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赵氏看着彦小七瘦弱的身子,看着她红肿的双手双脚还有膝盖,一颗心如同被刀子剜过一般,血淋淋,疼的要喘不过气来。
赵氏想起自家娘亲走的时候,用手点着她的头:“争点气,长点心吧,没了男人,你还有儿子和闺‘女’,你看幺妹这些天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你就这么当娘的。”
家里的米缸早已见底,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的过了两个月,赵氏此时却是回想不出彦小七什么时候伸手问她要过钱。
想着每日里的稀饭和咸菜,她的愧疚就像是无边的洪水,四散蔓延,将她吞没。
“大娃啊,”赵氏抬脚进到三个儿子住的屋子:“娘这里还有半吊钱,你带着二娃去镇上买点米面回来,再给你幺妹买点‘肉’回来,补一补。”
赵丰接过那鼓鼓的一包铜钱,大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娘,我爹下葬的时候,咱买地不是把钱都‘花’没了吗?”
“这是你姥走之前留下的,你别问那么多,趁着天还亮着,你跟二娃快点去吧。”
赵氏催着两个儿子出‘门’,心里却是在不停的算计着怎么付诊费。那个住在老张头家里的郎中,这些天虽然没有再来看过彦小七,但每日里,‘药’都是按时按量的送来,一顿不少。
彦小七在地上溜达了好一会,又有些头晕‘腿’软,就赶紧爬到炕上缓一缓,这身子现在真是不争气!她有些郁闷,连路都走不了几步,怎么再想办法帮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赵大壮离世前虽然没有让家里负债,但也是掏光了家底,她那几个哥哥,虽然三年内不能成亲,但,三年后,赵丰都十九了,在村户人家里,已经是大龄剩男,婚事定然不能再耽搁。
这三年里,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自家过上好日子?彦小七只觉得想的头上的伤口都开始疼,困乏的感觉涌上来,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赵丰是个实在的庄稼汉,跟着赵年兄弟两个将半吊钱‘花’去大半,背上手上再没地方可以放东西,这才赶在天黑前回到村里。
小米‘混’着糙米,一家四口吃上了几个月来第一顿实在的蒸米饭,炒的萝卜干里也放了一点油还有几片猪‘肉’。
彦小七咬着赵氏挑拣出来的‘肥’‘肉’片,咧着嘴,在三位哥哥期待的目光中,一片片咽到了肚子里。
这种进补的作用虽然不大,但能吃饱饭身上也渐渐有了力气,半个月后,她已经能在地上溜达一个时辰也不会头晕。
于是,赶在安田过来送‘药’,她套上赵氏这一个月里给她赶制出来的新棉衣,拉着他去了村东头。
“就是这里?”站在院子外面,彦小七迟疑的四下打量着,为什么她记得这里以前是一块空地?
想着安田对那位‘玉’叔神仙一般的评价,不是有狐狸出来玩聊斋吧?!
“对,就是这,咱们快进去吧,你还没好利索呢,小心别再感冒了。”安田推开‘门’就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彦小七看着‘门’边那有些断‘腿’的小板凳,又看着院墙边立着的锄头镰刀,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直到进‘门’,看着跟她家里一模一样的摆设,她才明白那抹怪异到底源自何处。
一抬头,迎向来人,彦小七顿时愣在原地。
土坯房的房檐有些低,这样的屋子采光并不是很好。
尤其是这会,日头已经西移,屋子里灰‘蒙’‘蒙’的,来人面上的五官似是与这样的光线融为一体,只有那熠熠的双眼中流动着奇异的神采。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双眼睛好熟悉?
彦小七努力地想去回想,却发现记忆深处像是被人无形的封印一般,稍稍一碰就会疼的厉害。
她抱着头弯身蹲了下去,额头的汗珠争先滚落。
男子快步过来弯身将她抱起放在土炕上,大手拉出她纤细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搭在手腕之上。
凡人的身体禁受不住仙力就是麻烦,男子心中吐槽了好一会,才挪开手指在彦小七身上几处关键的‘穴’位上拍打‘揉’捏起来。
身体上的疼痛被缓解,彦小七紧绷的身体渐渐舒缓,但脑海中那绵绵密密如针扎一般的痛楚依旧一‘波’一‘波’的袭来。
她痛苦的捂着头,自然又习惯的钻进了男子的怀里:“头好疼,一想事情就会很疼很疼。”
头疼?男子修长的手指‘揉’上她的眉心,又一点点打着圈向其他‘穴’位挪去,好半晌,那绵密的刺痛才渐渐散去。
不适渐渐消除,彦小七眯着眼,长舒了口气,开心的又在男子的怀里蹭了蹭。
欢快的蹭了好半天,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占了这位救命恩人的便宜,人家跟自己还不熟!
熟了就可以占人家便宜吗?彦小七拒绝考虑这么深奥的问题。
她红着脸,僵硬着身子,在安田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硬着头皮从男子的怀里退了出来。
哦,天呐!她上炕的时候居然都没脱鞋子,她更想一头撞在豆腐上了。
“谢,谢谢你。”彦小七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脸红过,不过她这真不是面红心跳引起的,纯粹是丢人太厉害羞的。
“举手之劳而已。”男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衣襟,只是面上带着浓重的思索之意。
彦小七就是过来道谢的,听男子这么说,她也没再多客套,拉着安田的手腕就跑了出去,连男子的家里为什么与她家太相像都抛到了脑后。
“暖暖,你为什么钻到‘玉’叔的怀里去了,你要疼的厉害,我也可以搂着你的。”安田如‘玉’的面庞皱的像百褶的包子。
他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暖暖她,自己以后是要娶来做媳‘妇’的,怎么可以钻到旁的男人的怀里。
彦小七呵呵呵的笑着,对着安田没了那份局促:“我刚疼的太厉害,顺便就钻进去了,你也知道我爹刚没了,他看着就像我爹一样,我一个没留神,呵呵呵。”
两人说这话走远,被彦小七当成爹的某人,站在房间当中俊美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扭曲,当爹的问题以后慢慢再说就是。
但,他们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q