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V9

  “你不想拿去?”凌邺试探的看向她。
  “拿不拿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想着操纵蛊虫大军,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坏人,你要喜欢就拿去呗。”
  听她说自己是好人,凌邺不由得哈哈大笑,这小姑娘太单纯了,坏人是会写在脸上的么?他可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你笑什么?”小姑娘睁着大眼,不解的看着他。
  “没事,左右我也没想着操纵什么蛊虫大军,更不会操控,未免惹祸上身,还是还给你吧。”凌邺递上小铃铛。
  “那我可不客气了。”小姑娘笑着接过铃铛,又放进那小布包里。
  “这些要怎么处理?”聂清然指着那些活死人问道。
  “他们本只是刚刚断气,其实还有得救,可是索纳为了自己的阴谋,骗他们的亲朋说他们已死,还说自己能把他们带回家乡,那些人信以为真,就把人给他了,唉!”小姑娘长叹一声,活泼的脸庞流露出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怜悯,“现如今我只有拔了他们体内的行尸蛊,让他们真zhèng
  的死掉,也算个解脱吧。”
  小姑娘边说边从蓝色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一打开就从里面飞出一只怪模怪样的虫子,模样和那铃铛把手上的有些相似。虫子扑扇着翅膀,没多久空气中又响起虫子飞舞的声音,那怪虫子就开始在半空中扑棱着飞,不多时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后,小姑娘一个唿哨,怪虫子又乖乖飞回盒子,被放回小包。那些活死人却如失了支撑似的倒下去。
  凌邺突然捂住聂清然的眼睛,低声道:“别看。”聂清然不明所以,但听着他的声音似在隐忍什么,便不好意思拉开他的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
  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他仍是不松开手,只是淡淡开口:“这位姑娘,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啊,两位请跟我来吧。”小姑娘声音轻快。
  “手还不放开?”聂清然不解道。
  “等等,别急。”凌邺没有松开她,一手捂了她的眼,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带着她跟上小姑娘的步子。
  他们身后,那几具失了蛊虫的尸体迅速腐烂,不断的有胖乎乎的蛆虫在一堆堆的烂肉里钻进钻出,黄糊糊的脓水流了一地,五脏六腑也已腐烂不堪,化脓流水的眼珠子从眼眶掉落,没了嘴唇遮掩的舌头长长的搭在外面,恐怖至极,还不断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情形就连见多了战场杀戮的凌邺都忍不住恶心想吐,那小姑娘却像没事人似的,自顾走路,定是从小就与蛊虫、尸体之类打交道惯了的。
  “刚刚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蒙住我的眼睛?”聂清然仍旧好奇他的缘由。
  “一些腌臜之物,不看也罢,免得你做噩梦。”凌邺瞥她一眼,淡淡道。她见他不愿详细说,又说做噩梦,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便点点头,不再追问。
  小姑娘偷笑着瞟着两人,没有说话。
  三人回到客栈,整个客栈仍是沉浸在黑暗中。几人都是练家子,翻墙之类的不过是家常便饭,只一转眼工夫,便没惊动任何人的坐在了聂清然房中。未免打扰旁人,聂清然只点了一小盏油灯,又拨弄了两下灯芯,让光线不那么强,然后倒了杯水递给小姑娘,待一切都做好后才又在桌边坐下。
  “两位是有事相询吧?”小姑娘先开了口。
  “正是,不知这个小镇为何一到晚上就这般死寂,与空城无异?”凌邺问道,聂清然瞅他一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苗疆与中原不同,一到晚上瘴气极为严重,若是身体不好,怕是会被瘴气弄的一命呜呼。”小姑娘极为认真的说道,“而且两位也看见了,索纳占据这里,以赶尸为借口,行那些有违天道的勾当,还大肆宣扬若冲撞了喜神(赶尸人所赶尸体的称呼)会触霉头。是以人人自危,晚上根本无人敢出门。”
  “原来如此。”凌邺轻笑着瞟向聂清然,结果被后者狠狠瞪了一眼,“那索纳死了,这话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的确,他死了,这一带也就安宁了。”小姑娘把玩着垂在肩头的头发,笑容天真,“我也松了口气,可以回家了。”
  “既然姑娘也是蛊术中人,那姑娘可知彩女现在何处?”聂清然见凌邺老扯些有的没的,不禁心下着急,便直接问出口。
  “我不就是咯。”小姑娘扬起笑脸,“怎么,我不像么?”
  聂清然一脸惊愕,凌邺却是面带微笑,似乎早就明白。她不敢相信,这个皮肤白皙,忽闪着大眼睛的苗家小姑娘居然就是令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用蛊高手。刚刚的一切全数在她眼前晃过,灵巧的身手,精妙的蛊虫,的确与传闻中的彩女很像,可是眼前这明明只是个小姑娘啊!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彩女笑眯眯的问道。
  “姑娘可能解尸蛊?”聂清然又问。
  “尸蛊?自然是可以的。”
  “请姑娘不吝赐救,在下感激不尽。”聂清然抱拳道。
  “你中了尸蛊?”彩女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似是不信。
  “是。”
  “可我见你面色红润,思维敏捷,不像中蛊之人啊。”彩女不信的摇摇头,又拉过她的手,细细把脉,突而啧啧称奇,“真奇了,居然还能如此,我从没见过中了尸蛊两个多月还能压制蛊虫的。这个帮你渡以真气的人太厉害了!是不是你啊?”她看向凌邺,双眼明亮异常。
  凌邺轻咳一声,似有不自在:“正是在下。”聂清然神色复杂的投向他,这个男人,她看不透。
  “你所修习的是纯阳真气?”彩女又问道。
  “正是。”
  “你是长白老人的徒弟?”
  “正是。”
  “这么说你是凌邺,那她是——”彩女突然变了脸色,“你是星月宫主聂清然?”
  “是啊。”聂清然不明白何以她突然变脸,似乎星月宫和她彩女没有什么恩怨啊,她看了看凌邺,结果凌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哼,我就不给你治。”彩女发起了脾气,扭头道,“星月宫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知星月宫何处得罪姑娘了?”聂清然小心翼翼的看向彩女的脸色,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你去问姓林的那个冤家吧!”彩女怒气冲冲的从窗户跳出,可是两人岂容她就这么走了,双双跳出窗户,追她而去。
  彩女终究在内力方面及不上两人,若不是两人不敢出手伤她,恐怕早就逮住她了。三人追追赶赶一晚上,快天明时来到一个小村落,彩女跳进一个院子,迅速的进屋,关上房门。
  凌、聂二人没有办法,现在是有求于人,不可能直接冲进房子,只得在院里寻处干净的地方坐下,他们就不信这彩女不出来了。
  去问姓林的冤家。两人相对苦笑,原来都是林霁轩那小子种的祸根,现在轮到他俩尝恶果了。林霁轩行为大胆放肆,自比武大会以后,对徐亦游多有纠缠,江湖上人人皆知。这苗疆虽地处偏远,但也不是信息闭塞之地,彩女听得了,自是要把这怨气记在星月宫头上。
  自古便是如此,女人从来不去怨自家男人的不是,总是一味的骂被自己男人喜欢的那个女人,说是她勾引男人,其实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谁说都是女人的责任了?
  此时太阳刚出,可这苗疆气候本就炎热,刚出的太阳也晒得慌。两人坐在树荫底下,又从怀中拿出干粮,就着院中水缸里的水吃起来。他们一个是常年行军打仗,一个是常年在外奔波,都知dào
  这干粮的重yào
  性,是以随身都会带着些吃食,以防万一。
  “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聂清然见凌邺啃着那些硬邦邦的干粮,又想起他一路来的悉心照顾,突而心里不舒服起来,“又为我输真气,又要随身照顾我。”
  “知dào
  便好,我存的什么心思你都明白,好的不好的也都这样了。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可得快点好起来才行。”凌邺眉眼含笑,令人如沐春光。
  “可彩女她说不会帮我医。”
  “那我们就守着,一天不医守一天,两天不医守两天,总归要等到她医你。”
  “可朝中之事离不开你。”
  “朝廷?董炎那老匹夫不是一直想独揽朝政么,让他过几天瘾也无妨。”凌邺笑道,“再者说,若无你相助,我怕也难以斗败董炎和欧阳啸。且你也知dào
  ,如今端木渠亦掺和进来,这天下,就要乱了。大乱才能大治,让他们先闹腾一会子吧。”
  聂清然自然是知dào
  朝堂之上权力斗争的险恶,几日之内就可能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凌邺敢这么长时间不回京,必然是已经策划万全。虽然知他心思缜密,布局完善,但这般松懈终究是不大放心的。想到这一层,她又觉得他人还不错,虽然有时嘴上是损了点,但待她一直是极好的。不论真情或者假意,倒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