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我们结婚吧(上)

  第一场读书会举办刚好在周末举办。
  这场读书交流会来了不少人,足足占了嘉薏店里二楼好五张大桌子,参会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厚的文青气质,有的拿了作品,有的拿了书,当然也有直接空着手过来的,他们聚集在一起,由当地一位有名望的艺术家做了开场,又接着有其他几个学院派和实战派的分别发言,最后由丁思瑶作为主持人总结了之后,读书会才宣告结束,整个活动很是顺畅。
  读书会结束不久还有几位小年轻拿着作品给资质深的人评点,又在花房姑娘坐了好一会,丁思瑶很是抱歉地对嘉薏说:“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一次会有这么多人来,大家好像都很喜欢这里。”
  嘉薏也笑着说:“是啊,不少人还向我打听这里的设计还有那些照片呢,他们都以为我也是做什么艺术的。”
  “也许你本来就天然具有一种对艺术人的吸引力啊!”丁思瑶笑着说道。
  嘉薏刚想说什么,身子突然被一个人拉了过去,等她抬起头来才看到是高瞿,他凑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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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耳边说:“我有事找你,现在马上跟我去一个地方。”
  嘉薏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他连拖带拽地带离店里。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任性,我还有客人呢?”她坐在车里,气鼓鼓地朝高瞿说道。
  他却突然朝她俯下身,热息翻涌,吓得她差点蜷缩,只见他拉过她身下的安全带,帮她系上,说:“我告sù
  了喻然,她会负责接待你的客人。”
  “那我们要去干什么?”
  “吃饭!”高瞿说完便立kè
  启动车子。
  高瞿把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刚停下车便拉着她走了进去,终于来到一个房间门口,他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脸看着满是疑惑的嘉薏,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替她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最后吻着她的额头,说:“进去吧。”
  嘉薏任由他摆弄自己,这么一来,心里更加忐忑,人生地不熟的,却也只好跟着他走进房间。
  一进去才看见一桌子人在里面坐着,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骆庭和瞿雅英也坐在餐桌旁,所有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和高瞿。
  高瞿牵着她走到其中两位老人的面前,说:“爸妈,这是嘉薏,是我的女朋友。”
  嘉薏这才知dào
  原来他们是高瞿的父母,心不由得紧张起来,更加无措,只拼命看着高瞿,试图从他眼神里看出点什么信号,但他没有,只是笑着,手一直握着嘉薏。
  高瞿的父母正上下打量着她,嘉薏不再看高瞿,而是慢慢转过脸,弯下身子,说:“伯父、伯母好,我叫梁嘉薏,是……是高瞿的女朋友。”
  高瞿的母亲瞿雅岚连忙朝她伸出手,握住说:“好,那先坐吧。”
  瞿雅岚与瞿雅英是双胞胎姐妹,两人果然极其相似,只不过一个面目柔和些,一个则锐不可当,对嘉薏表现出强dà
  的敌意。
  高瞿替嘉薏拉开椅子坐下,她落座前特地看了一眼骆庭,骆庭也正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高瞿的父母仍在看着嘉薏,尤其是母亲,从刚才到现在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而且并不只是打量,像是在琢磨什么似的,盯了很久,直到高瞿说了句:“妈,这是您第一次见到嘉薏,之前没来及带她来看您呢。”
  母亲点着头说:“哦,原来这样。”
  瞿雅英看了一眼高瞿和嘉薏,又朝向她姐姐说:“你说高瞿也真是的,之前交了那么多女朋友,连我都不知dào
  哪个是哪个了。”
  三个年轻人都听出了瞿雅英话里的故yì
  ,但高瞿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接着她的话说:“是啊,之前都是我不好,不过妈你放心,没有下次了!”
  瞿雅英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而聊起骆庭来,说:“姐,你说骆庭是多好一个姑娘啊,连我看了都想让她做我儿媳呢,你说是吧?”
  这个时候,高瞿的父亲高翰给瞿雅英使了个眼色,瞿雅英却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她继xù
  看着她的姐姐,等着答案。
  瞿雅岚沉默了一会,然后笑着说:“骆庭当然很好,我也很喜欢她,全家都很喜欢她,都相信她会找到那个适合的人,对吧?”说着便看向骆庭。
  骆庭也点着头说:“谢谢阿姨,以后找到了,一定带来给你看!”
  高瞿从刚才一直看着骆庭说话,他很担心她会说什么,等到她终于说出口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嘉薏,笑着说:“吃啊!要吃什么,我帮你夹?”
  嘉薏茫然地看着他,她哪里有心思吃饭,毫无预告性地让她卷入一场“杀机四伏”的家长见面会,连战局都不清楚,却已然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
  更让嘉薏觉得奇怪的是,瞿雅岚总是有那么一阵好像不知dào
  在想什么,只是盯着一个方向,直到高翰轻唤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又咧嘴微微笑着,冲嘉薏点着头。
  高翰说话很少,只是在旁边帮忙给妻子夹着菜,挑着骨头,还随时准bèi
  着餐巾递给她,也是在这些细节中,嘉薏才知dào
  高瞿的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看着对面的两位老人,很不安地挑了几根菜,勉强算吃完了,直到送走高瞿父母和瞿雅英后,她才最终松了下来。
  骆庭这时走了过来,笑着说:“第一次见面压力不小啊?”
  她苦笑着点点头,刚想问什么,高瞿却走到骆庭面前,抢着说:“谢谢!”
  骆庭摇着头,说:“我不是为你来的,是因为叔叔阿姨,以后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但是叔叔阿姨我还是会关心的。”她说完便直接对嘉薏说:“那再见了。”
  骆庭离开后,酒店门口剩下的便只有高瞿和她了。
  她疑惑地望着高瞿,他却毫不在意一样,只说:“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上了车,嘉薏却仍是盯着他,心里的不满被他一再的沉默激化为怒火,她立kè
  要求道:“停车!”
  高瞿没有反对,他们在江边停了下来。
  江边的风很大,但在初夏的傍晚也多了丝凉意,高瞿从车上取出外套,披在她身上,说:“嘉薏,我们结婚吧。”
  她扭头看向他,身上还未披稳的外套顷刻间滑落,谁也没有心思去捡。
  他说得不像漫不经心却也感觉不出有多少诚意。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她问道。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我,我上次这么说,只是不想你老在说对不起而已,我承认我当时太……可是……结婚欸,你知dào
  那意味着什么吧?”
  “所以你当时只是想测试我?”
  “我……对不起,我……”
  “那也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高瞿身子朝向江面,他突然从车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在这之前嘉薏从来不知dào
  高瞿有吸烟的毛病。
  但他在点之前,还是看向她问:“你介yì
  我抽烟吗?”
  大风把他的头发吹乱,这个时候不点一支烟,嘉薏都觉得对不起他眼神里的黯淡,她摇着头说:“我不介yì。”说完,她弯下腰身捡起那件外套,把它放在鼻前,使劲嗅着,没有烟味。
  她重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他点着头,却没有看她,说:“我想和你结婚,我爸妈也想。”
  “可他们才第一次见我啊,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高瞿只顾抽着烟,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又不打算告sù
  我?”
  高瞿用力吸着,脸颊都凹陷下去了,她才知dào
  他原来有那么消瘦的一面,她说:“你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要说,我不会再追问,但是结婚……”
  他便把烟夹在右手,望向她,嘴角扬着笑了起来,说:“下次不要再随便试探人,很容易惹火上身的。”说完,便低头叹着气,又猛吸了一阵,吐着烟雾,说:“回去吧。”
  刚想把手里的烟掐灭,嘉薏却在这时握住他的手腕,抖落的灰烬落在她手背,他立kè
  扔掉烟头,捧起她的手细细查看着,好在没有烫伤,他大声责怪道:“你在做什么?”
  整个人在那一刻好像突然活了过来那般。
  她毫不在意,反而有了一丝丝高兴,只说:“我已经惹火上身了,对吧?”
  他放下她的手,再一次面向江面,不说话,重新回归死气沉沉。
  “是伯母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瞿闭上眼,头低下去挨着栏杆,大风鼓足劲朝他头中间吹去,足以劈开他那些粗厚的头发了。
  嘉薏把手里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抚摸着他的两条手臂,身子靠在他身上,也不说话。
  两人在江边站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了,伴随着啜泣声,说:“这顿饭是姨母安排的,我妈……她,她患了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常听见的老人痴呆,但是目前还不算严重,只是偶尔会忘记事情,不记得一些不常联系的人,我爸还有姨母怕她病情加重没告sù
  我,直到前段时间我才知dào
  ,她……一直希望我能……早点结婚,我也希望她在记忆渐渐消退的时候,可以见到儿媳妇,姨母便在她面前提起了骆庭,她现在的记忆还没忘记骆庭,姨母便安排了这顿饭局,目的就是希望逼我当着爸妈的面承认我和骆庭的关系,所以我就把你拉了过来,我想让我妈早点见到你。”
  嘉薏这才意识到瞿雅岚为什么总是会间断性地盯着一个地方,又为什么会那样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好像试图辨认什么一样。
  他哽咽着,尝试抬起头,继xù
  说:“那天你问我是不是要和你结婚,其实我大脑真的很乱,我当然知dào
  你在测试我,可我答yīng
  你的话是一定有私心的,所以才没有回答,但是现在我……我还是有私心,所以……你不答yīng
  也是对的。”
  嘉薏一时不知dào
  说什么,只顾摇着脑袋,试图否认什么。
  可她能否认什么呢?
  高瞿说的每一句话都深谙她的心思,他知dào
  自己不可能因为他的私心而涉足婚姻,他知dào
  她对婚姻的恐惧,何况他们现在的速度比“闪婚”还要“闪”。
  她内心惊惶无措,身子慢慢起身离开高瞿,这一疏离立kè
  惊得他转过身来,把她拥入自己怀里,她在他的衣服上终于闻到了淡淡烟草的味道。
  他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说:“不要离开我,我知dào
  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乱了方寸,但是我很爱你,这个是我唯一可以向你确定的事情。”
  “你确定你想和我结婚是因为你爱我?”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哪怕你不答yīng
  我也爱你……”
  “可是伯母……距离伯母彻底失去记忆还有多长时间?”
  “不知dào
  ,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也许要很久,好在我爸是医生,发xiàn
  得比较早,可是我还是很害pà
  ……”
  “那我们都好好想想吧,我会认真考lǜ
  的,我会……”她没说完,高瞿嘴唇便压了过来,她才发xiàn
  他的脸庞是湿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从江面席卷而来的大风从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她把他搂得更紧了些,整张脸努力朝他贴着,因为她想起他曾说过的话——流过泪的脸颊被风吹会很疼的.
  她只能抱紧他,让风朝她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