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V45

  “原来是补偿不是礼物。”聂清然仿若没有听到两人的争执,自顾挑着盘子里仅剩的几根青菜,声音虽小却清清楚楚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殿上的人都是多年在官场中摸爬打滚的人精,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事,但都大致能猜出发生了什么,有的人已经止不住轻笑出声。
  “不是不是,小清清,你别听凌邺那小子挑拨,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端木渠一见佳人怀疑,马上开口辩解,笑容也收敛了几分,“那珠子绝对是我实心实意送给你的礼物,绝对不是什么补偿。”
  “哦,也就是你没有想过补偿什么。”聂清然又似自言自语道。
  “哎呀,小清清,你不要这样,别曲解我的意思啊,你怎么跟凌邺一起久了,都学到他那套奸诈狡猾了?”端木渠眉头微皱,双目泛着泪光,可怜兮兮的望着垂首的女子,现在真是越说越错,多说多错。
  “国主还是安心参加宴会吧,刚刚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聂清然敛了敛衣袖,温言笑道。必竟是国宴,她也不想把大家都弄得下不来台,这个话题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哎,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心意呢。”端木渠垂头丧气的端起酒杯,忿忿的灌了一口酒,结果灌得太急,差点呛着自己,不禁抚着胸口轻微咳嗽起来……
  “既然国主再无他事,那就继xù
  刚才未完成之事吧。”顾辰凉见无戏可看,便又提起刚刚的话题,“爱卿不愿接受这两名女子么?”
  “请恕臣不能从命。”凌邺表面恭谦,内心却在冷笑,这种挑拨方式也太落后了吧。
  “若朕一定要赐呢?”顾辰凉收起温和的笑意,冷冷的看着抗旨的男子。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要违抗他的旨意,为什么总是那么淡定超然,那种超脱却又目空一切的气质让他恨不得狠狠踩在脚下蹂躏,让其永远不得翻身!
  “臣又岂敢抗命?”凌邺却笑了,“这等万众挑一的女子,得之我幸。”
  顾辰凉慢慢扯出一丝笑容:凌邺你总算识时务。
  众臣都不解何以凌邺的态度变的如此之快,再看看聂清然也面无异色,不由得心下生疑,这是唱的哪一出?
  只有他们两人知dào
  ,刚刚聂清然在凌邺的手心写了三个字:我的人。
  这两名子女皆是星月宫幽州分舵的人,是常袖舞的直属手下,自然是自己人。而凌邺那句话其实是对聂清然所说,眼线遍布各地各阶层,不是人中之凤怎能做到?
  一道怜惜的目光扫来,聂清然抬眸望去却不见了踪影。
  这段小插曲过后,一切又恢复平常,一群群舞姬陆续上殿起舞,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宫女太监们手脚麻利的把各人桌前的残羹冷炙收走,换上了水果点心和果酒。
  凌邺知dào
  聂清然无聊,便一直陪她说话,说朝堂上的一些趣闻。
  那个一脸严肃的大学士傅铨有一天在上朝的时候居然睡着了,被皇帝狠狠责骂一顿。有好事者一打听才知dào
  前晚傅铨的正妻发xiàn
  他在外面有女人,和他闹了一个晚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弄的鸡犬不宁,一晚未睡才会在朝堂上打瞌睡。
  还有那个斯斯文文的新科状元徐天泽娶了一个镖局的大小姐,这大小姐什么都好,就是生气了喜欢打人。可怜兮兮的状元郎一介书生哪是她的对手,总是一脸鼻青脸肿的来上朝,被同僚传为笑谈。
  这些小事逗得聂清然咯咯直笑,她顺着凌邺所说的故事主人公一个个看过去,不由得心情大好。原来这些或满脸严肃、或假意奉承、或冷若冰霜的官们都有这么多糗事,真是好玩。
  可是到了后来聂清然就笑不出来了,居然每个大臣的家眷都献上了才艺,难怪有那么多人带着自己的姐妹、女儿来赴宴,原来是一场变相的选妃大会。不过她既不是凌邺的家眷,也没进宫的意向,应该不用表演吧。
  这么多节目中,董淑莲的表演最为出彩,一名歌姬为她伴奏,她随着乐曲翩然起舞,边舞边作画。
  曲尽舞收时,一副清雅脱俗的空谷幽兰便呈现在众人眼前。在场之人毫不吝惜的把赞美之词奉上,或是为了巴结董炎,或是为了皇帝看她时的惊艳。
  聂清然也拍了拍手,因为她的表演真的很精彩。
  面对众人的赞誉,她只是微一福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未知聂宫主有何才艺展示呢?”刚被顾辰凉夸赞教女有方的董炎突然把话题扯向了正和凌邺闲聊的聂清然。
  “才艺展示?”聂清然疑惑的望向凌邺,参加这个宴会的所有女眷都要才艺展示?他怎么不早说,现在怎么办?
  “素闻星月宫主武艺了得,不如便比划几下,让我等开开眼界?”欧阳啸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可那眼神怎么都看不出丝毫敬佩之意,只有无尽的轻蔑。
  聂清然认得他,他叫韦德,是文渊阁四大学士之一,董炎一党的人。
  比划两下,当她是大街上卖艺的人么?她心中冷笑,小小学士也要在她面前玩把戏,当她是白痴?
  即便如此,聂清然也不能当众发作,尤其在座的还有一心想抓住她把柄的人,于是只淡淡回道:“民女不知还需表演才艺,并无准bèi
  ,且民女一介草莽,实在是比不得刚刚表演的诸位小姐,不敢献丑御前,请皇上见谅。”
  “无妨,既然聂宫主没有准bèi
  ,那便如韦爱卿所言,舞几段剑术让朕也开开眼。”顾辰凉笑容祥和,对她的表演表现出极大地兴趣,但眼角的阴冷却把他的意图表露无疑。
  “御前舞弄兵器是对皇上不敬,民女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为之,还望皇上恕罪。”
  “朕怎么瞧着聂宫主今日像与定北侯约好似的都要抗旨呢?”顾辰凉嘴角含笑,面上却已冷如寒冰。
  听见他说出“抗旨”二字,聂清然知dào
  今日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一“献艺”,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和凌邺都不愿直接和顾辰凉起冲突,尤其是今日时间特殊,若有何闪失,冲撞圣颜的罪名可就要坐实了。
  “民女岂敢违抗圣意,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民女只好献丑了。”聂清然谦恭的福了福身,不屑的神情在她躬身的一刹那爬满她眼眸,再次抬起头时仍然是温和的笑意。
  “启禀皇上,聂宫主这身装束实在不适合舞剑,不如待她换身衣服再为皇上献艺吧。”凌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拱手朝上座的男子道。
  “准奏,爱妃你便带华贵夫人去你宫里换身衣服吧。”顾辰凉笑笑,朝一旁侍候的妃子道。
  看样子,他是真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是,臣妾遵命。”
  那个一直坐在顾辰凉身边安静的斟酒布菜、如同隐形人的女子正是如今宠冠**的怜妃,一个没有任何实力背景的女人,是皇帝微服出行时带回来的孤女。
  她的容貌身段在**都不是最出挑的,但胜在温婉柔顺,待人平和,亦不恃宠而骄,因此宠眷日盛。
  若不是没有朝中势力的支持,她恐怕早成皇后了。
  聂清然征询的看了凌邺一眼,后者温言笑道:“聂宫主不必紧张,若你舞剑,本侯必定为你伴奏。”
  在场众人再次为凌邺对她表现出来的宠溺震惊,同朝数载,谁见过定北侯如此对待一个女人?
  当场伴奏,这是何等荣幸?虽然无人宣扬,但私下里谁不知dào
  定北侯因着年少时的事,即使精通音律但终究并不喜好,甚至有些许厌恶,更何况当众表演?
  曾经有个颇受先皇宠爱的公主心仪于他,在生辰那日要他为她演奏一曲,结果不仅没有如愿,还被他当众羞辱一番,丢尽颜面。公主气不过找先皇告了一状,先皇心疼女儿,狠狠训责了他。
  不过那个公主下场很惨,先帝驾崩不到半年就被凌邺以和亲的名义送去了南疆,自小养尊处优惯的公主怎么受得了那种蛮荒之地,不到两年便染病去世了。朝中也再无人敢与他提起音律之事,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要为聂清然伴奏,这是何等荣宠?
  一直静静饮酒的欧阳昊看着如此般配的一对突然觉得很刺眼,他狠狠的灌了一杯酒,握紧双手。
  “切,小清清,你要愿意,我也可以为你伴奏的。”端木渠不屑的斜了凌邺一眼。
  聂清然转向他,笑着摇摇头,随怜妃离开了大殿。
  怜妃带着聂清然进了自己的怜星宫,又挥退了所有的丫鬟太监,关上大门。
  她整了整衣冠,突然朝聂清然抱拳行礼道:“参见宫主。”一扫身上的娇柔之气,变得英气勃勃。
  “小怜无须多礼,这两年辛苦你了。”聂清然浅笑着扶起她。
  “为星月宫办事,何敢言苦。”怜妃笑道。
  怜妃的全名叫程小怜,的确是个孤女,但她另外一个身份是星月宫夜使座下一名香主。
  就如聂清然对凌邺所言,星月宫的确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但**不属于朝堂,怜妃正是她们在**的耳目,直接靠近皇上比打入朝堂方便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