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V103

  京畿营还是如往常般训liàn
  有素,震天的呐喊与兵戈相撞的声音远远就能听见。看到定北侯的身影出现在营地,那些士兵更是卯足了劲的操练,只盼能得到心目中战神的首肯。
  凌邺这两个字在天曌的军中是如神话般的存zài
  ,十五岁大败黑水狮军,十六岁剿灭回马山土匪,十七岁初领水师,便在三个月内击退为患数十年的东海海寇。
  自此之后大小战役数百,竟无一败绩,纵观整个天曌历史,除了开国之初的定国公李承渊以外,无人能比其肩。
  这样的战绩让所有军中男儿热血沸腾,大丈夫当如定北侯,披靡沙场笑傲天下。
  “莫将军,京畿营的新人何时能到?”凌邺巡视一圈后回到主将帐篷问道。
  兴岭城一战,京畿营损失三千士兵,顾辰凉下令从各州郡守军中抽调三千精锐以补足五万之数。
  “明天上午便可到达。”莫言悔迟疑片刻,道,“不过这次都是皇上所挑,并非出自我们自己人,可信得过?”
  “信得过信不过也不能逆了皇命,他要送我岂有不收之理,这三千人——”凌邺顿了顿又道,“若京畿营四万七千人还抵不过这三千人,那这支军队不要也罢。”
  “可是右路先锋也变成了他的人。”
  京畿营的右路先锋之职仅次于营中都统,掌管粮草与兵甲等后勤事务,在营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向都是凌邺的亲信担任。但上一任右路先锋在兴岭城不幸牺牲,顾辰凉趁此机会将自己的心腹插进来,以便慢慢的掌握京畿营。
  “你是说钟岫?”凌邺眼眸微眯,想起皇宫中那个男子,明明发xiàn
  了他和聂清然,却未向皇帝透露丝毫。后来的密报也显示,这个钟岫似乎不如表面那般忠心于顾辰凉。
  他如此这般,若不是另有所图就是想投靠凌邺。
  不论是哪种可能,钟岫都绝对不是个最大的威胁。真zhèng
  的威胁还是来自于欧阳世家,种种迹象和情报都表明,欧阳家的人正在慢慢渗入朝廷的各个机构,以图分刮定北侯在朝堂上的势力。
  “不用过多在意他,留心那些新提拔上来的京官和各州转运使,把是欧阳家的人拟个名单出来。”凌邺笑容冰冷,“好好的武林世家不做,非要插一足朝政。难道不知dào
  本朝开国时tai祖皇帝就已把各大世家的势力削弱殆尽了么,现存的那些世家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世家把持朝政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他欧阳啸还想倒行逆施不成?”
  “是。”莫言悔拱手。他觉得这次凌邺回来后多了几分人情味,虽然行事作风依旧果duàn
  狠绝,但给人的感觉却变了很多,似乎更像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一心只要颠覆这天曌皇朝的权臣。
  “听说小莫在璇玑书院的诗酒会上大放异彩,狠狠的扫那群士子的颜面。”凌邺突然转了口气,笑盈盈的谈起了莫忆昔的事。
  “他啊,我从来都管不了他。一直是个散漫的性子,也不知dào
  怎么就跑去平日里从来不会去的什么诗酒会,还闹出这事来。”莫言悔虽然口气略带责备,但其中的得yì
  还是显而易见,毕竟那是自己的孩子。
  同时莫言悔见他,见他提起生活中的事,便也抛了那些繁文缛节,不再以卑职自称。
  “听说他还弄了个什么琼林宴,今晚宴请京中士子。可惜今晚有事,不然我也去凑凑热闹,看这小子要做什么。”凌邺语带轻松,真如谈论自家兄弟那般。
  “由他去吧,左右这小子我从小就管不住他。”莫言悔呵呵笑道。
  “我出去与他们练两下,许久没动过手,也不知dào
  是不是生疏了。”凌邺笑着起身,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迅速的消失在西南方向。
  营中的校场内,将士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各自为自己小队的同袍加油鼓劲,操练之余的较量是将士最为喜欢的活动,因为通过这样的较量不仅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还能被上级看中,进而委以重任,得到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
  每月中旬营内会举行一次全营的比武,一则选出有才能的人晋级,另外也是为了优胜劣汰,失败的人要被送回原籍,在营中除名。
  进入京畿营是所有天曌将士的心愿,因为营内不重出身,不重钱财,只要你有真实本领,必然会受到重用,封妻荫子指日可待。
  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平等制度,使得营内士兵个个都全力操练,生怕被淘汰掉遣回原籍。虽然在地方也能做出一番事业,但哪及在天子脚下,跟着声名远播的定北侯驰骋沙场来的痛快?
  一名白袍小将正以长枪对阵一个五大三粗的拿双锏的男人。
  使枪的稳扎稳打,步步生风,一杆银枪在他手中如有了生命一般,每一招都能准确的找到对手的防守薄弱点,紧逼着打压对方。
  拿锏的刚猛有力,招招硬朗,双锏舞得虎虎生风,在对方狂风骤雨般的枪法中游刃有余,每每都能在最危急关头化险为夷,挡住他的进攻。
  凌邺颔首,侧头问道:“这两人是谁?”
  “启禀侯爷,拿枪的是越州营的杨彦明,使锏的是幽州营的秦昭,都是夫人选进京畿营的。据说两人是开国十二功臣杨世朗和秦之延之后,不过由于中宗时那场政变的牵连,导致杨、秦二家没落,所以才会流落民间。”莫言悔道,“卑职调查过二人身世,并无可疑,而且武艺超群,且都是亲信所荐,并无任何问题。”
  “嗯,是可用之才,重点培养吧。”凌邺点头。
  一句话便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自此之后,与血火为伴,同征战为邻,终成千古伟业。
  很久以后,当杨彦明和秦昭的名字响彻这片大陆,威震四方夷狄,甚至比他们功垂千秋的祖先更为辉煌璀璨的时候,没有人知dào
  ,改变两人一生命运的只是那个如神祗一般的男子的一句话而已。
  “好了,这虫子我先拿回去,不打扰你们俩了,免得被侯爷一把掐死。”彩女满不在乎的将浑身黝黑的蛊虫放进竹筒,朝两人吐吐舌头,转身离开。
  刚刚她让聂清然喝下一碗药后,后者的背上就出现一条条黑色的细线,在皮肤下游走。她用银针将游走的黑线钉住,被钉住的黑线渐渐在针头处聚集成团,她用刀划破皮肤,把那“黑团”蛊虫扯出来。
  这个过程说来容易,但其中的疼痛却是外人体会不到的,因为那些蛊虫的游走就是在皮肤和血肉之间,仿若生生剥皮一般,好几次聂清然都差点痛晕过去,完全只是靠心底的那丝坚持和身边男子担忧的目光支撑下去。
  凌邺的目光几乎要把彩女生吞活剥了。
  “等等。”他叫住正欲掩门的彩女。
  “何事?不会想着报仇吧?”彩女缩了缩身子,畏惧的看着他。
  “既然能以此法门逼出蛊虫,为何你还要研究?”
  “你是想要她活活痛死还是想她满身都是被划开的伤口?”彩女翻着白眼反问,“再者如蛊毒这般容易被除,我苗疆数百年的钻研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多久?”凌邺回望一眼沉沉睡去的聂清然,轻声问道。
  “五日之内给你答复吧。”彩女无奈耸肩,“我不是我师傅,也对这和欢盎没研究,要一步步来。”
  “她不会有别的事吧?”凌邺追问。
  “不会有事,我开了方子你嘱人熬了给她喝吧。”彩女迟疑片刻,还是没将她的事说出来,既然她有心隐瞒,她也没必要去戳穿别人夫妻间的事。
  “多谢姑娘了。”凌邺沉声道。
  “别谢我了。”彩女摆摆手,转念又道,“你会和聂姑娘一辈子都在一起吧?”
  “当然,姑娘何出此言?”凌邺疑道。
  “没事,就想问问,我就爱看别人成双成对的行不行?”彩女哼哼两声,转身离去。
  凌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随即掩上门,走去床边给聂清然掖好被角后直起身子,黝黑的眸子深深锁定沉睡的女子。为何这次回来后发xiàn
  她似乎瞒着他很多东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他回到书桌边,那里还有成堆的奏折等着他看。
  东宁城盗贼猖獗,请求支援。
  黄河凌汛,河套一带几变泽国,请求朝廷下拨粮食并减免赋税。
  呼尔贝利草原突降大雪,牧民帐篷被压坏,牛羊被压死,损失无数,请求朝廷派人赈灾,并安抚牧民。
  承州半岛遭受海浪席卷,海边数十渔村被毁,请求补贴。
  ……
  凌邺看着这些求支援求拨款的折子,似笑非笑的划了一笔,全都准了,左右不是花他的钱。而且,灾难横生,定然是皇帝政有失德,引得上天愤nù。
  闲置很久的钦天监应该有用处了吧。
  只是,这封国书——
  干净整洁的字体在洁白的纸面上字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