤得比周源轻。
  但是也被掀飞到了远处，此刻看着周源焦急的喊到。
  “源公子！”
  而血雾之中不远处，一只小白狐狸也是焦急的向着周源奔去。
  “你不想活了？这小子身边太危险，以后少接近他。”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便是出现一位披着破旧狐裘的老者，一把将其拎走。
  周源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快速思考着，该如何破解？
  这一剑拿捏得太准，完全不给他活命的机会。
  到底是谁，这么算计自己？
  “为…为什么？”
  周源眼看自己就要死于剑下，一位青衣死侍出现在他身前。
  寒剑穿透了她身体，或许是为了避免伤到身后的周源，她双手死死握住了剑身。
  青衣死侍撞在了周源怀中，两人狠狠落地。
  她艰难的抬起沾染鲜血的玉手，摘下了脸上的蒙面面巾。
  正是赵菲雨，周源当初在白虎峰落红月天狼爪下救下的女子。
  “你知道吗？其实上次在参峰，我是去寻你，保护你的，即使那时不知道你。可我很开心，因为只有那几日，我才是自己，才是赵菲雨，不是没有感情的死侍。谁知后来，反而还被公子你相救。”
  此刻，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一颗颗细汗珠，体内生机在慢慢消失，但是却带着笑意，是那么开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自己挡下这一剑，或许自己肉身强悍，能扛下，那样谁都不用死的。
  周源五指嵌入泥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为什么自己每次性命都需要别人用命来换取？
  “周源。”
  水云裳也来到了周源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幕，是那么的熟悉，当初孔天舞便是义无反顾的站在了他身前。
  或许自己也能毫不犹豫的为他挡去伤害。
  此刻，她朝着赵菲雨投去感激的眼神，甚至有点愧疚。
  如果自己好好修炼，足够强大，何须别人做自己的死侍。
  虽然自己一直没将她当死侍看待，但是那种来自主仆间的尊卑，赵菲雨一直不敢打破。
  “姐姐，我终于可以开口叫你一声姐姐了。能保护你，是我三生有幸。”
  赵菲雨对着水云裳一笑，抬起手，想拉一下她。
  水云裳会意，蹲下身。
  “其实那枚储物袋，是姐姐让我交给你的，我也没送错人。以后…以后一定…一定要…要照顾好姐姐。”
  赵菲雨将水云裳玉手放到了周源手中，说完手便是无力的掉了下去。
  “菲雨！”
  一位青衣死侍这时也赶了过来，他早已扯下蒙面面巾，可以看见他黝黑的脸上，因为难过而抽搐。
  “你们滚开！”
  他一把将周源与水云裳推开，紧紧的抱住了赵菲雨。
  “嘿，你们人族还真是感人，那就全下去陪她吧！”
  血蜃正要出手，然而，却似察觉到了什么，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往后逃去。
  “啊！可恶…”
  刚逃出不远，天外便是飞来惊天一剑。
  血蜃化为了血雾。
  “该死！”
  血雾之中某处，冰玉面具男子手中，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随着血蜃惨死，也爆碎开来。
  男子啐骂一声，隐在血雾中远去！
  血雾散尽。
  漓水百丈宽的水面，在惊天一剑之下被斩得断流。
  一位白衣男子出现在了周源等人身前，背对众人。
  他是那样孤傲，冷绝！
  “圣主，圣主，求求你救救菲雨…”
  黝黑肤色的青衣死侍，松开怀中的赵菲雨，跪着挪到星辰圣主身后。
  “只要裳儿安好，她人生死，与我何干！”
  然而星辰圣主冷漠开口，随即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他人生死，与我何干！
  周源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呆坐在原地！
  “走吧！”
  穆老驾着四匹踏雪而来，带走了水云裳与呆坐的周源及剩余死侍。
  至于赵菲雨，还有跪伏在地的黝黑青衣死侍，或许，他们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