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报之以李

  待她出关,我定好生谢她。
  “你若有良方,拙荆痊愈之日,便是血玉相赠之时!”
  李乔说得极为诚恳,此番我倒也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软肋,他二人夫妻同心,不离不弃,令人敬佩,眼下我这般做真是有违良心,这叫趁火打劫?
  我自嘲地将头摇了摇,李乔以为我不愿帮她,急得一只手拽住了我的手腕,语气迫切道:“姑娘身手不凡,恕李某眼拙,只要姑娘帮拙荆度过此难,莫说血玉,即便是叫我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
  “哎……”
  我垂眸望了眼自己的手,苦笑道:“我既然知晓你家中事,定然有法子可助你。但……你可是答应……将血玉给我?”
  李乔脸色缓和下来,嘴上难见的升起几分笑意,待我也多了几分恭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心下窃喜,但这般问他讨厌血玉,实在有些得之有愧。
  “是是,姑娘这就随在下来……”
  李乔急不可耐地携着我的手便要走,“哎,大哥,可否将手,手!”
  “失礼失礼……姑娘请……”
  李乔后知后觉地将手松开,方才我还好奇他何以这样毫无忌讳地拉一个大姑娘的手,且淡定从容,下一刻我便不再这般认为,心头隐隐升起一袭暖意。
  夜虽黑,好在雨已止,风已停。
  李府门口的灯笼闪着赢弱的微光,门外一小厮踮着脚不停往我们来处张望,看样子,已在外头等得许久。
  我二人一前一后疾步而来,小厮忙着迎过来道:“老爷总算回来了,可叫夫人担心坏了。”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夫人还未歇息?”
  “夫人说要等老爷,”小厮边说边瞅了瞅我,眼神里带着一抹难以置信。“才好了几日,今日夫人心疾又犯,唉!”
  李乔闻声,脚下又快了几步。
  李府亦是个不小的宅子,这里头几进几出的院落证明他还有些家底。
  “姑娘请!”
  李乔将我引进一处院子,门口一个丫鬟忙着作揖,转身便带着我们进了主屋。
  方才那小厮说,李夫人患得乃是心疾,同玉雪说得差不多。
  床榻上,那女子一身白衣,乌发散落,面上略呈青白之色。虽一脸病态,却仍有几分姿色。
  “老爷,这位是……”
  李夫人与我看得诧异,半夜三更见自家男人带个女子回家,是女人都该此种反应吧。
  “夫人,这位姑娘是来替你诊病的?”
  李乔看着我一脸期待。出于礼数,我笑着点头应道:“正是。”
  李夫人显然不太待见我,转过脸去,不再看我二人。
  “老爷真是有心,三更半夜的还能寻个这般年轻美貌的女郎中回家。”
  “夫人且听我一言!”
  李乔一急,忙上前坐在李夫人床边,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方才我在外头险些遭人暗算,正是这位姑娘出手相救。”
  李夫人闻之有些动容,转头瞥了我一眼,又将信将疑地道:“天下还有如此好事?”
  李乔欲言又止,我晓得他急,但眼下他这模样也说不出什么,便上前道:“李夫人,我乃修道之人,夫人面色隐晦,想必没少受那顽疾折腾。这几十年来,亦难为夫人了。”
  我装得有模有样,但凡郎中该有的调调,我便尽量都拿捏得当。
  自然,我这般笃定,乃是有备无患。
  “你如何知晓我患得顽疾?”
  李夫人若有所思,眉目间染上几分不可置信。
  眼前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竟能一眼瞧出自己于病榻之上十多年,看来她确实有几分能耐。
  “我乃修道之人,自然懂得个中玄机,夫人不必疑虑。”
  我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玉雪说,少君的东西皆是宝贝,只要给她服用一粒丹药,定能药到病除,且延年益寿不在话下。
  丹药在我手心闪着淡淡白光,那次北海之行昫旸送来的丹药我一直收着未用,若不是玉雪提醒,我怕是要将其遗忘。
  李乔夫妇已看得目瞪口呆,我一本正经道:“夫人将此丹丸服下,好好歇一宿,明日便能生龙活虎了。”
  少君之物,我当信之有加。
  这一夜,我便留宿在了李府。次日清早,李乔手里提着个沉沉的包袱,急急将我叫醒。
  道尊夫人已面色红润,精神好得不行。困惑其多年的大石已卸下,他自然满心欢喜。
  “姑娘真是华佗再世,李某说过要用血玉作交换,这些薄礼,望姑娘笑纳。”
  我原以为他口中的血玉应是块小物件,不想竟是一块体表通红的大石头。
  思及眼下法力受限,我便不能时时将一块石头带在身侧;转眼另处,些许细软白银搁在眼前,可钱财与我而言实在无用,沉思片刻,我便道:“我只要你这石头边上的一角,倘若可以,匀一点给我便可。
  钱财乃身外之物,多谢盛意。”
  李乔像是被我的话惊到,咽了咽口水道:“你只要这么一点?”
  “嗯,是的,但我与石头行当一窍不通,劳您替我取一块下来。”
  如今之际,有总比没有好。
  话毕,李乔便亲带我去将血玉切了出来,我因有事在身不便逗留,手里捏着块宝贝,急匆匆上路去。
  这几日法力越来越薄弱,可见离昆仑山已是不远。
  路上闲来无事,我便拿着李乔赠我的刻刀把玩。
  李乔说,藏有血玉的石料质软,易雕刻,但得先打磨了方可下刀。
  只因我未曾想好,便想着先将它边缘磨整齐了,再行大作。
  届时将其赠予少君,权当还礼了,也就欠不了他什么了。
  遥遥昆仑,难为我路上不眠不休折腾了十来日,总算得以在今朝见其真颜。
  昆仑墟高不见顶,那白皑皑的险峰一座连着一座,数眼亦是观不尽。
  此时一股强大的凉意向我袭来,直透衣衫,渗入发肤。无形的威压临头而下,这顶天的气魄,叫我望而止步。
  “这般望不尽,何处为悬圃?师父老人家可真心待我不薄。”
  一路往前急驰,以为可达山脚,未曾想,已到了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