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V86

  “你这臭小子,你,哎!”风影痛心疾首的扬手打了一下他的头,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重抬轻放的做了个样子,这徒弟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做师傅的岂可再落井下石。
  “师傅,我已经很痛了,你还打我头。”端木渠皱起脸,拉过风影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认真,“你看,留了这么多血呢。”
  “哼,知dào
  痛还去?我看她就该再射你几箭才对!”风影没好气的拂开他的手,在他身旁坐下,一只手却搭上他的肩膀,为他输送真气。
  “谢谢师傅。”端木渠愣神片刻,才缓缓开口。
  “哼,这世上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风影重重哼了一声,“徒弟这事,实在是很烦心。我不喜欢上官鹤,就喜欢你。当初也不知怎么糊涂,收了那么个徒弟,性子阴狠。要是他受伤,我才不管他。”
  “师傅,若不是上官鹤,我哪会有今天的成就。”端木渠摇头。
  “哼,别跟我提他,再提他我揍你。”风影心情很不好,一口一个哼,若不是实在疼惜这徒弟,早一把掐死了,免得磨人磨己的麻烦。
  “知dào
  师傅最关心我了。”端木渠展开笑容,拉着风影的手如孩童般撒娇。
  “哼。”风影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帐篷内一对师徒在打闹,帐篷外一个黑影轻手轻脚的离开。
  待黑影离开后,两人停止下来,对望片刻。
  “你打算如何待她?”风影先开口。
  “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给她无上尊荣。除此之外,别的我无能为力。”端木渠轻叹。
  “你们都是固执的人啊。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心里只想着凌邺,她满心满yì
  的为你,你心里却有了个小清清。”风影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摇头叹气,“你啊,为何不回头看看呢?为何总要看着不属于你的那个?”
  “师傅,我从来就不是个会回头看的人,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dào?这辈子我注定对不起小灵儿了。”端木渠声音低沉,俊美的面容带着几抹无可奈何。
  “唉。”风影长叹一声,起身离去,独留端木渠一人在帐篷里枯坐。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帐篷里唯一的烛光熄灭,端木渠的身影顿时没入黑暗,连带那几许无奈,全都溶进无边的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他那绝世风华的脸上是何表情。
  不远处的兴岭城中,聂清然独自坐在院中,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她也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了,似乎变得越来越残暴,控zhì
  欲也越来越大,所有违抗她意志的都必须除掉。
  就像那个杨均,其实本不必死,可那一刻她就是觉得他死是最好的办法。
  以前的她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取人性命,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可是自从凌邺出事后,她再也不管这些了,所有挡路的人都必须死。
  这半年来,她都不知dào
  自己杀了多少人了。
  忤逆凌邺的要杀,背叛凌邺的也要杀,帮zhù
  皇帝的还是要杀。
  旁人都以为她因为凌邺的失踪而闭门谢客,只有她自己知dào
  ,每当夜幕降临时她都会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当然,那些人的死因都很正常,有的是仇家寻仇,有的是遭贼,没有任何人怀疑到深居简出的聂清然。
  青冷月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这半年你杀的人快比得上你以前所杀人的总和了。
  面对这句话聂清然只有无奈苦笑的份,事实的确如此。
  她要维护凌邺的权势,凌邺的成就,面对那些心怀诡异的人又无法劝阻的人只有杀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可是为何今天她会对端木渠手下留情,明明可以一箭直中他的要害,却只是对准了他的右肩。
  难道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她心底冷笑,手中用力,轻而易举的捏碎了一个杯子。
  下一刻,她拿起最锋利的那个碎片,狠狠的割在自己的左臂,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衣袖:聂清然,你要记住是端木渠害了凌邺,你没资格原谅他!更不允许原谅他!
  第二道血痕再次出现在她左臂。
  看着鲜血汩汩冒出的伤口,聂清然突然仰天大笑,凄厉的笑声在静谧的夜色下传得很远很远。
  听见这笑声的还未睡着的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也随之流出来。
  凌邺,凌邺,你到底去了哪里,如果你没死,为何还不出现见我。你知不知dào
  我有多累,我快撑不下去了。每天要杀那么多人,血的味道好刺鼻,我怕你回来的时候我的双手都洗不干净了。每晚我都在做噩梦,被梦魇缠住醒不过来,我好怕,真的好怕。
  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你答yīng
  过我,只要我开心便好。可我现在一点都不开心,你不仅没有让我偷懒,还把这么重的担子抛给我,我好累!我杀了每一个坚持认为你死了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造谣生事,只是因为我怕他们一语成谶。
  你肯定又要笑我没用了,是不是?我不会生气了,你快回来吧,我不会再跟你耍小性子了,只要你能回来……
  鲜血沿着手臂一滴滴的掉在地上,眨眼间就被泥土吸收。
  女子抱头痛哭,忘却了天地间的所有。
  “启禀夫人,黑水国右路大将曲城带领五千兵马在城下叫阵。”传令兵来报。
  “五千。”聂清然以手叩桌,沉吟片刻后道,“李铁,点五千兵,随我出城一战。”
  “是。”李铁领命而下。
  不消片刻,五千将士就已在校场整装待发。聂清然扫他们一眼后也不多言,跨上马背便向城外奔去。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好说的,情况如何大家都知dào。被迫龟缩数月的天曌将士,早就想爽快一战,整日生活在恐怖阴霾下的人也迫切需yào
  一个宣泄的出口,如今有此机会岂会放过?
  聂清然要的就是这种被困得怒火滔天的人,这样的人一旦爆fā
  ,将会有着改天换地的力量。所以她一直按兵不动,一直等着这群人被压抑成野兽,而且是对她绝对忠心的野兽,她要靠着这群野兽把所有伤害过凌邺的人撕成碎片!
  “哦?天曌没男人了么?怎派一个娘们出来打仗?”生性风流的曲城一见白衣翩翩的聂清然,不禁哈哈大笑,连带着他身后的兵也大笑起来,“小娘子,不如跟爷回去,伺候好爷了,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愁!”
  “难道黑水国都是些靠嘴打仗的懦夫么?”聂清然薄凉一笑,“还是马背上见真章吧。”
  “对了,爷怎么忘了聂宫主你是个刚死丈夫的寡妇啊。哈哈,那还是算了,爷对寡妇没兴趣。”曲城毫不顾忌聂清然的感受,还不时回头与别的将士嘻嘻哈哈。
  天曌将士个个义愤填膺,奈何主帅未下命令,只得握紧手中的兵器,用眼神表达他们无声的愤nù。
  “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聂清然缓缓抬手,漫天箭雨如飞蝗般袭向黑水军队,她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活捉曲城者,连升四级,赏金百两!”
  “是!”整齐划一的呼声即便在厮杀混战的战场中也响亮无比。
  黑水狮军虽然连胜数场,且兵强马壮,但也正是因为胜绩不断,导致了骄傲浮躁,根本不把一直吃败仗的天曌军队放在眼里。对阵之时难免不用心,由此造成了整个阵型的漏洞百出。
  反观天曌这边,以往吃败仗一是由于主帅无能,另一方面也是聂清然的暗中示意。
  如今情况大不相同,聂清然的到来完全振奋了军心,再加上数月的压抑以及刚刚曲城的出言侮辱,将士们心中嗜血嗜杀的因子完全被激发,各个都化身成了凶猛的野兽,见人就杀,根本不会顾及自己是否会受伤。
  战场上的局势完全不同于以往,天曌以压倒性的优势占据了战场的上风,黑水将士除了败退和被杀以外没有第三条路。
  惨叫声,哀嚎声回荡在整个战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积聚成河的浓稠血液带着腥味扑面而来。
  聂清然看着这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嘴角勾出冰冷的笑意,手中的剑肆意挥洒,把星月剑法中的狠辣发挥到了及至,每道剑光过后必有人倒下。许多稚嫩的脸庞在她剑下缓缓倒地,逐渐涣散的瞳孔里是慢慢变得灰暗的天空。
  惨烈的战场变成了暗无天日的地狱,她正是这个地狱中杀孽最重的阿修罗。
  然而不管杀了多少人,她剑尖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曲城。
  曾经的她因为不喜凌邺的杀戮而拂袖而去,如今面对这个场景却已习以为常,并且一手主导了这一切。
  这到底是心魔作祟还是造化弄人?
  “我说过,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聂清然冰冷的剑已然逼近曲城的咽喉,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压得曲城瑟瑟发抖。
  她手中剑未停。
  寒光点点后,在场的所有将士见到了征战多年来最为血腥的一面,曲城全身衣衫尽碎,全身皮肤被挑下,露出艳红的血肉。他断不了气,只有蜷起身子,在地上打滚,硬生生的受着这种恐怖的痛,地上的石子再一次折磨着细嫩的肌肉,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