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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凌邺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时得到的消息就是聂清然已经带着京畿营的三万精兵赶赴梁城。无缘见到她,自然也不可能弄清楚他的身份了。
  “侯爷,不如我们直接去府上吧。虽然夫人不在京城了,但老夫人还在呢。”那官差见他似有不悦,忙说道。
  “不,我想去兴岭城,就找她!”凌邺也不知为什么,只是心里有种直觉,要见她,一定要先见到她。
  “可是兴岭城正在打仗,沿路很不太平,我们两个男人没事,这位姑娘怕是不方便啊。”官差犹豫的看着在一旁怯怯的流霜。
  “流霜,不如你就在京城安顿下来,我去见了聂清然后马上回来找你。”凌邺也觉得流霜一个姑娘家,不适合跟着他再长途跋涉的劳累。
  “可是公子,流霜在京城无依无靠,根本不知如何生活下去,就让流霜跟着你去吧,我保证不会添乱的。”流霜一听要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就吓到了。若说在那个小村里还好,这个京城实在太过繁华,让她一个小姑娘如何生存?
  凌邺想了想便应允了,京城这个地方的确太过复杂,流霜一向心思单纯,被人欺负了都没处诉苦。而且他也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那个定北侯,不能贸然跑去定北侯府安顿流霜,还不如让她跟着自己去,多少有个照应。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流霜感激的笑了。
  “流霜你不必如此,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凌邺淡淡一笑,扶起准bèi
  下跪的流霜,心想,这个丫头还真是单纯。
  流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挂着腼腆的笑。
  赶到兴岭城的聂清然见到了不少老朋友,西北戍备营的李铁、张宝、谢耀祖都在此地。
  由此可也以看出这里的局势的确不容乐观,否则朝廷不会把西北的驻兵调来东北。
  聂清然先把城中所有督军以上的将领聚在一起开会,然后堂而皇之的进行了大清洗,所有不忠于凌邺或是有背叛心思的人全数被革职。
  上一任兵马大元帅,董炎的门生杨均以抵抗不力被枭首示众。
  这一举动赢得大多数将领的支持,他们都是跟着凌邺从血里爬出来的人,平生最恨的就是打仗不尽lì。可这杨均胆小如鼠,根本不敢出城迎敌,却还每天都向朝廷上书说兵力不济,要朝廷派兵增援。
  奈何手中无权,那些将领对他的行为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份。
  如今情况可不同了,聂清然带着圣旨和虎符还有大群久经沙场的将军来支援兴岭城了。
  聂清然的势力如何,在场之人都清楚,因为大都是参与过落雁城一战的人。两千人大获成功的奇袭和城楼上的琴音破敌都是有目共睹的,还有谁会怀疑她的能力?
  “诸位,我今日召集大家来并不是为了杀人立威,只是想问你们一句,有没有信心把黑水国军队驱逐出我们的国土?”聂清然看也不看横尸在不远处的杨均,口气淡淡的问着身旁一群大男人。
  “当然有!”李铁第一个站出来说,他是在落雁城第一个不服她的,也是最先对她忠心的人。尤其是那晚她替他们受了八十军棍后走回帐篷的背影,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她明明是功臣,明明是贵客,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愿意为了他们那群不服她的大老爷们挨那八十军棍。
  这等气魄和胸襟,便是世间男子也鲜有可比的。
  “老李。”聂清然露出一个笑容,“又能与你并肩作战了。不过这次不比上次,上次狄戎虽然人多,但他们的指挥并不聪明,靠的也只是一股蛮力。这次的黑水国不论是作战方案还是领军的头脑,都比狄戎强太多,我们不能轻敌。”
  “哼,端木渠不过是个阴阳怪气的臭小子,又是侯爷的手下败将,有何可惧。”张宝不屑道。
  他的话引来众人的一致赞同,凌、聂成婚时上官鹤代为传达的情景大都见过,那样一个人实在得不到他们的重视。
  “可是凌邺他还是败了一场。”聂清然眉间掠过一丝伤痛,却又很快恢复如常,“端木渠并不是一个可轻视的敌人,他只是太善于隐藏。你们觉得以庶出不受宠的皇子一举跃为黑水国主的人会是一个草包?”
  “自然不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男子道。
  聂清然看了下他的装扮,应该是兴岭城守军的都统。她点点头:“不管他突然袭击所为何事,我们要做的只是打败他而已。城中粮草储备如何,能坚持多久?”
  “启禀夫人,那杨均虽然没打赢仗,但是却向朝廷争取来不少粮草。虽然很多都被黑水贼子抢了烧了,但城中粮草至少能还能支持五个月,有一批粮草还在运来的路上。”分管粮草的督军章礼答道。
  “有何开源节流的办法,粮草至少要能支持半年。”聂清然蹙眉。
  “为何?”有人不解的问。
  “你当皇上还会无限制的供应粮草么?”聂清然冷笑,“我可不是董炎的门生。”
  “还望夫人明示,末将也好去着手准bèi
  粮草。”章礼道。
  “我也不知dào。”聂清然闭上眼,任谁都能感觉到那声音里的疲累,她猛地睁开眼,“诸位,我不管你忠于谁,现在所有的人都只能忠于天曌,把这场仗打赢。我已与皇帝签下军令状,如果打不赢你们统统都是斩立决!”
  “末将愿以夫人马首是瞻,不逐贼子誓不生还!”
  一个个驰骋沙场的老将陆续跪下,不为别的,只为他们相信这个女人能够带领他们取得胜利。
  看着这群人,聂清然亦跪下,紧紧握住了双手:“这是一条不归路,既然诸位选择与我同行,我聂清然必不负大家所托,定会带着你们杀出一条生路!天要亡我,我便灭天!”
  “天要亡我,我便灭天!”众人齐声高呼,高亢的声音直冲云霄,天地为之变色。
  千里之外的京城,顾辰凉猛然惊醒,望着虚无的夜空,冷汗涔涔。
  “启禀陛下,天曌的新任主帅已到达兴岭城。”传讯兵跪在地下,向端木渠禀报信息。
  “是聂清然。”端木渠停下讲解布兵方案的手,低沉道。
  “正是聂清然,不过她是以定北侯夫人的身份而来。”
  “呵呵,终于来了。”端木渠的表情高深莫测,旁边的将领皆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的行为早就让他们奇怪了,明明唾手可得的兴岭城却迟迟不攻。即使是想摧毁城中军民的心智也不必拖这么久啊。可他们都是奴才,哪敢去揣摩主子的意思,更何况还是位阴晴不定的主子。
  深夜的原野上风很大,端木渠遣走了所有的侍卫,独自骑了一匹马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他脸上,扬起的沙尘几乎要迷了他的眼。他伸手揉了揉眼,待到再睁开时发xiàn
  自己不知如何走到了兴岭城的城下。
  他自嘲一笑,勒住还欲前行的马,正欲转身离去,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城楼上孑立的女人。
  依旧是一身白衣,长长的黑发未束,在夜风里随风飘扬。似乎自从凌邺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有穿过白衣以外的衣服。
  其实她一点都不适合白色的衣服,本就生得清秀,一身白色更显萧索,令人心痛。
  “小清清,别来无恙。”端木渠笑着朝城楼上拱拱手。
  聂清然没有说话,缓缓举起的手中握着一张乌金大弓,冰冷的箭头在星光下泛着森寒的光。女人毫不犹豫的松手,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呼啸而去。
  直到箭头快到眼前,端木渠才轻轻侧身,躲过了这一箭。他语带轻快:“看来你的箭法没有你武功精湛。”
  女人仍是不语,却也不再放箭,就那么淡淡的站在城楼与他对视,淡漠的眸底是翻腾叫嚣的恨意。
  这一切全数落在端木渠眼中。
  对峙片刻后,他心底涩笑,拉起马缰,转身离去。
  谁料端木渠刚转身不久,尖啸的声音就响起,第二支箭疏忽已至。他身形晃了晃,最终还是僵立在马背上,右肩生生受了那一箭。
  皮肉被撕开的声音在暗夜里特别清晰。
  “小清清,现在消气了么?”端木渠转过头,仍是笑着。
  聂清然冷然看他一眼,身形决绝的走下城楼。
  星光下的男子面色微白,几不可闻的叹息着慢慢离去。
  “怎么受伤了?”风影走进帐篷看见光着上身独自上药的端木渠,不由得惊道。
  地上是一根带血的箭头,数十根明晃晃的小型倒刺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要拔出这种箭少不得要吃一番苦头。濡湿大片的黑色龙袍被随意的丢在地上,金线绣制的飞龙沾染了许多灰尘,显得暗淡无光。
  “我去见她了。”端木渠淡笑,牙齿和左手并用,用力的拉紧绷带,把伤口绑住,毫不在意那样会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