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八王乱 第二十六回 曲中心,花前友(下)

  方风?黄天锡要找的人?
  孙将军明显有些迟疑,然后答道:“有,不过他上个月就不知去向了,属下的老母有寒腿的毛病,一直是他诊治的,为此还找了他许久,不过一无所获。据说,他似乎是……”
  他说到这里,就不肯再说,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九王爷。
  九王爷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他继续威严地扫视了所有的兵士,传令下去,要所有人恢复之前的守卫值戍。我注意到他特别对孙将军使了个眼色。
  “王爷还是住之前的军帐么?”所有人都渐渐退开,立刻就有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一脸谄媚地笑道:“那郡主她……”
  “送去军营外扎帐,以贵宾礼节相待。”九王爷铁面如山地说。说真的,要是住在他的附近,我定然会觉得安全一些,毕竟在这个军营中,同我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了。可是我知道他不会。辽东王的铁骑,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如果他能够花些精力和心思在人心和名声上,这铁桶也似的江山,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那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看了我一眼,原先眼中的谄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会意一笑,道:“烦劳您带路。”
  “郡主这边请。”他冷冷地说。
  “等等。”刚刚走出几步,九王爷忽然又说,“算了,最近的情势不太安稳,让郡主就住在九王妃之前住过的帐篷中吧。”
  这时候……那中年人脸上的表情变化煞是好看,他努力装出些微笑,却又觉得难堪。我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九王爷对我们不加理会,径自走了。
  “将军贵姓?”
  我微笑着问那个肥头大耳的男子。
  他挺尴尬地说:“小地是王爷身边的副将。姓夏。”
  “夏将军。”我点了点头,说:“烦劳将军带我去帐篷吧。累了一天,实在想要休息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我,似乎想要看看我对于他刚才的轻慢有没有耿耿于怀。其实如果是在以前,我就算是不生气。也会对这个人地举动记在心中,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如同清风过耳,根本不能让我产生什么情绪。我也要变成九王爷那种人了么?
  “将军,”我问,“九王妃已经走了许久了,为什么还留着她的军帐?”
  他连忙说:“这里是往东入辽东地必经之路,常年有兵马驻扎的,所以这里的帐篷都搭得很牢。除非是大仗。否则不会拆除的。王爷也经常来这里,以前是王妃陪着他来。之后王妃……王妃走了之后,我们私下里也说不如将帐篷拆掉了。免得王爷睹物思人,可惜王爷发现我们要动手拆帐篷之后。大发雷霆。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点了点头,道:“王爷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
  那夏将军冷笑道:“这个么。就要看怎么讲了。他们之间地事情……这个,嘿嘿……”
  我听他语出蹊跷,不由得转过身来问道:“怎么?”
  他陪笑道:“这个……郡主还是自己去问王爷吧。”
  说罢,他只顾领着我朝前面走,明显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我慢慢跟着他,心里却很是疑惑。九王爷和九王妃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普通夫妇之间的争执,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夏将军领着我穿过不少军帐,走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有两座极大的帐篷。夏将军指着右边那座帐篷说:“那是王爷商议军事的帐篷。”然后又指着旁边那个朱红色的帐篷,道:“这就是王妃的帐篷了,郡主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人。”
  我笑着谢过他,他便离开了。我独自一人掀开那帐篷,只觉得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帐篷中早已点亮了许多蜡烛,明亮温暖,异常舒适。帐篷中地布置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离园。还是那种胡风的矮桌,桌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不远处有一张极阔地床,在烛光下显得温暖而舒适。床边不远处放着一副绣架,上面竟然还有一副没有完成的绣品,旁边桌几上地茶水还冒着热气——这里地一切,竟就如同九王妃没有远离一般。
  我慢慢走近那副绣架,只见一副淡青色的水绫上绣了一男一女,男地赫然就是九王爷,女的那人却只有一个背影。九王爷眉目宛然,栩栩如生,脸上还没有那道伤疤。可是那女子的身影却只绣了一半,尚未完成。
  我只注意看那绣作,却不留神将针线碰落下地。我弯腰去捡,却看见那绣架后放着一个木箱,箱子里满满的都是绫罗绸缎,上面似乎都有绣过的痕迹。
  我忍不住将那箱子中的绣品一副一副地取出来,慢慢细看。或许是年深日久了,箱子中一股腥臭的味道铺面而来,我急着看绣品,没有避开,闻了一会儿,也就习惯了,不觉得难受。
  只见第一幅是在石青色的绸子上绣了淡褐色的桃树,上面开满了密密匝匝的桃花,旁边写了一两句既不像是诗也不像是词的东西:“桃花开处,情浓时始。”我微微一笑,心想,这定是说她与九王爷相恋最深的时候。相恋最深……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又泛起了辛酸和剧痛:我和十六王爷之间如果能够继续,如果他能够平安,说不定现在正带着我赶到西蜀去,我们之间,定然也正是桃花开处情浓时的时节。
  一想到他,顿时不想再继续看下去,胡乱将箱子中最后面的那一副绸缎抽了出来,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只见那副绸缎上赫然溅满了血迹,触目惊心,中间只用笔写了两行字:“鸳鸯离别,朝阳梦影,从此成往世。别后年年,犹自相忆离别时。无可释然时节,试听曲中心,细辨花前友,可辨当年疑问。”
  写的人似乎很是仓促,字迹非常潦草。我连忙去那倒数第二张丝绸,身后却猛地有人冷冷地说:“你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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