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V126

  本来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没想到一个不慎让她误会,到现在他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毕竟他还是说了谎。而且如今眼睛没有恢复,说了出来也不过让她徒增担心。
  压抑的气氛在府中蔓延,就连下人们都感觉到主子之间的冷漠。
  先是夫人回府后面色不佳的从书房出来,然后是侯爷的彻夜未回房,第二天侯爷就将床铺搬到了书房,说是要连夜批阅奏章。
  可是所有人都知dào
  ,这明明是与夫人发生了矛盾,但却没有人敢说什么,主子的事岂是下人有资格过问的。
  闻悉此事的赵素娴大惊,忙匆匆从城外斋戒的寺庙中回京,找到了聂清然问个清楚。
  “清然,你与邺儿怎么了?”端庄贤淑的老妇人一脸紧张,不明白一直好好的小夫妻,怎么说出问题就出问题了。
  “娘,我们没事啊。”聂清然为她倒了一杯刚沏好的茶,温和一笑,“他公务繁忙,说每天太晚回房会吵到我,所以索性搬去书房。”
  “真的没事?”赵素娴仍是不信。
  “真的,娘,不用担心我们。”聂清然回给她一个暖暖的微笑,起身扶住她,“走,清然给你做点心去。今天院子里的花都开了,我们去边吃点心边赏花。”
  “好。”赵素娴笑容可掬的站起身,随着她离开气氛沉闷的屋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个做长辈的也不便多说什么,聂清然这个儿媳妇她很满yì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故人之后,更是因为她对凌邺的一片真心。
  凌邺失踪的时候,整个定北侯府都是由她一个人撑起来,也是她坚持不懈的在找他,若不是她的努力,这定北侯府怕是早就被皇帝铲平了。这样好的儿媳妇上哪里去找,她可不想自己那个儿子惹她生气。
  聂清然亲手做了几碟点心陪着赵素娴在花园坐下,满园的繁花争奇斗艳好不热闹,奈何再热闹的场景,观赏之人无心的话也只是一片苍凉。
  “清然啊,邺儿他幼年丧父,家中就他一个男丁,一直是支撑这个家的支柱,后来做了官,又是说一不二的个性,独断惯了的。若是有惹你不高兴的地方,你就多担待点吧。”
  赵素娴絮絮叨叨的说着,像每一个疼爱儿子和儿媳的婆婆一样,希望小夫妻能和和睦睦、举案齐眉的好好生活。聂清然装作在看花,心思却不知dào
  飘去哪里了,听见她在说话,便随意的点头应是。
  “他啊,从小背负着他爹的仇恨,活的很苦很累。他想要争夺权力,我也无力阻止,毕竟当年阿骏的事,若是他有如今邺儿的这个地位,皇帝也就不敢随意杀他了。”
  “权力的确是好东西。”聂清然点点头。
  “两夫妻要珍惜在一起的时候。这世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赵素娴低低一叹,想起了那些前尘往事,“现如今他眼睛不方便,可能脾气不大好,你多担待点。若是能帮,便尽量帮他——”
  “嗯,好。”聂清然仍旧是心不在焉的答着,然而几个字突然蹦进她脑海,她抬起头,睁大眼睛问道,“什么‘眼睛不方便’,他怎么了?”
  “你不知dào?”赵素娴惊愕不已,她这个为人妻的居然不知dào
  自己丈夫出事了,“邺儿他在越州时被人暗算,眼睛看不见了。他说你身子不舒服,不便照顾,我便叫了流霜去照顾他,你、你不知dào?”
  聂清然语塞,她居然不知dào
  他出事了!她这个妻子是怎么当的!
  她只顾检查他身上的伤,却忽略了他的眼睛;她问他是否有碍,他只说了句“你觉得我像有事么?”;她说他越发懒了,他却说就是想享shòu
  一下她的服侍。
  早该想到,顾辰凉下的毒岂会没有任何作用;早该想到,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那么容易醒;早该想到,他怎会是随便欺骗她的人。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像一个没有头脑的粗鄙妇人一样误会他,甚至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为不让她担心而隐瞒自己的病情,那些明明看不见,却还要装看得见的日子多难熬,可她居然一点都不体谅他,还怀疑他背叛她。她真是天字第一号恶人!
  “娘,我去找凌邺!”聂清然蓦然起身,连礼节都不顾,拔腿就向书房跑去,她必须马上见到他!
  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赵素娴不由得摇头笑笑,想必那孩子为了不想让她担心,故yì
  隐瞒了自己的事,才致使两人出现矛盾吧。若没今日他这一误打误撞,这两个心性都高的孩子还不知dào
  何时才能和好呢。
  她微微合眸,仰头承shòu着阳光,嘴角咧开一丝温柔的笑意。这样明媚的阳光让她想起了年少时的那些光景。原来一晃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莫将军,湖州省身庄可有何线索?”凌邺双手合十立在桌上,沉声问道。
  “似乎在二十多年前的武林上颇有名望,不过在一夜间覆灭,不知凶手是何人。”莫言悔答道,“不知侯爷为何突然查这个?”
  “清然上次来问过我,听口气她似乎急于知dào
  ,我便帮她查查。”凌邺展眉道,“你若是查出什么眉目就去告sù
  她吧,不要说是我吩咐。”
  “为何?难道夫人还在误会你和流霜?”
  “或许吧。”凌邺微微蹙眉淡笑,“她都不愿和我多说一句话,想必是真生气了吧。也不知dào
  这眼睛什么时候才会复明,要瞒她多久啊。”
  “你要瞒我什么?”聂清然推门而进,平淡的脸庞看不出丝毫情绪。
  “清然?”凌邺愣在当场,难道她听见了他们先前的对话?
  “末将先行告退。”莫言悔见此状况,知dào
  自己最好先行离开,让这两人好好谈谈。
  书房中,有股莫名的暗流在涌动。聂清然步步靠近,声音淡淡:“说啊,你要瞒着我什么?”
  “我没有瞒你什么,你有何事找我。无事的话便出去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凌邺敛起惊愕的神色,随手拿过一本奏折看起来。
  “你在看什么?”聂清然没有离开,反而走近了几步,站在书桌前。
  “折子,河套的凌汛之危还未解除,若再控zhì
  不住,我就必须亲自去一趟了。”凌邺面不改色的翻阅奏折,看也不看眼前的女子。
  “凌汛之危是由于源河的特殊构造引起,除了改造河道以外毫无办法。但源河水域甚广,而且整个河套平原都是靠着源河养育,要改道河流必先将河套的居民全数移走,这样大的工程不仅劳民伤财,而且没了这个塞上江南,西北的粮草更得不到保障,那些归顺的部族还会躁动,所以根本不可取。几乎每年一次的凌汛无可避免,你已然尽了最大的力量帮zhù
  当地百姓,天灾难违,又何必为难自己。”
  聂清然随意瞟了一眼奏折,上面巴蜀转运使五个字清清楚楚,巴蜀与河套相隔千里,巴蜀转运使岂会管河套的凌汛?
  “改道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然则百姓民生不可忽略。一旦河套的部族动乱,势必与贼心不死的狄戎还有蠢蠢欲动的南疆各部遥相呼应,到时又是一场灾祸。”凌邺拧眉,敲着桌面,“但长久的应付凌汛,采取消极的补救方法,对国力也是极大消耗。还不如直接改挖河道,一劳永逸。”
  “那你到底想如何做?可有打算了?”聂清然言笑晏晏,仿若回到当初两人秉烛夜谈,无话不说的日子。
  凌邺突然愣了神,半晌才沉声开口:“我不是叫你离开么?”
  “你觉得我这套紫色的衣服好kàn
  么?”聂清然没有理会他的话,看了看身上这套湖蓝色的衣裙,抬头笑问。
  “好kàn。”男子右手微握,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这些奏折还需处理,你先出去吧。”
  一阵脚步声响起后,房中瞬间静了下来。
  感受着这死寂般的宁静,凌邺双眉紧紧蹙成一团,额间青筋暴出。刚刚明明可以说明白,为何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生生吞了回去?现在他担忧的究竟是什么?
  他摇摇头,摒弃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后,继xù
  思考河套凌汛的解决之法。前段时间虽然借这个理由,让天下人都知dào
  了皇帝政有失德,但是祭天过后还是得着手解决这个问题,毕竟百姓是无辜的。
  河套地区的凌汛古来有之。源河河道曲折,一到初春,上游的碎冰就会随着水流被冲到下游,每每都会在河曲地区堆积起来,严重的还会在河曲重新冰封河面。上游的水留不下去,就会在河曲处滞留,直至形成洪峰,危机江边郡县的百姓。
  人力凿河耗费太大,又成效不明显,各代君主都极少使用这一方法。是以除了事后补救或者改造河道以外,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来防御凌汛的发生。
  然而正如聂清然所言,河套地区民族杂居,除了天曌本有的十多个民族外,还有不少归顺天曌的游牧民族。这些游牧民族追水草而居,河套地区因为水草丰茂,所以逐渐吸引了不少牧民来安家。久而久之,那些游牧民族也就归顺了天曌,安心的做起天曌子民,游牧的范围也固定在河套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