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八王乱 第九十回 心满意足

  姨母的话,最初我只是将信将疑。她告假一个月,也没有告诉自己去了哪里。
  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年末了。
  这是北辽帝称帝的第一年,节庆自然是要隆重庆祝的。宫中灯火点点,笑语喧喧,人们都是喜悦而热闹的。这种情况下,就连朝廷集结兵马的消息也变得不甚触目,只有九王爷一个人整日和兵部的人忙碌不堪,浑没半点过节的气氛——就连我,心情也不似往日那样焦虑,轻松了许多。
  姨母回来的那天,正是大雪纷纷。外面很冷,我懒洋洋地躺在榻上,沉思默想着。思绪纷纷,说不准是在想什么事,又或者是在想什么人。
  大殿的门被猛然推开,一阵寒风吹进来。
  “关上门。”我懒懒地说,“把香炉给我拿过来。这皮毛没晒好,怎么有种潮味……”
  立刻有人将某个东西递到我面前,却不是香炉,而是一块冷森森的黑铁。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却正好看见姨母满面风霜地站在我面前。
  她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两个人都用黑毡蒙面,躬着身子站在我身后。这两个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竟然是两个——男人!
  “姨母,你领了谁来?”我冷笑着问她。心里想,狐狸尾巴,到今天终于露出来了。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有些悲伤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转头对那两个人中为首的一个说:“你看,这就是你要见的孩子,哪里还有一点当年的影子?”
  ://走上前两步,抬起头来,我的两只手立刻死死地抓住桌案两侧。
  只见此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眉毛宽而短,眼睛炯炯有神。眉宇间颇有历尽沧桑地味道。姨母能够带来的人……难道是……
  “上官将军?!”
  我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此人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再开口的时候。就有些冷淡了:“你母亲和弟弟在哪里?”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找不到了。”
  “我看娘娘是贵人事忙,没有去找。”他冷笑道。
  我刚想说话,却又被他威风凛凛地用眼神制止住:“娘娘既然想要兵马,我可以给您。看在你母亲地份上。不过,你日后必须好好供养你母亲和你弟弟,让他们过的安乐。”
  “难道你已经找到了他们?!”我难以置信地说。
  他冷笑着点了点头,道:“若不是你母亲和你弟弟执意要过来,我也不会同意。过短时间。你就可以在你皇帝夫君面前说,有人找到了你母亲和弟弟,然后求他给他们个府邸。安乐度日。”
  我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可是他接下来说地话令我更加难以置信。
  “朝中险恶。我给你五万兵马。任你指挥。”他看着我,说。
  就是在这个时候。姨母将刚才那块东西放在我手里。
  我低头一看,那黑铁上绘着虎形,还有古篆的字体写着两个大字。黑铁可以错开分成两块,亦可以扣拢。
  “这就是——虎符?!”我喃喃自语。
  上官将军很冷漠地点了点头,可不说话。之后不久,他就领着他的人准备离去。
  “将军,”我叫住他,说:“将军,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他的语气中还带着怒气。
  “不要告诉将士他们的统帅是一个女子,更不要告诉他们我地真实身份。”这些话虽然有些难于启齿,但我还是说了,“让他们知道了,必然难以服众。”
  “那你要我答应什么事情?”他问。
  “编一个假话,就说他们的统帅是新近投靠您的一个猛士,只是脸曾经烧伤,不能见人,就算见人,也蒙着脸。这样一来,有朝一日,我要见他们的时候,才不会泄漏身份。”
  上官将军似乎是一点也不想在我这里逗留的。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便答应了,带着他的人离开。门外有接应他们的人,我看得明白,心知在北辽宫中也有他们的人。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那阵喜悦和兴奋代替。
  那天夜里,我捏着那块有些冰凉的虎符,整整捏了一夜,直到天明地时候才松开。那块兵符已经被我握得温热,在掌心中暖暖生温。我微微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起床。
  在这一个月中,穆季书、云缙、丛岚、楚王妃等人纷纷遣人给我回信。只有齐清海没有音信。我担心九王爷会派人监视我的行踪,暂时也不敢在给他们的信中写什么重要地消息,只有平时对替我们送信的人诸多注目,等到确定万无一失了,才在回信中开始问及他们地近况和打算。
  我清楚,穆季书、梁叔毅和云缙如今处境尴尬。对于穆季书而言,那一场大败已经大大压低了他地气焰。达纳族中的人想必在他父皇面前不止一次地中伤他。对于他那种人而言,恐怕已经不愿意在达纳生活下去。这样一来,达纳就会变成梁伯骏地天下。穆季书与梁伯骏素来有矛盾,叔毅一走,季书想必也不会在那里呆下去。对于云缙而言,伯阳王已经失利,云缙应该是想要重振旗鼓,却又力不从心的。
  在这种时候,我应该将这支军队交给谁?我自己不能呆在军营中,却又信不过上官将军的部下,也信不过自己身边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们相互牵制。
  想了许久,还是忌惮伯阳王,不敢将真实情况告诉云缙。于是我将这件事情隐约透露给了穆季书和梁叔毅,果然不出我所料,叔毅回信说,他父亲已经立伯骏为太子,他手下的人越来越少,朝中大事,也渐渐没有他置椽的余地。不但是他,就连季书也处处碰壁。
  虽然皇上和皇后对季书还算信赖,但是在朝中,他们二人已经完全失势。
  我拿着他们的信,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轻轻推开窗户,伸手接住了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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